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也有江豚吗？

正文

前些天关于江豚的回答引起了大家对于渔民误捕江豚的关注，但随之也有一些小伙伴表示了疑问。江豚，既然称之为江豚，那肯定是在江里面的啦，为什么会出现在黄渤海呢？就像河马生活在淡水里一样吧，不然生活在海里的就应该叫作海马啊，对吧？

不不不，这么想就错了。您看，他，姓江……却生活在海里……能懂的吧！绝对能懂的吧！

……

有时候我们对一些动物的常用称呼和分类系统里的名称相同，指代的动物涵盖范围却不大一样。在上一篇介绍乌贼和鱿鱼的文章里我们就能看出一些来。我们常说的江豚也许只是指那些生活在长江流域的江豚，殊不知，广义上的江豚其实不止生活在长江。

在分类系统里，江豚是一个属，是鲸目：齿鲸亚目：鼠海豚科（Cetacea：Odontoceti：Phocoenidae）下的一个属，即江豚属（Neophocaena）。海豚和鼠海豚（英文：porpoise）的外观很好区分，我们可以从它们的吻部和牙齿入手。海豚有明显像喙一样的吻部，上有锥形齿；而鼠海豚则有较短而钝的吻部，上有特殊的铲形齿。

↑鼠海豚的铲型齿和海豚的锥形齿。

江豚作为鼠海豚科的一员，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没有背鳍，这就是为什么江豚属动物的英文名为 finless porpoise。

关于江豚属下的江豚分类一直以来备受争议。由于所获得的样品量少，在20世纪之前，人们对江豚的分类和描述非常混乱，而到了20世纪后半段，大部分学者则保守地把江豚属视为单种属，即该属下只有一个物种——江豚（Neophocaena phocaenoides），并且根据它们的地理分布等信息将它们分为三个亚种，这三个亚种分别是：

分布于印度洋-太平洋沿岸的印太江豚 N. phocaenoides phocaenoides；

↑印太江豚的地理分布图

分布于长江中下游地区至长江入海口的长江江豚（N. p. asiaeorientalis）；

和分布于台湾海峡、东海、黄海、渤海、朝鲜半岛直到日本本州岛一块的东亚江豚（N. p. sunameri）。

↑长江江豚和东亚江豚的地理分布图

其中，分布于长江中下游地区至长江入海口的 N. p. asiaeorientalis（长江江豚）才是我们经常说的、终生生活于淡水的“水中大熊猫”。

近几年来，科学家们通过运用形态分类学和分子遗传学的手段结合分析，确认将印太江豚 N. phocaenoides 独立分为一个物种，而原本的东亚江豚和长江江豚合并为另一个独立物种——窄脊江豚 N. asiaeorientalis，原本二者分属于其亚种（N. a. sunameri 和 N. a. asiaeorientalis）。目前海洋哺乳动物学会下属的分类委员会（the Society for Marine Mammalogy’s Taxonomy Committee）也接受了此分类方式。这样一来，原先的一属一种三亚种变为了一属二种二亚种：

Neophocaena 江豚属

N. phocaenoides 印太江豚（宽脊江豚）

N. asiaeorientalis 窄脊江豚：N. a. sunameri 东亚江豚 & N. a. asiaeorientalis 长江江豚

那么如何判断一只江豚是宽脊江豚还是窄脊江豚呢？我们可以看一下下面这幅图。

↑上图左为窄脊江豚，右为宽脊江豚；下图上为窄脊江豚，下为宽脊江豚。

从外观来看，窄脊江豚和宽脊江豚最显著的差异就在于他们的背脊（dorsal ridge）和脊粒/结节（tubercles）。我们从图中可以看到江豚的背部有一条凸起的脊，这条脊一直连接到江豚的尾柄部。但相比宽脊江豚，窄脊江豚的背脊又长又高，而宽脊江豚的背脊前部则扁平粗糙。如果我们再凑近一些看，我们可以看到江豚背上的棘状小结节。

↑上图为宽脊江豚的小结节，下图为窄脊江豚的小结节。

通常来说，在江豚的背脊前部，存在一片粗糙的脊粒突起区，我们称之为脊粒带/结节区（tubercled patch）。宽脊江豚的脊粒带和窄脊江豚的有明显的不同，宽脊江豚背部的脊粒可以达到10行以上，宽80~120毫米；而窄脊江豚的脊粒带则较窄，宽2~20毫米左右。尽管不同个体之间的外观特征有一定的差异，但是通过背脊和脊粒，我们就能判断一二。

↑上图和中图是两只窄脊江豚的背面观，我们可以看到虽然背脊长度不同，却也没有明显的宽脊粒带的存在。下图是窄脊江豚的侧面观，背脊突出明显。

↑上图和中图是两只宽脊江豚的背面观，存在明显很宽的脊粒带。下图是宽脊江豚的侧面观，背脊的线条没有窄脊江豚的明显。

种间的外观差异简单讲完了，那窄脊江豚两个亚种之间有什么外观上的差异呢？一般说来，长江江豚的个体会小一些，根据现已有的记载，最大的长江江豚也就177厘米，而东亚江豚体长能达到230厘米以上。长江江豚的背脊最高也就1.5厘米，东亚江豚的背脊能高达5.5厘米。另外，长江江豚背上的脊粒通常只有1~2行，宽2~3毫米，而东亚江豚则稍微多一些，脊粒通常有4~7行，宽6~20毫米。这些数据我们通常从照片上看不出来，需要测量或者近距离观察。另外，我们也可以机智地通过其分布的区域来推理，因为一方生活在淡水，一方生活在海水。至于体色，我们很难判断，因为尽管活体的长江江豚通常是暗灰色，而东亚江豚则是淡灰色或者奶油色（题图就是一只淡色的东亚江豚），但江豚死后体色会变黑，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法仅通过体色来判断了。

最后，关于江豚在IUCN红色名录下的保护级别，不同亚种是有所区别的。目前，在红色名录中，东亚江豚和印太江豚都属于易危（VU）级别，只有长江江豚属于极危（CR）级别，当前长江流域的江豚种群数量可能已不足千头。

↑IUCN红色名录上的长江江豚保护级别

当然了，东亚江豚和印太江豚的生存状况也急需关注。食物减少、生境破碎化、被误捕等等都给这些江豚的生存带来沉重的打击。误捕、贩卖的事件时有发生，希望大家一旦发现市场上有贩卖国家海洋保护动物的情况，建议以温柔劝说+威胁此举可造成严重后果的方法来阻止，并且建议其主动联系当地渔业部门。若贩卖者不从，我们就可以自己打电话报警或联系渔业部门然后坐在一旁吃瓜。

提示：我国的海洋哺乳动物中，除儒艮、中华白海豚、长江江豚和白鱀豚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外，其他鲸类和所有的鳍足目动物都是二级保护动物。

参考文献：

Jefferson T A, Wang J Y. Revision of the taxonomy of finless porpoises (genus Neophocaena): the existence of two species[J]. Journal of Marine Animals and Their Ecology, 2011, 4(1): 3-16.

王丕烈. 中国海兽图鉴[M]. 辽宁科学技朮出版社, 1996.

Carwardine M, Camm M, Evans P, et al. Whales dolphins and porpoises[J]. 2002.

题图：摄于日本宫岛博物馆的东亚江豚。图源：wikipedia.org

文中其它图源均来源于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