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五年四月,燕辅臣于宣和殿。先御崇政殿,阅子弟五百余人驰射,挽强精锐,毕事赐坐,出宫人列于殿下,鸣鼓击柝,跃马飞射,翦柳枝,射绣球,击丸,据鞍开神臂弓,妙绝无伦。卫士皆有愧色。上曰:“虽非妇事,然女子能之,则天下岂无可教!”臣京等进曰:“士能挽强,女能骑射。安不忘危,天下幸甚!”
好一个“安不忘危,天下幸甚”!这是《清波杂志·卷八·宣和骑射》记载的发生于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的一个场景:
宋徽宗在蔡京等人的陪同下去往崇政殿检阅部队,检阅完毕之后是宫女表演,其中就有骑射、开神臂弓这样的高难度项目,她们的表现让个人武艺百里挑一的班直卫士都“面有愧色”了。
然后君臣之间一唱一和,在他们看来,平夏灭辽已经不再是遥远的梦想,全国上下一片“盛世气象”。
不像我们已经知道即将发生“靖康之耻”,在当时大多数人看来,这个国家,至少政府正处于经济和军事的双重盛世,经济上的发展自不必说,军事上更是武功颇盛。
就在这一年,携七年前灭亡青唐吐蕃之威,大宋与西夏再次开战,两年后,宋军连续攻克仁多泉城、臧底河城,与西夏主力会战于席苇平,种师道率军取得一场斩首五千级的大胜。
此时西夏最好的兵源地已被大宋侵占,宋军轻骑可以随时进入西夏腹地扫荡,而西夏却无力发动反击。
也正如徽宗君臣预期,四年之后宋军全面攻占了西夏的核心区域——横山山脉,西夏被迫割地称臣,灭亡已经指日可待。于是,很多人沉浸在所谓“武功之盛前所未有”的喜悦之中。
宋夏战争中,宋徽宗咄咄逼人
只是没想到,十二年后,靖康之耻发生了。
不仅徽钦二帝被虏,更是丢失了秦岭淮河以北的大片国土,半壁江山沦丧敌手,广大人民惨遭兵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一个强盛的北宋也变成了半死不活的南宋。
或许后知后觉的我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历史进程,但对当时的人们而言,这不啻于天崩地裂,而且那么地突如其来。
若是早已显露败相也就罢了,但即使是看起来声势浩大、“横行二十五州、郡”的方腊之乱,也不过是被刘延庆、刘光世父子这般平庸的将领旬月之间带兵平定,更不用说留下传说的梁山好汉,也不过是栽在张叔夜、折可求等当时名不见经传的中级军官手里罢了。
内患不足虑,外敌也并非不可战胜。后人们总只是觉得金兵不可战胜,却不知金兵第一次南下是很可能全军覆没的,若非投降派在资敌的同时不断在内部搞破坏,靖康这个年号或许会再持续三十年也未可知。
因此,南渡之后,很多人都试图总结靖康之耻发生的原因。南宋著名史学家李焘便以此为目的写就了《续资治通鉴长编》,只是可惜徽宗、钦宗、高宗三朝的部分在清朝中前期便已经莫名其妙地丢失了,我们无从知晓他对此做出了怎样的总结。
幸运的是,还是有大量客观真实的史料躲过了历次战乱以及文字狱,流传到了今天,能够让我们对靖康之变的前前后后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而后人们对这个问题的总结也一直持续到了今日,亦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有益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