第一部圆形电影不是潘金莲
First Tondoscope Feature Film Not Madame Bovary
《我不是潘金莲》国际版预告片
3月14日,冯小刚新片《我不是潘金莲》发布了首款预告片,让大家初始了影片的圆形构图(当时片方说是纪念圆周率……3月14=3.14...)。我在当天发过一条围脖,指出了2014年的墨西哥、比利时合拍片《路西法》(Lucifer)也是采用圆形构图,这是第一部采用圆形构图的剧情片。现在看来,《我不是潘金莲》的构图则是有圆有方。
电影《路西法》说的是“堕落天使”路西法来到人间,在墨西哥的一个村庄,认识了老人卢皮塔一家。他显露了神力,引诱卢皮塔的孙女怀疑信仰,让卢皮塔的弟弟能够重新走路。他没有为他们带来噩运,只是照亮了善恶之间的边野。
这是导演Gust Van den Berghe的"宗教题材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为了深入未知领域,影片采用的了圆形镜头的新技术,这种镜头是专门针对这部电影与布鲁塞尔大学联合开发的。用物理方法打磨镜头,生成一种360°反射/折射的光学锥形反射镜头来表现,美其名曰“圆形(Tondoscope)”,像一个虹膜图像,完全将导演心中对于封闭式天堂的概念转化成影像。据说,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圆形浮雕(tondo,——室内装饰画的常见样式)和画家们使用的工具是这种镜头的主要灵感来源。
看过片子,我们就知道只有这种构图(上图)试采用了Tondoscope,其他圆形应当也是采用了遮罩,如下:
《路西法》剧照
看看预告片,里面有不少镜头都是采用了Tondoscope
依照导演的说法是他想象上帝造物之前的样子,于是只用一个圆来展现。这种方式具有哲学思维,来连接微观宇宙与宏观宇宙,我们从天堂的角度去看待世界,它就应该是一种星球的样子。同时,也是一种通过显微镜来看世界的方式,可以体验世界的分子结构。
如下这段视频讲述了Tondoscope开发的过程:
圆形(Tondoscope)镜头
不过《我不是潘金莲》并没有用这种镜头,而是后期圆形遮罩画面,很有中国古典扇面图的意思。也很像摄影师孙郡的作品,没准儿那几款海报就是他设计的。冯小刚拍圆形构图也是十分讲究的,正巧前天在中国传媒大学提前看了影片,并聆听了映后的“喜剧的忧伤——幽默研讨会”。收获最大的是冯导聊拍圆形构图的初衷以及如何拍,当然这片里不光有圆还有方,第一个从圆变方的过渡真是大写的服。废话不多说,看看冯导是怎么讲的(不含剧透,大可放心):
“喜剧的忧伤——幽默研讨会”
宁浩、大鹏、冯小刚
为什么用圆?
“其实就是拍了这么多年,想每次都给自己一些新鲜感。我就是想怎么能够找到一个过去大家没有用过的一个方式来拍。因为你看这个题材表面上,让大家觉得和张艺谋导演、巩俐演的《秋菊打官司》相像。然后这个是荒诞和写实,面儿上看是极其写实的,那么实际上它的感觉又有点儿荒诞。所以我在想我到底走哪条路,是走写实的路还是走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我觉得这个圆是让人感觉和现实是有一定距离的。我是在讲一个故事,所以就选择了圆。然后我还受到了一个启发,加拿大有个年轻导演叫多兰,他拍了一个电影叫《妈咪》(Mommy,2014),它的画幅在随时改变,他高兴拿手一扒,本来是方的,扒成一宽银幕了,所以我觉得很有意思。但是人家已经有一方的了,我觉得不能再拍方的。后来“小贾”贾樟柯、侯孝贤他们不是都拍了这方的吗?我就想,他们都方的,我圆得了。其实没有那么深奥,就是好玩儿,想干点儿出格的事儿。你看我快六十了,我五十八岁了,我其实有点儿儿童情结,老想做点儿出圈的事儿,但是这一辈子都没出圈儿……”
《妈咪》的“拿手一扒”
怎么拍圆?
“当我决定拍这个圆的时候,我才发现整个系统是改变的。它并不是说我按照宽银幕的构图拍完了,再用一个圆的黑的罩罩上去,那是不行的。因为你要符合圆的构图,你们看我这部电影的时候会发现,所有在这个圆形里面很少有人的特写,大部分是有人物关系的镜头,你看它画幅小了,但适合拍景别松一点的。全景的一定得把一半留给天空,它要透这个气儿。它不能显得局促,你如果景别给的特别满,它就夸张了圆的边界。
包括群众演员的出入,横向的出入、过画都容易夸张这个圆的不适的程度。但是群众演员纵向的在画面里的移动,就没关系。所以这也是我们一开始,摄影师(罗攀)说要拿一笔钱去做一个实验片,拍《老炮儿》的时候他就这么干过。虎子就给了他一堆钱,他去弄。我们这回他又说,《老炮儿》还是在北京做的这个试片,他做的这个试片是十分钟,是有情节、有演员的。然后他跟我说‘要做这个(试片),带演员、有情节,我自己会写一个十分钟的剧本。’但是要到拍摄地去试,到婺源,要试下雨、试夜景、试日景、试圆的构图、试光比……所以他带着大队人马、一百多人、多少台器材车下来,等于给他做试片的都能够拍一个小电影了。
但是因为我提出要拍这个圆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反对,都说你这太不着调了。你这不可能,你这太冒犯观众了。你这挑战观众的观影习惯,所以我在坚持的同时,觉得也需要做一个比较,打一个有把握之仗。所以,我就真的花了一大笔钱——几百万,去拍了一个十分钟的实验片。回来看,发现这里头远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它的构图包括移动,移动的镜头不能这样摇,这么一摇就成探照灯了,就成用望远镜看一东西了。它只能和被摄的演员、物体要保持在同一轴线上的移动,平行的跟它移动是可以的。
你看,还真是成“用望远镜看东西”了
《我不是潘金莲》里“同一轴线上的移动”
它有很多限制,但是这些限制也带来了很多我们的改变——包括它适合景别松、反差低。就是我们通常拍电影,我在剪接的时候挺受不了原始底片那种白色的光……现在电脑也方便了,就把反差拉起来,调子弄弄的。弄完了我看着也舒服,过去我们的习惯是拉反差,把反差加强,使画面提神。但是在这个圆里头,就会做一个低反差的,这是跟过去拍电影很不一样的。所以罗攀用了一个老的蔡司都报废了的镜头,他为什么用这镜头?就是它特别的软,纹都没了,所以它拍出来的画面特别柔和,适合它做低反差的效果。罗攀曾经也想过说,我们要不要再极端一点儿,就是我们全片只用一个25毫米的镜头来拍,或者21毫米的。当然,这需要特别大的空间,你可以一会儿推进一会儿拉出来。我觉得在实景拍可能有点儿困难,但是整个这个片子现在也就是用了三只镜头,21的、25的和50的,就用了这三只镜头拍的。而且是单机拍的,所以我们这个摄制组这方面的器材省了不少钱。所以圆就是这样。”
最后的告诫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事儿是不可行的时候,我建议大家啊,一定要仔细的想,这事儿可能是一件非常值得做的事。因为95%的人都在凭经验做事,做的事都是把可能变成可能,只有很少的人是希望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因为它的‘不可能’,所有的人就不选择这个了,但是你不要轻易否定自己。它失败风险很大,但当你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时候,它带来的喜悦和快乐也是非常大的。我其实到现在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这个圆能不能被接受,我们在多伦多显而易见被接受了。我问了很多人,他们说:‘啊?我一开始五分钟会觉得有一点儿不舒服,但是后来我忘了这件事了,忘记它是一个圆的了。我跟着这里面的人和故事走了。’ ”
好了,第一部圆形电影和冯导的方圆电影就介绍到这儿,祝你们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