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边上有个小镇,镇上有家山东菜馆。
毕业前的某个夜里,我和很多同学在这家馆子吃饭。里头人声鼎沸,外头细雨纷飞。
饭吃完,雨还没停,一伙人站在餐厅门口发呆。
有人说:“淋雨回去吧,路不远。”
我说:“雨太大了,打车吧。”
过了很久,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所有人望着雨水发呆。
“淋雨回去吧,我们。”有人再次提议。
说完,他脱下外套,将其披在头上,走进雨里。
也许是羊群效应的作用,很多人也一起走进雨里,我也是。
雨下得格外热闹,我们一边在雨水里行走,一边在雨水里大声说话。
说些什么我早就忘了,我只记得我们聊了很多,很多我们未来绝对不会轻易开口去聊的事。
终于到了校门口,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回过头说:
“这是我陪大家淋的最后一场雨了。老家有事需要我,得提前回去,后天离开。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回来了。”他想了想,补了一句:
“我爱你们。”
那好像的确是最后一场雨。
那也是我淋过的,为数不多的雨。
我想起那天站在餐馆门口,望着雨水发呆的我们,二十几岁的我们,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我们,是一群热情而无用、自由而落寞的青年。
一无是处,年轻是唯一的本钱,什么事都敢于幻想,敢于品尝。
也许我们到了三四十岁,面对那场雨,会说:“等雨小点再走吧。”又或者:“打车走吧。”
但我们是二十岁,面对那场突如其来的雨,我们会说:“淋雨回去,走吧,走吧。”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淋雨这种行为本身被赋予了抵抗的内涵。
我们成了反抗者,成了年轻的叛军。
谁让我们都是二十几岁,谁让我们都活在这滚烫的十年里。
正如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写的那样: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