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心内科的刘彤医生,很高兴能在这里和大家见面。我的专业方向是心力衰竭,希望能与大家一起探讨、不断学习。
左心室辅助装置(Left ventricular assist devices,LVADs)是机械循环支持(Mechanical circulatory support,MCS)一种最常见的形式。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美国DeVries等研究者,就报道了第一例人工心脏的人体植入,当年使用的还是University of Utah设计的气动式人工心脏(Jarvik-7)[1],一名61岁的原发性心肌病伴慢性充血性心力衰竭的男性患者在植入后112天死亡。随后不久,Copeland等跟随报道了两名接受全人工心脏作为心脏移植桥接的幸存者[2]。然而,心脏病学家们对早期人工心脏植入的热情,很快因频发血栓栓塞事件和严重感染,以及患者的低生存率而消散无踪。即使是在近代改良后的LVAD投入市场后,因其固有的植入性质,感染仍然是一种常见且严重的并发症。它可影响LVAD系统中的任一部件,其中,缆线(Driveline)感染(Driveline infections,DLIs)最为常见。
图1 1984年,临床首次植入人
体的人工心脏示意图(来源:
N Engl J Med.1984;310:273-8.
)
图2 两款第一代便携式左心室辅助装置。(上)打开的Thermo Cardiosystems(Thermo Fisher Scientific)泵室,左侧显示由薄的新生内膜衬里覆盖的纹理聚氨酯隔膜,右侧显示钛外壳;(下)Novacor左室装置(Novacor Corp,后归属Baxter Healthcare Inc)的泵驱动单元(来源:N Engl J Med. 1984 Feb 2;310(5):273-8.)
2011年,国际心肺移植协会(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Heart and Lung Transplantation,ISHLT)指南在2009版的基础上,第一次提供了标准的LVAD感染定义[3],如下图3。又在这其中,将LVAD DLI分为深层和浅表感染,此两类感染均涉及缆线出口周围的软组织,并伴有红、局部温度升高和脓性引流;深层感染则进一步影响至筋膜和肌肉层。但是,因确切的感染程度通常只能在手术探查期间确定,浅表和深层DLI的分类,在临床护理中起到的作用较为有限。
图3 2011年ISHLT指南对LVAD感染的标准定义(来源:J Heart Lung Transplant. 2011 Apr;30(4):375-84.)
图4 LVAD的美国市场获批时间表,以及不同装置间的代际划分。BTT,bridge to transplant;DT,destination therapy(来源:Open Forum Infect Dis. 2020 May;7(5):ofaa124.)
2017年的ISHLT指南沿用了2011年的感染定义,并得出以下结论:
高达60%的MCS植入者会出现感染,
且感染率
的增加与装置植入的时间有关
[4]
。这一结论由
三个大型多中心MCS注册机构数据库中得来:1)北美的INTERMACS;2)欧洲的EUROMACS;3)ISHLT的IMACS。在包含6,561例患者的第五份INTERMACS报告中,植入持续血流泵LVAD的患者,其感染发生率较前代的轴流泵明显降低;同时,泵体的感染和囊袋感染均不常见。但只要对患者长期监测,缆线感染DLI的风险会持续存在[5]。第七份容纳
15,000例患者数据的
INTERMACS报告,显示感染是LVAD植入1年内的第四大常见死因[6],排在神经系统并发症(15.6%)、多系统器官衰竭(Multisystem organ failure,MSOF)(15.6%)、泵无法继续辅助(10.4%)之后。
图5 LVAD患者行全身18F-FDG PET/CT(18-氟脱氧葡萄糖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检查的图像,(A)LVAD示意图,可分为(1)缆线入口;(2)缆线通道;(3)泵囊袋;(4)流出道;(B)LVAD感染分布图;(C)该患者为皮下缆线感染;(D)该患者为皮下缆线通路和胸部部件的感染(来源:Scientific Reports. (2023)13:18552.)
即便如此,截至目前,不同注册机构对LVAD感染的定义仍不一致。2018年Mayo Clinic发表的系统回顾中[7],有部分研究使用了疾病控制中心/国家医疗保健网络监测的定义来报道血流感染;部分研究使用了自己的感染定义;其余研究则未明确给出LVAD感染的精确定义。
图6 该系统回顾中,HeartMate II与HeartWare HVAD感染率比较的森林图(来源:ASAIO Journal.2018;64:287-294.)
图7 LVAD不同感染类型和
患者死亡率之间的关系。BSI,bloodstream infection;PPI,pump pocket infection(来源:ASAIO Journal.2018;64:287-294.)
DLI常发生在植入LVAD的30天后,囊袋感染PPI亦如此;泵体和血流感染少见,一旦发生则常出现于术后即刻(<30天)。术后早期,患者医院获得性非VAD装置的感染也很常见,譬如呼吸道、泌尿道感染,等。总体而言,DLI影响了12-35%的LVAD患者[8-10],其风险随着LVAD支持时间的延长而增加,且不受缆线出口位置的影响[11]。其次,PPI的发生率较低2-10%。随着泵体进一步的小型化,当代LVAD的泵囊袋已明显减小,离心泵更是完全不需要囊袋
。来源方面,LVAD植入术后30天内的PPI多为手术来源,而后期的PPI多是DLI的延伸[8]。另,
2%的LVAD患者在
术后即刻出现纵隔炎,死亡率高达53%[12]。
八十年代至今,已有大量相关研究确认了LVAD感染的危险因素。BMI升高即是最常见的独立预测因素[13,14],其次是缆线相关部位的外伤史[15]、年轻
与LV
AD治疗的持续时间较长。
图8 2013-2015年的IMACS数据,连续流LVAD患者中按BMI划分的亚组人群中,首次VAD相关感染的发生情况(来源:J Heart Lung Transplant. 2018 Oct;37(10):1207-1217.)
病原方面,LVAD感染中的常见病原体来自皮肤和肠道菌群。其中,最常见的是金黄色葡萄球菌(14-56%),如甲氧西林敏感金黄色葡萄球菌(8-43%)、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4-30%)或未明确。其次,是凝固酶阴性葡萄球菌(7-56%)、铜绿假单胞菌(3-28%)、肠球菌(5-29%)和其他革兰氏阴性杆菌,如大肠杆菌、克雷伯氏菌,等等。
图9 LVAD DLI缆线体外培养的结果。(A)缆线光滑面的金黄色葡萄球菌ATCC 25923;(B)缆线光滑面的铜绿假单胞菌PA01;(C)缆线绒面部分的三维结构;(D)绒面部分的铜绿假单胞菌PA01(来源:J Thorac Cardiobasc Surg. 2020;159:491-502.)
图10 细菌性LVAD感染患者中,细菌微生物的报告频率(来源:Open Forum Infect Dis. 2020 Apr 17;7(5):ofaa124.)
当前,新一代LVAD装置、手术技术的改进,以及缆线植入方式的改进,譬如传统绒面-皮肤界面(Velour-to-skin interface,VSI)至硅胶-皮肤界面(Silicone-skin interface,SSI),如下图11,已极大地降低了DLI[16]。然而,预防LVAD感染仍是当前的一大挑战,需要多方考量。一项单中心回顾性研究发现,在比较持续血流泵的单药和多药抗生素预防策略时,患者的1年死亡率或感染率并未出现明显差异[17]。在另一篇两个中心的对比中,单纯围手术期预防和终身预防用药相比,随访期LVAD的感染率也没有显著差异[18],如下图12。
图11 伤口愈合相似阶段的照片,(A)绒面-皮肤界面VSI,(B)硅胶-皮肤界面SSI,注意绒面上沾有血迹,而硅胶上没有碎屑,皮肤干净地粘附在缆线上(来源:Cardiovascular Pathology. 24(2015):71-75.)
图12 2007年2月至2011年9月,两个不同中心不同感染预防策略下,HM II植入患者的随访DLI情况。(实线)Mayo Clinic,仅保证无菌换药,不在随访期预防性使用抗生素;(虚线)University of Michigan Hospital,保证无菌换药的情况下,患者每日预防性口服强力霉素和左氧氟沙星
(来源:
ASAIO J Am Soc Artif Intern Organs 1992. 2013;59:570-4
.
)
微信公众号版面所限,不如先和大家聊到这里。作为一名2007年就接触左室辅助装置的老兵,后期我将与大家一同探讨心衰辅助治疗的各类细节,梳理脉络、整理内容、溯古问今、无所不谈,也欢迎感兴趣的同行发邮件到:[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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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文献:
1.
DeVries WC, Anderson JL, Joyce LD, et al. Clinical use of the total artificial heart.
N Engl J Med.1984;310:273-8.
2.
Copeland JG, Levinson MM, Smith RG, et al. The total artificial heart as a bridge to transplantation: a report of two cases. JAMA.1986;256:2991-5.
3.
Hannan MM, Husain S, Mattner F, et al. Working formulation for the standardization of definitions of infections in patients using ventricular assist devices. J Heart Lung Transplant. 2011;30:375-84.
4.
Shimon Kusne, Martha Mooney, Lara Danziger-Isakov, et al. An ISHLT consensus document for prevention and management strategies for mechanical circulatory support infection. J Heart Lung Transplant. 2017 Oct;36(10):1137-1153.
5.
James K. Kirklin, David C. Naftel, Robert L. Kormos, et al. Fifth INTERMACS annual report: risk factor analysis from more than 6,000 mechanical circulatory support patients. J Heart Lung Transplant. 2013;32:141-156.
6.
James K. Kirklin, David C. Naftel, Francis D. Pagani, et al. Seventh INTERMACS annual report: 15,000 patients and counting. J Heart Lung Transplant. 2015;34:1495-1504.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