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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迁徙者③丨从老家到北上广长,留守儿童的“小团圆”

湖南日报  · 公众号  · 湖南  · 2017-07-27 14:55

正文

  

编者按:从老家到北上广长,有多少家庭因为各种原因,父母与孩子分居两地。这些孩子,有个共同的名字——“留守儿童”,暑假来了,这些“小候鸟”从老家奔向全国各地,终于盼来了和父母的“小团圆”。


  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荆彩 李莉芹 胡紫薇 杨柳青 实习生 阳铭君


从娄底到长沙丨伍敏华一家
没转成学,6岁的他只在父母身边待了一天

  清晨4点,整座城市还在熟睡。伍敏华望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女儿贝希,开上装满蔬果的电动车,奔向咸嘉湖西路附近的窑塘生鲜市场。

  从家里出来的这段路是用石头砖块填平的,十分颠簸,加之没有路灯,伍敏华骑得很是小心。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市场后,卸货摆菜再一个小时,6点半,菜已经整整齐齐躺在摊位上。


  7点左右,买菜的人渐渐多了,伍敏华满脸笑意,开始忙活起来。早上7点至9点时买菜高峰,高峰过后,伍敏华整理一遍菜品,才坐下来喝口水,吃起早餐。

  伍敏华卖菜与其他人稍有不同,有些熟客采用“订单模式”。伍敏华每天早上在她的顾客微信群里发布当天菜品和菜价,有些客人报上订单,伍敏华装好,写上顾客名字和总价,挂在身后的椅子上,客户会上“摊”取货。有时,带孩子的妈妈出门实在不便,伍敏华也会送菜上门。


  伍敏华一家来长沙将近两年了。本来她和老公在深圳打工,孩子渐渐大了,他们想离娄底新化老家近点,又想给孩子们创造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在同乡的引荐下,她和公婆来到长沙望城区,开始菜农生活。老公依然在深圳打工,虽然辛苦,但伍敏华却很知足。


  7月1日,外婆将10岁的贝希和弟弟尧仁送到长沙,和妈妈团聚。女儿贝希10岁,开学上小学五年级,儿子尧仁年底满6周岁。

  “孩子渐渐大了,女儿马上要到叛逆期,带在身边,放心些。”伍敏华本来想让儿女都在长沙读书,女儿学校转成了,儿子的没有眉目。女儿在长沙住下来,儿子只住了一天。“儿子年纪小,调皮些,家附近好几个水塘,太危险了。”思量再三,伍敏华还是决定将儿子送回老家,“让儿子在老家再上一年幼儿园再说。”

  中午12点,顶着烈日,伍敏华回到位于望城区雷锋镇的家中。白天视线好,伍敏华回程只用了不到50分钟。贝希听到妈妈的车声,老早就站在门口等着,和妈妈一样留着一头短发,贝希有些古灵精怪。



  午饭期间,贝希说自己饭前吃了西瓜,太撑了,就溜到门外,等爷爷奶奶妈妈吃到尾声,她又溜了进来。贝希奶奶告诉记者:“贝希暑假期间经常帮忙做家务,扫地、洗碗、摘菜她都做。”奶奶笑意盈盈,贝希害羞地低着头,小声地说:“弟弟也能在长沙读书就好了”。


  (贝希和她的好朋友——名叫“花鸡”的黑鸡)

  伍敏华告诉记者:“我自己没读多少书,所以希望儿女能多读书,将来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必像我这么辛苦,希望他们将来有选择工作的自由。”

 

 从长沙到北京丨彭日一家 

“我会很乖,不要把我送回去”


  7月17日这天,贺嘉怡很开心,因为她到北京见到了爸爸妈妈。她的妈妈彭日是北京潇湘大厦的财务主管,爸爸在北京丰台区工作。因为在北京没人照顾,3岁后嘉怡就就由奶奶带着在长沙县生活,上幼儿园。她想妈妈的时候就给妈妈打电话,在电话里,她还会让妈妈给她讲故事,母女俩一问一答互动,弥补了不能陪在身旁看着成长的遗憾。


  每年暑假就到北京与爸爸妈妈团聚。爸爸妈妈周末带着贺嘉怡去自然博物馆、首都博物馆、国家图书馆、北海公园、石景山游乐园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贺嘉怡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在家里,小不点儿还会扫地、洗碗、清理沙发。她有一次说:“我爱爸爸妈妈,辛苦了,我会好好学习的。奶奶,你老了,我会照顾你的,你别着急。我会慢慢长大给你买手牵环的。外婆,我也会给你买的,别着急,等我长大了。”把大家伙感动坏了。她还是个广场舞高手,节奏一起,小身子就扭起来,像模像样。她看着娇小,胆子不小,攀岩速度很不错。


  当然好久没见父母,她也会撒娇,来点小任性。这时妈妈会吓唬她说要送她回老家。贺嘉怡虽然喜欢奶奶,可是更喜欢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于是屈服了,说:“我会很乖,别把我送回去。”


从长沙到上海丨苏胜鹏一家 

“爸爸,要是把上海搬到望城去该有多好 ”

  “小萝卜”是湖南省政府驻沪办苏胜鹏和长沙望城县铜官循环工业基地鸽子的儿子,年仅4岁。“萝卜”这个名字是因为鸽子在怀孕时常玩的一款游戏——保卫萝卜,“我们夫妻俩都期望能够成为儿子坚强的后盾,保护他,让他健康成长。”苏胜鹏笑着说,不过好像有点事与愿违。


  6月中旬,由于湖南省部分地区连日遭受洪涝灾害,位于长沙水系最末端的望城也受到上压下顶,全区更是超过保证水位,防汛任务十分艰巨! “当时是紧急情况,我老婆和岳父突然接到通知,周末休息都取消了,当天就要去防汛抗灾的一线上岗值守。”苏胜鹏回忆起7月2日那天的状况。于是,家里临时决定让无人照顾的小萝卜去上海找许久未见的爸爸。


  “爸爸带我去看小猪佩奇了”小萝卜兴奋地跟记者说。在上海与爸爸单独相处的时间,小萝卜每一天都非常欢快,也爱撒娇起来,“爸爸你喂我吧。”一向在家独立吃饭的男子汉,在上海的每一顿午饭,小萝卜都让爸爸从头喂到尾。

  兴许是这个年满4岁却与爸爸相处时间只有4个月的他,对父爱最原始、最简单的渴望。

  “我一直以为他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苏胜鹏谈起那天散步的晚上,一下子红了眼。“快走到住的地方了,我跟他说我们快到家了,那一瞬间他望着我特别认真地说‘爸爸要是把上海搬到望城去该有多好啊。’那一下我有点心疼,原来他一直心心念念在家的妈妈。”


  也许是长时间的两地分居,让小萝卜对“家”的含义特别强烈。在睡前专属的父子对话,小萝卜奶声奶气地说“我以后想当宇航员和厨师,不喜欢建房子,不过我长大了以后说不定会喜欢当建筑工人,因为我要建房子给爸爸妈妈住,以后当了厨师也要给家里人做饭。”

  苏胜鹏说那天晚上他久久不能睡去,望着熟睡的儿子,他有些泪眼婆娑。也许小萝卜希望的仅仅只是在幼儿园的家庭活动中,爸爸妈妈能牵着他的小手一起完成所有的游戏关卡,也许小萝卜希望也只是每天清晨起床的时候,爸爸妈妈能一起亲吻他的额头。(文中"鸽子"为化名)

 

从邵阳到广州丨尹海霞一家 

“暑假辞了几份零工,就是想多陪陪他们”

  7月18日,广州一出租房内,36岁的尹海霞早早起了床。暑假来了,她的两个儿子,将在当天从老家邵阳洞口县到广州和她团聚。

  尹海霞的大儿子俊俊今年15岁,在老家读高二。小儿子今年10岁,小名叫小奥运,在老家读4年级。这几年暑假,两兄弟都要从县汽车站,坐10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广州,与在城里务工的父母短暂相聚。

  汽车站接到两个儿子,尹海霞和两个儿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尹海霞说:“半年没见,儿子又长高了。”

  (尹海霞一家四口)

  和以往暑期不同,尹海霞今年为了这次小团聚,做了一些特别的准备。她告诉记者,大儿子成绩一直不错,但今年学校老师反映,他迷上了打游戏,成绩下滑,而且有点叛逆。她很担心,早早联系了广东省湖南务工人员服务协会,给两个儿子报名参加了“暑期阅读攀登计划”。

  “我们出来打工,就是想要他们生活过得好一点。但如果他们不读书,以后怎么办?所以我今年暑假减少了打零工,就是想多陪陪他们,不要他们走歪路。” 尹海霞说。


  这几天,尹海霞的两个儿子一早就会去广州图书馆,和其他来穗务工人员的小孩一起,看书写字做志愿者。尹海霞的大儿子俊俊还主动办了一张图书证。他兴奋地告诉妈妈:“广州图书馆好大,什么书都有,我每天都要去,我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在老家生活,父母不在身边,是否想爸爸妈妈?俊俊说,学业忙的时候没时间想,但到了周末会想,现在也习惯了。爸爸妈妈在外打工,是为了让他安心学习。

  比起哥哥,弟弟小奥运就没那么理解了。他在广州的每一天,都要拉着爸爸妈妈说很多话,告诉爸爸妈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学校发生了什么事、老师讲了什么。“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家?”他问尹海霞。“爸爸妈妈只知道赚钱,连小孩都不要了吗?”小奥运有点生气。

  尹海霞一下就红了眼。“如果不是为了改善生活,我们怎么会想出来打工?”尹海霞无奈地说。她和儿子们约定,再打工两年,等俊俊读大学,她和丈夫就回家。小奥运听了这才笑了,他伸出手和尹海霞拉钩钩:“妈妈说话算数,谁骗人谁是小狗。”


  夏季,阳光直射在北半球上。副热带高气压带北移,我国的大部分地区都被灼热的空气包裹着。

  季候的变化会带来物的变化,人的变化。在这个夏日里,发生着什么故事?哪些人的轨迹在发生着改变?新湖南客户端推出“夏日迁徙者”专栏,记录这个夏天关于迁徙者的故事。


来源:新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