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在正处在流动性危机的前夜。由于房地产是地方政府融资的主要工具,流动性危机也将首先爆发于地方政府(这和股票市场暴雷主要从上市企业开始不同)——地方政府会突然变得没钱,公共服务的一般性支出(主要是工资)会普遍出现问题。地方政府财政危机并不意味着这一危机是局部的。所有地方政府的衰退必然是系统性的。中央决不能采取“谁家的孩子谁抱走”的态度袖手旁观。危局当前,宏观部门必须坚决果断,避免危机演化成前苏联式的社会动荡。
原因清楚了,处方其实非常简单:
1)中央政府要以空前的规模(要远大于当年“四万亿”)大举低息举债。以最快的速度将银行里的货币借出来,用无风险的国债替代房地产市场损失掉的信用。此时中央政府就是“最后的贷款人”,是货币创造者。要扮演这一角色,就一定要破除“债务恐惧”,纠正财政部门的债务越少越好的所谓“常识”;
2)用低息、长期国债置换地方政府高息、短期地方债,通过扭曲操作,将地方政府和市场主体的债务,开发商和其他市场主体的债务转变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开发商之间的债务,通过中央直接结算(而不是直接向居民发钱)将货币直接灌注到市场微观主体;
3)中央政府以公允价格在股票市场、房地产市场无限量收购优质企业股票和头部城市核心地段的不动产,迅速恢复资本市场流动性,推动资本市场全面升值后再逐步退出。为了防止新的资产过剩,要慎重投资所谓新基建,此时挽救存量资产要比投资新增资产更有效率;
4)赋予回收资产收费权,并在资本市场(如REITs)退出。在经济下滑时增加公共服务收费一定会面对强大的舆论反对。对此,政府耳根子要硬,但方法要灵活。只要公共服务收费形成的收益流是用于再融资(而不是一般预算支出),最终货币总供给的扩张会通过居民收入的增加抵消掉居民为公共服务支出的成本。
需要指出的是,国债和其他市场主体的债务最大的不同就是拥有税收这一回收途径——即使中央政府发行的债务无法百分百得到回收,但增量货币会带来增量的税收流。这就是为什么减税、发钱并不是救助市场主体最优的方式,用更大比重税收抵押发债,才是更加根本的解决办法——因为前者只是在不同市场主体间转移货币,后者才能够创造新增货币。只要新增的税收可以覆盖利息,国债就是可持续的。
对于中国今天的经济,货币(或者说创造货币的金融)比任何时候都具有战略性的意义。面对系统性的危机,必须用系统性的处方,除此之外的任何操作都将是多余甚至有害的。近期将要召开的重要经济会议和以往的会议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它是在中国经济发生系统性风险的非常规时刻召开的。此次会议也因此变得举世瞩目。
如果这次会议能够彻底解决货币问题,笼罩在中国经济上空的流动性危机就会烟消云散——就业、消费会立刻触底反弹,实体经济、新质生产力就会继续向产业链上游突破,美国对中国的封锁也将会变得毫无意义。这次会议的历史意义将堪比之前其他伟大的会议。如果不能解决货币问题,这次会议无论提出多少举措,也将是一个和往届没有本质差异的普通会议,笼罩在中国经济上空的系统性危机就依然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