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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金森疾病定义者:不玩古生物学的医生不是好弑君者

解螺旋  · 公众号  · 医学  · 2017-06-24 19:23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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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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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土生土长,却被英国及大世界所遗忘。”这是帕金森病的定义者James Parkinson被埋没近一个世纪后,美国传记作家J. G. Rowntree在1912年把他从历史中挖出来时发出的一句感叹:他简直是透明体质,只有神秘的折射光标志着他的存在。

 

他留给这世界的还不仅仅是帕金森病。玩政治,他能玩到“弑君”;玩化石,他能留下许多精彩的化石素描,在英国古生物学史上也是重要的一笔,堪称资深跨界选手。

 

但是,他没有留下任何一幅肖像。有些出版物曾给他配一张照片,但那其实是另一个同名的牙医,在他死去时,相机还没发明呢。他连画像都没留下。在Rowntree把他挖出来之前,他在江湖上的传说也鲜为人知。

 

有一段时间人们甚至不知道他在哪接受的医学教育。只知道他父亲JohnParkinson是一名药师及外科医生,在伦敦的Hoxton广场1号开个小药铺行医。1783年,28岁的James跟Marry Dale结婚,婚后便继承了父亲的小药店。1784年,他的名字就突然出现在一张伦敦法团认证的外科医生名单上,难道这位定义了一个疾病的人竟是位赤脚医生?


                          1745年的Hoxton广场(图中央一小块)

 

近年才有人说,原来他于1776年被伦敦医院录取,在那里接受了医学训练,被Companyof Surgeons(即皇家外科学院的前身)授予学位。但关于他人生早年经历的史料还是非常少。

 

不过他的事业前期,对医学并不是很专一,生活被各种政治及社会活动所填充。



卷入弑君之罪的漩涡 



当时正是英王乔治三世在位的时期,在英国历史上是一段乱世,高度专制独裁。但经济上,商人、银行家、农场主等中等阶级和手工业者、工匠等下层社会越来越强,他们有了财富便渴望权力,要求议会中有他们的代言人,于是发起了议会改革运动。

 

Parkinson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并且非常热心,加入了好几个地下政治团体。其中影响力最大的是伦敦通讯会(London Corresponding Society,LCS)。他们为市井民众发声,极力争取普选权,要求议会作为人民的代表,并每年改选等等。他还以“Old Hubert”为笔名发表了许多抨击政府的小杂文。正是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了麻烦。

 

1794年,三位LCS成员被捕,政府声称他们有密谋,要趁乔治三世看戏时,在剧场使用气枪发射毒镖将其刺杀,史称“玩具枪案(Popgun Plot)”。但是,这个密谋是别有用心的人捏造的啊!Parkinson被拎了出来,接受秘审,要他承认Old Hubert就是自己,并为他那三位同党的阴谋作证。

 

Parkinson开始时拒不承认。但不知对方使用了什么手段,他反正后来招供了。他因为作证被无罪释放,但他的同伴们却遭受了一年多的牢狱之苦,直到最初的“目击者”死掉,才被宣告无罪。

 

18世纪末,本来议会改革运动已被强力镇压,转入低潮,Parkinson又经此一番折磨,对政治运动也渐感力不从心,于是减少了这方面的活动。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他的兴趣和精力终于转回到医学上来。其实玩政治的那些年,他的临床业务还是欣欣向荣的,只是没空著书立说。退出政治后,先是在1799年到1807年间发表了许多小型医学著作。

 

1799年他发表了《医学忠告》,这是他的医学科普系列中的第一册。这个系列也是致力于改善共公卫生状况,提高普通劳动人民的健康素质。这倒是跟他的政治理想一脉相承,不能为市井民众谋权力,那就谋健康吧。

 

到了1811年,他的博爱人道主义又冒泡了,他提议疯人院要规范管理,给予更好的安全保卫,并给精神病患者及其监护人、医生、家庭提供法律保护。

 

1812年他协助同样成为了医生的儿子发表了一份病例报告,描述了穿孔、坏疽性阑尾炎伴腹膜炎,这可能是英语医学文献中关于此病症的最早记录。

 

但他最重要的医学著作是1817年的《An Essay on the Shaking Palsy》。

 

 

这个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疾病,他自己却称之为震颤麻痹。他对6个病人的观察进行了有力的总结,给予这样的描述:“非自主性震颤性运动,肌力减弱,有时即便给予支持也不能完成动作。躯干有前屈的倾向,行走时会渐渐转变成小跑的步率。感觉功能和智力不受损。”

 

虽然这描述跟现代医学的认识还略有出入,但它却是一个伟大的开端。因为18世纪,疾病分类的主要方法是症状学,以观察到的临床表现为准,而病因则很少得到关注,其实依当时的技术很难深入调查。

 

1761年Morgagni发现,疾病的临床表现与尸检发现的病理改变有关,引发了医学思想的改革,直到1800年巴黎学派才开始运用临床解剖产生的新知识来分类疾病。自此以后,病理学才逐渐成为疾病分类的金标准。

 

《论震颤麻痹》的成书时间,正处在这个医学思想的转型期。虽然Parkinson的论述仍以症状出发,但也参考了新兴的临床病理学知识,把本病从众多的震颤性神经系统疾病(尤指多发性硬化)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可以独立诊断的临床疾病,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这意味着,对它的治疗也将有针对性的研究。

 

书中对患者症状体征的描述也十分详尽有画面感。尽管现代人读起200年前的英文会感到语法有些古朴生涩,但仍能在脑中清晰地勾勒出患者的形象,仿佛在自己的诊室里接待他们。

 

本书发表的当时就有人注意到并引用,但没有人能超越他的观察,也没让它流传到海外。直到1872年,Jean-Martin Charcot发现运动徐缓也是本病的主要特征。当震颤或肌强直不构成运动的限制性因素时,病人也很难完成动作,非常慢,而且这种慢并不是肌力减弱造成的。他描述了该病的两种表型,一种是震颤,一种是运动徐缓/阻滞。于是他提出,这个病应该叫“Parkinson's disease”,而不是震颤麻痹。

 

Charcot及其他后人还作了很多补充,直到19世纪末,本病才被描述成我们现在认识的样子。


 

从医之余还玩古生物学


18世纪,也是启蒙运动的后期,人们原本受到封建压抑的思想得到了极大的解放,数理化文史哲等各个学科都有了蓬勃的发展,令人们应接不暇,许多人的兴趣都在多个领域蹦哒,但像Parkinson这样每玩一个领域都能玩到顶的恐怕凤毛麟角。

 

几乎与他退出政治转入医学写作的同时,也对其他自然科学产生了兴趣。他开始到野外考察,和孩子们做些短途旅行,去观察动植物化石,收集标本,并把它们画下来。

 

 

他的《The Chemical Pocket-Book》(1801)第2版的后面就附有许多这样的化石插画。虽然名为化学口袋书,但里面的内容却涉及自然科学的方方面面,包括医学、地理、化石等。这是一本给学生和外行写科普读物。

 


当他想再深入了解这些化石,却发现英文著作中对它们的阐释基本是空缺的,于是他又决定写书,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1804年出版了《Organic Remainsof the Former World(史前世界的生命遗迹)》。这本书中也配有许多插图,有些还是彩图,都是他自己的画作,它们后来在Gideon Mantell的《化石遗迹图谱》(1850)中再次出版。Mantell说它是“第一次尝试用插图给化石一个亲民又科学的描述,在不列颠古生物学史上很有纪念意义。”不过他对本领域最重要的著作是1822年出版的一本小书《Elements of Oryctology(化石学基础)》,在英国古生物学界享有盛名。

 

只是,尽管在自然科学中学习、观察、研究、发现了这么多,他还是坚决反对任何关于自然进化的理论。他认为所有的演化都是跟据《圣经》的脚本进行,只不过《圣经》中创世时的“1天”,其实代表一个很长的地质年代,当原始的岩石被创造出来后,就出现了植物,然后是水生、气生生物,再后来便有了陆生动物,然后是人类。在某些场合下,他还特别强调《圣经》中记载的大洪水,还说创造和灭绝是一个持续进行的过程,但都有幕后的大导演。没能跳出宗教框架,似乎有点遗憾。

 

1824年12月21日,他突发卒中,不治身亡。他的一生充满了奇幻色彩,但不知什么原因,除了留下的知识财产外,几乎要在历史上消失。在近百年的时光里,人们早就熟悉“Parkinson’s Disease”这个病名,却不知道它背后究竟是哪一个Parkinson。

 

他死后,房子和Hoxton广场的小药店留给了儿子;收集的那些史前生命遗迹留给了妻子,但最后大多被变卖,售卖记录也遗失了。

 

他甚至连个墓都没有,要瞻仰他只有两个地方可去,一是去伦敦Hoxton广场给他留下的一块蓝色小扁额;一是去圣伦纳德教堂,有一块刻着他名字的小石碑,混在其他人的石碑中。他的遗体却不知埋葬在何处,可能在教堂的地下室,也可能在院落中。

 

 

仿佛一道闪电,震慑人心之后消失了。人们只好把他的生日,4月11日,定为世界帕金森病日,以表纪念。

 

参考资料:

1.Taking a pop at Parkinson

2.http://www.whonamedit.com/doctor.cfm/392.html

3.James Parkinson: the man behindthe shaking palsy

4.https://en.wikipedia.org/wiki/James_Parkinson

5.A new look at James Parkinson'sEssay on the Shaking Palsy

6.The History of Parkinson'sDisease: Early Clinical Descriptions and Neurological Therap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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