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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 三藏的城池

脑洞故事板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4-02 11:54

正文

图/伊吹鸡腿子





长安。

金山寺的大和尚起了个大早,正准备打开门清扫寺庙,却被一颗飞来的石子砸中了头。

“江流儿!”连看都没看,大和尚就猜到了丢石子的人是谁,他捂着脑袋,呵斥道:“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拿石子砸我?”

“师兄你可别这么自恋,我们佛门中人讲究四大皆空,你连自己都放不下,怎么能够度人?”见身份被识破,一个小和尚身手矫捷地从寺庙的横梁上翻下来,与寺里僧人不同的是,小和尚光秃秃的脑袋上并没有戒疤,而且穿着和市井人没什么两样。

“你再胡闹,当心我叫师父抓你回去!身为僧人却如此顽劣,早晚有一天把你逐出寺里。”大和尚撂了狠话。

江流儿皱眉嘟囔道:“又不是我想当和尚的……要不是我长不出头发,才懒得当这既不能吃肉又不能喝酒的和尚。”

大和尚听了这话更是生气,抡起扫帚就准备打。江流儿见势不妙翻身出了寺庙,边跑边喊道:“师兄啊我去给醉仙楼的姐姐们送佛经去啦!”

长安城共有青楼七十二间,其间最出名的,不是那个会跳霓裳舞的孙姑娘,也不是那个号称西域第一美女的陆花魁,更不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被期待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王丫头。

而是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本不想当和尚,怎奈脑袋天生长不出来头发,旁人都当他和尚,只能自己认了。小和尚无父无母,从河流边的竹筐里被当时的花魁捡到,打小从风月场长大,七十二间青楼,没有一个姑娘的闺房是小和尚进不去的。

小和尚十岁那年,花魁心说这么个小孩子也不能在这种地方耽误了,见他脑袋上没有头发,就送到了城里的金山寺出家。小和尚当然不愿,但是花魁既然心意已决,便不可能让小和尚肆意妄为,硬是凭借自己的影响力,令全城的青楼把小和尚拒之门外。于是无家可归的小和尚,只能不情愿地待在全是男人的寺庙里,心心念念着楼里的姐姐。

“陆姐姐,我来啦!”江流儿熟门熟路地摸进了陆姑娘的房间,发现陆姑娘刚刚起床,正对着镜子梳妆。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陆花魁笑道,“不怕你干娘骂?”

江流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出门的时候和大师兄闹腾了会儿。”然后连忙从怀里掏出佛经,递到陆花魁手里,“这是师父亲手抄的静心咒,肯定能让姐姐睡个好觉。”

陆花魁弯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宠溺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们的小江流儿也到了能照顾人的年纪了吗?”

江流儿红着脸说道:“姐姐又没大我几岁。”

陆花魁直起身子,从果盘里拿出了一个香蕉,剥开塞进江流儿的嘴里,看着江流儿涨红着脸将香蕉咽下,咯咯笑了起来。

“陆婉儿!是不是那个不争气的小崽子又回来了!”楼下响起老鸨孙红颜的大嗓门,自从不当花魁之后,声音愈发高昂的孙姨娘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对江流儿的教育中,这一声在江流儿听来,无异于催命魔咒。

“我先撤了陆姐姐!”他敏捷地翻出窗子,跳进了拥挤的人潮中。

陆花魁看着他的背影,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她轻轻咳了两声,捂嘴的手帕上有了点点红梅。

江流儿在人群中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脑袋啊脑袋,你怎么就不长毛呢?要是有头发的话,成亲也能好办些吧。”




江流儿把头深深地低着,仿佛要低进尘埃里。

“大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委屈地说,仿佛要哭出来。

“你不知道师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们这帮师兄弟整天巴不得师父多休息,你呢?竟然还让师父帮你抄佛经?”大和尚气得想打人。

“就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江流儿抬起头,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和尚。

大和尚最看不得别人哭,没由来的心一软,无奈地摆摆手,示意江流儿退下。

“悟元,没事的,我这一把老骨头,想着还能给你这小师弟出点力气,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生气?”江流儿走后,一个年迈的老僧从偏门缓缓走进来,大和尚见状,连忙上前扶住老僧。

“佛说普度众生,说的便是多行善事。你们整日待在寺庙里供奉佛祖,说自己一心向佛,那才是犯了错误。”老僧坐在殿中的椅子上,大和尚悟元就这样站在老僧身边,聆听老僧教诲。

“普度众生,不入众生,怎能普度?这一点,你们都不如江流儿。”老僧看着大和尚,笑道。

悟元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在心。”突然他面露担忧之色,“只是陆丫头那病,小师弟并不知情,师父你遣我前几日去瞧,弟子看来,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老僧看着江流儿远去的方向,忧心道:“陆姑娘骗江流儿那静心咒的功效是安身助眠,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啊。从江流儿自己抄写的佛经到我亲手抄写的佛经,陆姑娘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江流儿啊江流儿,这是你命里的劫数吗……”




离了寺庙的江流儿无所事事地游荡在长安城里的大街小巷。

“哟,小师父,今天起的真早,来串糖葫芦?”卖糖葫芦的李大叔笑着招呼道。

“嘿,这不是全长安城最幸福的小兄弟吗!来来来,给你几个粽子。”卖粽子的孙二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家里的母老虎并没有在,悄声说道:“这几个粽子你留几个自己吃,剩下的给醉仙楼里的萧如花……”

“江小兄弟,来吃完烤饼不?你上次给我带过来的佛经真管用,不愧是金山寺大师兄亲手抄的,带着它,赌坊里都快不让我进了。”好赌的周福得意地大笑,硬塞给江流儿两个烤饼。

于是,当江流儿到达陆花魁的房间时,手里拿着四串糖葫芦、五个粽子以及两个香喷喷的烤饼。

“陆姐姐,你尝尝这个,周叔虽然好赌,但是饼做的绝对没毛病。”江流儿塞给陆花魁两个烤饼。

陆花魁接过来咬了一口,“嗯,真的很好吃。”

“好吃的话改天再给你带。”江流儿嘿嘿笑道,然后又开始抱怨:“真是的,当了这个破花魁,连楼都不能出,也不知道我干娘怎么想的……”

“因为姐姐是花魁啊,花魁在第一晚献出去之前,是不允许私自出楼的。”陆婉儿摸了摸江流儿的头,“不过等到下一任花魁选出来,我就能出去了。”

江流儿突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姐姐为什么非要把第一晚……”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自幼在青楼长大,那些规则他甚至比面前的女子还要熟悉。

陆婉儿盯着江流儿看,看得江流儿不好意思。突然陆婉儿开始捧腹大笑,吓了江流儿一跳。

“姐姐是在逗你罢了。”陆婉儿笑够了,狡黠地眨眨眼睛,“告诉你个好消息,姐姐我不是花魁了!”

江流儿先是惊喜,然后是震惊:“真的?可是花魁不都是必须……难道说姐姐你……”

陆婉儿赏了江流儿一个脑瓜崩,笑骂道:“小小孩子整天想什么?怪不得你干娘要把你送到金山寺,是该用那些佛经把你脑子里这些脏东西冲洗干净。”

陆婉儿深吸一口气,道:“是因为我身体太弱啦,花魁每月都得出门造势,姨娘看我受不了折腾,就忍痛把我换下来了。”

江流儿惊喜道:“那以后姐姐就不用呆在这楼里了?”

陆婉儿笑道:“对啊,所以我想好好在城里玩一圈,江流儿,你带我去可不可以?”

“嗯!”江流儿重重地点了下头,笑容灿烂。




“这就是赌场?”

“嘘,姐姐你声音小点,你声音太好听了,他们没准会猜到你是谁。”江流儿把手指贴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赌场里满是男人,江流儿仗着和赌场老板交情好,这才能带着陆婉儿偷偷溜进来。

陆婉儿面上罩着轻纱,把那足以祸国殃民的倾城美貌遮掩住。要不然以她的美貌,在这拥挤的赌坊里,无异于是一场灾难。

“我也可以试一下吗?”陆婉儿怯生生地问道。

“放心,我钱管够。”江流儿拍了拍胸脯,“放心输,输完了,我给你赢回来。”

半个时辰后。

整座赌坊里鸦雀无声。

陆婉儿以无可匹敌之势赢了足足二十局。赌场老板面色发青,有种想把江流儿揍一顿的冲动。

陆婉儿正准备等下一局开始,却发现赌坊的人都没了动静,江流儿告诫她不要说话,可是此刻稍稍有些得意忘形的她把这句话抛到了脑后。

“再来啊,怎么不来了?”声音宛若银铃般动听。

赌场自然有风月场的老手,听声音认出来这个女子竟然是前花魁陆婉儿,随即大叫道:“花魁!她是陆花魁!”

江流儿见势不妙,牵起陆婉儿的手就往外跑。两人身材都很瘦小,很容易便冲出了人群。

“卧槽花魁!”

“走走走,看花魁了!”

反应过来的赌客们一窝蜂似的向门口涌去,企图追上前面的少年和少女,一睹花魁美貌。

少年牵着女孩的手,灵巧地穿梭在长安城里的每一条街巷,身后的追兵们大叫着,却怎么也追不上,夕阳里,仿佛一场灿烂的逃亡。




“呼……呼……”停下来的两个人喘着粗气,坐在一旁的树桩上。这一跑,竟是跑到了城郊。

“你……你怎么这么厉害……”江流儿用力平复下呼吸,好奇地问道。

“以前陪客人的时候要灌他们,就用赌博的手段,时间一长,那些赢的手段我也懂得七七八八。”陆婉儿得意道。

“我以后可是不敢去那个赌场了,老板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江流儿笑道。

“你身为佛门中人,又是赌博又是进青楼,估计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还喝酒吃肉,你这样不怕师父骂你?”陆婉儿调笑道。

“我师父说了,求佛不如求己,向佛即是向心,万事顺应心意,也算是修行的一种。”江流儿拍了拍胸脯道,“师父说要是想的话,成亲也不是不行的。”

陆婉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江流儿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小江流儿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咯,看上哪家姑娘,姐姐去给你说。”

江流儿瞥了陆婉儿一眼,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这样子的……就不错。”

陆婉儿哈哈大笑:“这可不行,我们可是青楼女子,虽说姐姐我还没有破身,但是哪个人能忍受得了自己家婆娘干过这个?江流儿还是太小咯。”

江流儿怒道:“这又怎么?师父让我万事顺心意,那我喜欢的东西我就要去喜欢,想去的地方我就要去,要爱的人就要大胆的爱!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可没关系!”

陆婉儿眼神突然安静下来:“你不懂的,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事,之所以没有办法顺心意,是因为我们不愿意罢了。”

江流儿歪了歪头,一副不懂的样子。

陆婉儿突然从自己的头上摘下来簪子,递到江流儿手中,说道:“以后江流儿要是遇上心仪的姑娘,就把这个簪子送给她当信物好不好?”

江流儿看了眼簪子,塞回陆婉儿手里。

陆婉儿笑道:“不用给我,我房间里还有的。”说完硬塞进江流儿的手中,江流儿只能无奈地接下。

“姐姐,明天想去哪里玩?”江流儿收起簪子,问道。

“不知道,我想把这个长安城走一遭。我从小长在这座城里,却从来没有看过。听说城外的世界更大,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去我能去到的最远的地方。”陆婉儿抱着膝盖,憧憬地看着天空。

“我带你去看!”江流儿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豪情壮志。

陆婉儿惊诧地看了眼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虽说是胡人,却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一个唐人,我很喜欢这个唐国,很喜欢这座长安城,感觉这里很温暖,有你有孙姨娘还有那么多喜欢我的人,感觉就像家一样。”

“我也喜欢长安城。”江流儿坐在陆婉儿身边,陆婉儿这才发现,身边的这个光头小和尚已经比自己高了。“我喜欢师父喜欢大师兄,喜欢那些小贩们,”江流儿顿了顿,很认真地说,“还有陆姐姐。”

陆婉儿咯咯地笑,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走吧,明天再带我出来玩。”

江流儿连忙站起,两个人迎着夕阳,向那座巍峨的城走去。

这是江流儿最后一次见到陆婉儿。




江流儿十六岁生日那天,下了雨。

他就这样疯了似的奔跑在金山寺通往醉仙楼的路上,浑身上下湿透。

那日两人分别后,第二天他便再也没有见到陆婉儿。干娘说是婉儿昨天玩的过了头,要修养几日,江流儿便也没在意。等他发现不对,向大师兄再三逼问之下才了解到了真相。

草鞋嗒嗒地踩在地上,街上只有那个狂奔的少年。

“陆姑娘身患绝症,早已无法医治。若不是靠着师父亲手抄写的静心咒用佛力护住心脉,估计早就……”

“你真以为青楼的规矩会那么容易改?陆姑娘卸任花魁,那是因为陆姑娘她根本撑不到初夜竞卖!”

“那日你带着她那么快地跑,原本就虚弱的她回到醉仙楼便吐血一病不起,还跟我们说要瞒住你……”

大师兄的话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泪水混着雨水从他脸上留下。

“陆婉儿,你可不要死,我说好要带你去看长安、去看这个世界的!”

他一边跑一边喊,仿佛一条落魄的野狗。

终于,他来到了醉仙楼,推开一个个客人,他来到了陆婉儿的房间。

人去屋空。

“今早下的葬,她临走前说,让你好好活着。”孙姨娘从门后走出来,江流儿猛地扑进她的怀里,大哭起来。

“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声音嘶哑地喊着。

孙姨娘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强忍住眼泪不让它掉落下来。

深夜,金山寺主持看着那个双眼无神的少年,心痛不已。

“师父,我想出家了。真正的出家。”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里还没有戒疤。

主持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准备给这个小孩子烫戒疤的时候,孩子问他:“爷爷,我要是烫了这个,还能娶陆姐姐吗?”

老僧大笑,决定不再给他烫戒疤,狡猾地说道:“那爷爷就不给你烫,这样你就不算一个和尚,也就能娶妻生子了。”

“嗯嗯!”孩子开心地咧着嘴笑。

可如今他,竟然是主动要求出家。

此间凡尘已无眷恋,独剩一空壳而已。

老僧点了点头,开始完成很多年前没有完成的出家仪式。

“江流儿,你已遁入我佛门,当有个佛门名字,按本寺规矩,姓保留,名则由师父决定。今日起,你便叫江三藏。如何?”

江流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不,师父,我要姓唐。”

老僧虽说感到奇怪,只是可怜这孩子今日遭逢如此变化,也没说什么,答应了他。

“我虽然是个胡人,却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一个唐人,我很喜欢这个唐国,很喜欢这座长安城,感觉这里很温暖,有你有孙姨娘还有那么多喜欢我的人,感觉就像家一样。”

我以后姓唐。

你喜欢的那个唐。




“金蝉子,我派你到凡间历练十世,最后一世,你会来到这个人间最为强大的国度,弘扬我佛法的重任就靠你了……”

“金蝉子,大乘佛法的奥义就在雷音寺里,这场戏,你必须要演好……”

“金蝉子,你不过是师兄的一条狗而已!”

唐三藏猛地坐起,额头大汗淋漓。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耀眼的让唐三藏睁不开眼。

门外的大和尚听见动静连忙走进来,看见醒了的唐三藏,惊喜地抱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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