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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妈妈,请尽快给我写一封信 | 经典文学中的母亲

凤凰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  · 2017-05-17 06:59

正文


母亲节那天,我又情不自禁翻着之前和我妈的聊天记录。那段去年生日她破天荒的给我写的生日寄语,我一直记得。每次回看,鼻头都要酸上好久,眼泪在打转,但我尽量不让它掉出来。

 

对于我妈,我的情绪是很复杂的。脑中有时依旧会闪现她“不尽人意”“无理取闹”“冷漠无情”的一面。比如曾经不顾一个十二岁小孩儿的自尊,在街上对我边走边骂,只因我改不了我的驼背,她气急败坏之下朝我背上又是狠狠一拳。又或者在外这几年基本没怎么过问我,让我很有一种“不是亲生”的错觉与疏离感。但无论怎样的不愉快,都无法冲淡那萦绕的秘制的油炒饭,干锅虾的味道,曾经陪我学琴走过的惊险夜路带来的无限感动,在我毅然决然决定留学时她给予的难得的理解与鼓励... 以至于我在和她分离后,对家的思念和对她的愧疚都疯长起来。

 

我和我妈,从来就这么相互拉扯。就像一团揉好成型的面团,不管怎么拉,怎么扯,我们始终是一个整体。(编者按)


文学作品里的母亲


我去探望我妈。一起在厨房里混时间,她说:“我烧了鱼。你爱吃鱼吧?”

  我说:“妈,我不爱吃鱼。”

  她说:“你不爱吃鱼?”

  我说:“妈,我不爱吃鱼。”

  她说:“是鲔鱼呀。”

  我说:“谢谢啦。我不爱吃鱼。”

  她说:“我加了芹菜。”

  我说:“我不爱吃鱼。”

  她说:“可是吃鱼很健康。”

  我说:“我知道,可是我不爱吃鱼。”

  她说:“健康的人通常吃很多鱼。”

  我说:“我知道,可是我不吃鱼。”

  她说:“长寿的人吃鱼比吃鸡肉还多。”

   我说:“是的,妈妈,可是我不爱吃鱼。”

  她说:“我也不是在说,你应该每天吃鱼,因为鱼吃太多了也不好,很多鱼可能含汞。”

  我说:“是的,妈妈,可是我不去烦恼这问题,因为我反正不吃鱼。”

  她说:“很多文明国家的人,都是以鱼为主食的。”

  我说:“我知道,可是我不吃鱼。”

  她说:“那你有没有去检查过身体里的含汞量?”

  我说:“没有,妈妈,因为我不吃鱼。”

  她说:“可是汞不只是在鱼里头。”

  我说:“我知道,可是反正我不吃鱼。”

  她说:“真的不吃鱼?”

  我说:“真的不吃。”

  她说:“连鲔鱼也不吃?”

  我说:“对,鲔鱼也不吃。”

  她说:“那你有没有试过加了芹菜的鲔鱼?”

  我说:“没有。”

  她说:“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会不喜欢呢?”

  我说:“妈,我真的不喜欢吃鱼。”

  她说:“你就试试看嘛。”

  所以……我就吃了,尝了一点点。之后,她说,“怎么样,好吃吗?”

  我说:“不喜欢,妈,我真的不爱吃鱼。”

  她说:“那下次试试鲑鱼。你现在不多吃也好,我们反正要去餐厅。”

  我说:“好,可以走了。”

  她说:“你不多穿点衣服?”

  我说:“外面不冷。”

  她说:“你加件外套吧。”

  我说:“外面不冷。”

  她说:“考虑一下吧。我要加件外套呢。”

  我说:“你加吧。外面真的不冷。”

  她说:“我帮你拿一件?”

  我说:“我刚刚出去过,妈妈,外面真的一点也不冷。”

  她说:“唉,好吧。等一下就会变冷,你这么坚持,等着瞧吧,待会儿会冻死。”

  我们就出发了。到了餐厅,发现客满,要排很长的队。这时,妈妈就说,“我们还是去那家海鲜馆子吧。”

  这个电邮,是安德烈给我的母亲节礼物吧?


——龙应台《目送》之《母亲节》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母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过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竽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的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枪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个性,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以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敢不去,正像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老舍《我的母亲》



有时,她倦坐在房外的沿廊下,初夏的阳光,异常地能令人昏朦地起幻想,秋宝睡在她底怀里,含着她底乳,可是她觉得仿佛春宝同时也站在她底旁边,她伸出手去也想将春宝抱近来,她还要对他们兄弟两人说几句话,可是身边是空空的。在身边的较远的门口,却站着这位脸孔慈善而眼睛凶毒的老妇人,目光注视着她。这样,恍恍惚惚地敏悟:“还是早些脱离开罢,她简直探子一样地监视着我了。”可是忽然怀内的孩子一叫,她却又什么也没有的只剩着眼前的事实来支配她了。


——柔石《为奴隶的母亲》



白流苏在她母亲床前凄凄凉凉跪着,听见了这话,把手里的锈花鞋帮子紧紧按在心口上,戳在鞋上的一枚针,扎了手也不觉得疼,小声道:“这屋子里可住不得了!……住不得了!”她的声音灰暗而轻飘,像断断续续的尘灰吊子。她彷佛做梦似的,满头满脸都挂着尘灰吊子,迷迷糊糊向前一扑,自己以为是枕住了她母亲的膝盖,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道:“妈,妈,你老人家给我做主!”


她母亲呆着脸,笑嘻嘻的不做声。她搂住她母亲的腿,使劲摇撼着,哭道:“妈!妈!”恍惚又是多年前,她还只十来岁的时候,看了戏出来,在倾盆大雨中和家里人挤散了。她独自站在人行道上,瞪着眼看人,人也瞪着眼看她,隔着雨淋淋的车窗,隔着一层层无形的玻璃罩──无数的陌生人。人人都关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撞破了头也撞不进去。她似乎是魔住了。忽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猜着是她母亲来了,便竭力定了一定神,不言语。她所祈求的母亲与她真正的母亲根本是两个人。


——张爱玲《倾城之恋》



隔了一年多点儿,仙草又坐月子了,这是她第八次坐月子。一她现在对生孩子坐月子既没有恐惧也没有痛苦,甚至完全能够准确把握临产的时日。她的冷静和处之泰然的态度实际是出于一种司空见惯,跟拉屎尿尿一样用不着惊慌失措,到屎坠尿憋的时候抹下裤子排泄了就毕了,不过比拉屎尿尿稍微麻烦一点罢了。她挺着大肚子,照样站在案板前擀面条,坐在木墩上拉风箱,到井台上扯着皮绳扳动辘轳拐把绞水,腆着大肚子纺线织布,把蓝草制成的靛搅到染缸里染布。按她自身的经验,这样干着活儿分娩时倒更利素。


    这天她上在木机上织布,腹部猛然一坠,她疼得几乎从织机上跌下来,当眼睛周围的黑雾消散重新复明以后,她已经感觉到裤裆里有热烘烘的东西在蠕动。她反而更镇静,双手托着裤裆下了织布机,缓缓走过庭院。临进厦屋门时,头顶有一声清脆的鸟叫,她从容地回过头瞥了一眼,一只百灵子正在庭院的梧桐树上叫着,尾巴一翘一翘的。跨过厦屋门坎,她就解开裤带坐到地上,一团血肉圪塔正在裤裆里蠕动。丈夫和鹿三下地去了,阿婆抱着牛犊串门子去了。剪刀搁在织布机上。她低下头噙住血腥的脐带狠劲咬了几下,断了。她掏了掏孩子口里的粘液,孩子随之发出“哇”地一声哭叫。刚才咬断脐带时,她已经发现是个女子。她把女儿身上的血污用裤子擦拭干净,裹进自己的大襟里爬上炕去,用早已备置停当的小布单把孩子包裹起来,用布条捆了三匝,塞进被窝。她擦了擦自己腹上腿上和手上的血污,从容地溜进被窝,这才觉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了。


——陈忠实《白鹿原》



我的爱:


上次你回来时,我听到你爬上阁楼的声音,我相信你还会再来,所以把我们最后的约会订在这里。我很确定你有时还会与你的影子交谈,不要以为我是在嘲笑你,只因为这让我回想起你的童年。小时候,你去上学时,我会借着帮你整理房间的名义,走进你的房间,整理床铺时,我会拿起你的枕头,嗅一嗅你的味道。你不过离家五百米,我就已经想念你了。你看,一个妈妈的心就是如此单纯,永远都在想念着她的孩子;从睁开眼睛的第一秒,你们就占据了我们全部的思想,再也没有别的事物能让我们感受到如此的幸福。我远远谈不上是一位最优秀的母亲,你却是一个好得完全超出我期待的儿子,而你将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这个盒子属于你,它本来不应该存在,我祈求你的原谅。


爱你并且会一直深爱着你的妈妈。


——马克·李维《偷影子的人》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我收到养老院的一封电报,说:“母死。明日葬。专此通知。”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昨天死的。


  养老院在马朗戈,离阿尔及尔八十公里。我乘两点钟的公共汽车,下午到,还赶得上守灵,明天晚上就能回来。我向老板请了两天假,有这样的理由,他不能拒绝。不过,他似乎不大高兴。我甚至跟他说:“这可不是我的错儿。”他没有理我。我想我不该跟他说这句话。反正,我没有什么可请求原谅的,倒是他应该向我表示哀悼。不过,后天他看见我戴孝的时候,一定会安慰我的。现在有点像是妈妈还没有死似的,不过一下葬,那可就是一桩已经了结的事了,一切又该公事公办了。


——加缪《局外人》



  听着这悲伤而温和的话,巴威尔想了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里如同没她这个人似的,她总是沉默着,一天到晚地提着心吊着胆,不知什么时候不对劲儿就要挨打。巴威尔因为不愿和他父亲见面,最近一个时期很少在家,因此和母亲也疏远了些,现在,他逐渐地清醒过来,细细地望着她。


  她长得很高,稍微有点驼背,被长期劳作和丈夫殴打所折磨坏了的身体,行动起来毫无声响,总是稍稍侧着身子走路,仿若总是担心会撞着什么似的。宽宽的、椭圆形的,刻满了皱纹而且有点浮肿的脸上,有一双工人区大部分女人所共有的不安而哀愁的暗淡无光的眼睛。右眉上面有一块很深的伤痕,所以眉毛略微有点往上吊,看过去好像右耳比左耳略高一点,这给她的面孔添上了一种小心谛听动静的神态。在又黑又浓的头发里面,已经闪耀出一绺绺的白发了。她整个人都显露着悲哀与柔顺。



——高尔基《母亲》



这孩子让母亲拉着走,正如维吉尔说的那样,他的“步子不稳”,跌跌撞撞,惹得母亲大叫大嚷。的确,孩子的眼睛只顾盯着大饼,根本不看路,然而,他只是温情脉脉地盯着,并不咬上一口(咬一口大饼),这其中必有重大的缘故。显然,这张饼能不能吃,只有妈妈说了算。这样一来,胖小子成了坦塔罗斯,这也未免太残忍了...


——雨果《巴黎圣母院》



致约翰-斯坦尼斯劳斯-乔伊斯夫人(电报)


亲爱的妈妈:


    可能的话,请立刻给我写信,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吉姆

1903年4月10日


* 乔伊斯的母亲患上肝癌。他父亲给他发了电报“母病危速归父”,靠从其学生约瑟夫-杜斯那儿借来的钱,乔伊斯于1903年4月12日复活节那天回了家。他母亲同年8月13日去世。


——乔伊斯《尤利西斯自述》




凤凰读书综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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