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风
今日的头条是今日头条被下架，加上此前被下架的快手，超过五款千万级下载量的APP将无法下载，包括我曾用过的网易新闻和凤凰新闻。而现在对它们的准确称呼是“今日头条网易版”和“今日头条凤凰版”。在四大门户相继抛弃人工编辑转为头条式算法后，它们和今日头条早已无本质区别。所以不难理解下架头条的同时，也要下架网易和凤凰。
和直接关停相比，下架更像是一种警告。一旦没有领悟好这种警告，那么接下来就是关停。关停早有先例，去年12月今日头条首页就被关停一天，而四大门户某些栏目被关停早已是家常便饭。这次下架一周到数周，下一次就可能是关停一周到数周，再下次就可能是永久关停。别看今日头条被资本市场吹得多响，估值有几百亿。一道命令下来，张一鸣就可能一文不值。张一鸣一直鼓吹算法取代人工，但他这个说法本身就犯了忌：你让那些人工工作的老大哥们置于何地？
在监管的大棒下，继今日头条招聘数千名内容审核员后，快手也紧急贴出了数千张内容审核员的招聘启事。别以为这是人工编辑的第二春，快手们要的绝不是传统媒体的那种优质内容生产者，它们的主要内容还是由良莠不齐的营销号们提供，只是由内容审核员们从中挑出能看的，不那么低俗的，当然还要将人民网环球网的内容人工置顶。生产优质内容？不存在的。难道你不知道生产内容需要各种牌照和资质吗？
头条不生产内容，生产优质内容的媒体团队日益消失，之前腾讯大家发过篇文章《真正的新闻正在消失，更可怕的是无人在意》。新闻为什么消失？拿腾讯来说，它之前也曾决心做好新闻，挖了一批优质媒体人，拨了不少钱，做出的内容反响也很好，但在某一天，这个栏目接到了一纸通知，于是它消失了，它原本可以挖掘出的新闻也跟着消失了。中国最有财力也最有可能做好新闻的门户都做不出新闻，更何况其他能力有限的？
严肃内容，关乎公共利益，能够唤起社会讨论的新闻，他们不欢迎。迎合人民群众下限，粗制滥造的娱乐三俗内容，他们也不欢迎。很多人指责今日头条和快手，认为他们带坏了国人的品位格调，这里有一个问题，究竟是国人品位被快手带坏，还是很多国人的品位原本就那么高，而快手只是迎合了他们的品位而已？
在很大程度上，答案倾向于后者。随着移动互联网的普及，一个原本被主流声音忽略，但数目庞大的群体，开始通过快手们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可以是农村小镇青年，可以是城市的边缘务工人群。在十几年前，他们可能在互联网上的声音是微弱的，但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智能手机，他们有了自己的发声平台：快手和头条。
受限于教育程度、周遭环境，要想让这部分群体马上理解《1984》是很困难的。在乐观人士看来，互联网的普及打破了区域发展差异和城乡发展差异，在信息获取层面，小镇青年和知识分子家庭是平等的。但如何让小镇青年获取到新鲜真实有价值的资讯？很抱歉，给小镇青年的选择只有今日头条和快手，只有头条转载的环球时报的“厉害了我的国”和营销号的“八位风流情史的女星”。
严肃的、便捷的、免费的内容，他们如何获取？我们可以每个月花几十块钱用技术手段看纽约时报中文网，可以一年花几百块钱订阅端传媒或者财新，可以花一两百块钱买本厚厚的理想国译丛。但对快手的目标群体而言，这些无疑是困难的。快手选择他们，他们也只能选择快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