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记之七：说“局”

有些用字虽然是方言的用法，但是反映的却是汉字本身固有的意思。比如“局”字。北京话里有个词语叫“局气”，就是很懂规矩的意思。“局”这个字，从“尺”从“口”，是个会意字。一般解释，“口”容易随便乱说，必须要用“尺”来规约之，徐鍇曰：“人之無涯者唯口，故口在尺下则为局……”（人身上最不靠谱的就是这张嘴，所以将“口”放在“尺”下就是一个“局”字了），《说文解字注》曰：“口在尺下。三緘其口之意”。——这个解释很符合中国历来的事实，因言获罪者数不胜数，敢不“局”乎？“局”的意思就是“约束”、“界限”。物质层面就是边界，观念层面就是约束。所以“局”常常是有“规矩”的意思的，这么一说，“局气”一词还颇有古意了。

不过“局气”这个词语，多少也是有些江湖气的，很像一种黑话。不过就算是黑话，也是有来历的。局，还有一个意思就和博彩游戏相关了。《说文解字注》曰：“一曰博所以行棋。象形。博當作簙。簙、局戏也。六箸十二棋。簙有局以行十二棋。局之字象其形”。（一说“局”的意思就是用来下棋的棋盘。是一个象形字。博，应当做簙。簙，就是设局游戏的意思。这种游戏是用六根筷子和十二个棋子来玩的。簙，就是用六根筷子搭成棋盘来走棋子。局这个字就是画出了棋盘的样子。） 局，就是下棋的棋盘的边界。一说到下棋，自然就引申为赌博，里面自然就有很多黑道上的门道了，这个词因此染“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我们说的“三缄其口”的那个“局”在古代是念入声的，这个用来指棋盘边界的“局”的读音才和我们现在的读音差不多。这个字引申的意思就不太好了，比如“设个局”，就有“行骗”的意思了。而“入局”则有下场赌博的意思，这个“局”的意思也是从这里来的。所以说，读书先欲识字，说话也要先识字。否则就会引起误解，比如现在大家说“躬身入局”，究竟什么意思，就不太好理解了。顺便说一下，躬身，就是“亲自”的意思，我们普通人做什么事情，似乎都不必要强调“亲自”的，“亲自”一定是因为有人可以代劳的前提下，偏不要人代劳，才会强调“亲自”。这是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