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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文本•一个人的电影 | 贾樟柯:电影改变人生(贾樟柯vs王樽)

收获  · 公众号  · 文学  · 2017-06-19 21:28

正文


贾樟柯:电影改变人生【续】

贾樟柯vs王樽


 

中国电影的环境


王樽:每个导演所喜欢的影片都和自己的内在趣味风格有关,像布莱松、德·西卡、小津安二郎、侯孝贤到你自己,应该说内在精神和影像风格一脉相承,我们通常称为作者导演,相对于更大众化的导演,你们的观众相对要少。比如,你最喜欢的布莱松的《死囚越狱》,如放在今天的电影院里,会把不少观众急死。在不少导演纷纷向大众趣味倒戈的时候,在电影越来越商业化的时代,坚持自己的美学风格已成了十分奢侈和极其艰难的事情。在投资商要求下,你会在多大程度上改变自己的风格,以让更多的人去看你的电影?

电影《死囚越狱》海报,1956


贾樟柯:我可以在很多方面去折衷,比如说,现在的电影院线系统,超过两个小时的电影,会很难被观众接受,所以我就控制在两个小时之内;比如说数字立体声很受欢迎,我觉得做到这点对我来说并不难。甚至我觉得包括演员,有影响力的演员,他来演也可以,这都不会损害一部电影。像侯孝贤的电影大都是用明星,但丝毫不影响他电影的艺术价值,我接下来也有用大众明星的打算。


说到尽量让更多的观众去接受,以及迎合观众趣味的打算,我是这样认识,首先,我觉得一部作品在文化上的作用和影响,并不能以它影响多少具体人来评价,有一百万人在观看和一万人在观看,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在文化上不能用数量来衡量,我自己不应该会迎合什么,也很难迎合,就是干自己的吧。


王樽:有个现象似乎在电影和现实里很相似,那些在生活中为人谦卑、平易近人的人多是没什么权力的人,如果他们有权力就可以让那些卑微的小人物过得更好,但他们没有权力就只能给小人物以精神上的体贴和安慰。电影导演似乎也是如此,那些关注底层关注小人物的导演,也多是很卑微的,像小津安二郎死时只在墓碑上写个“无”字,除了电影给我们心灵带来慰藉外,不能改变人们更多,不像一些商业大导演。


日本镰仓圆觉寺,小津安二郎的墓地在此


贾樟柯:在国内的环境里面,我更爱说,我喜欢的导演都是没有权力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做这份职业、拍这份感受这么简单。包括现在电影行业里面存在着很多词我都特别不喜欢,比如“仍然是第几代掌控电影局面”,为什么要说掌控呢?它不是一个权力秩序,任何东西当它最后变成一个权力秩序以后,我就特别讨厌它。


由此,有时候我会发一些怪论,比如我觉得信仰这个东西,对信仰的忠诚,往往只有“信”没有“思”是不对的,只强调“信”不强调“思”是不对的,你不是盲目的吗?还有信仰电影,怎么能信仰电影呢?这是一个问题。我一直拒绝命名,你不拒绝命名就把自己放到某个权力秩序里了,你真的以为你自己是某个东西,你就把自己放到了电影之外。


中国电影有太多跟权力在一起的关系,从业人员自身的权力感,这些东西都非常讨厌,说到底,我一直在强调,我跟非常多的人一起聊过法西斯性的东西,他们都不写,可能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但我觉得这点非常值得我们警惕,现在我们电影里面存在的法西斯性,和观众对法西斯性电影的追捧,这两个东西合在一起,非常可怕。


从八十年代到现在这么多思想解放和文化运动,这么多的文化学习,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实在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按理说一个社会结构,一个日益现代化的国家结构,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以后,应该有新的改变。我现在看到年轻人更崇拜权力,真是太可怕了。


王樽:现代化的推进并没有改变中国骨子里的封建烙印,人们追逐权力,是因为权力本身可以带来太多的实惠和好处。比如,在深圳这个所谓改革开放的窗口城市,一个普通的科员可能每个月只能拿到三四千块钱,而科长却可以拿高过科员几倍的收入,科长还不用像科员那样辛苦劳神,还能发号施令,还有譬如出国考察、接受馈赠的各种隐形收入。比科长更高层的再翻几倍,最基层干活的收入最低,权力带来金钱和各种好处,结果人们疯狂地追逐权力。

贾樟柯:电影圈也是如此,权力带来太多世俗的好处,权力是有魅力的,因此人们崇拜权力。


让电影本身变得有生命感


王樽:你喜欢的一部早期的默片叫《北方的纳努克》,一个在北极工作的法国军官拍摄的纪录片,它很粗砺也很原始,它在哪些方面触动了你?


贾樟柯:我觉得它有光彩,它的光彩就在于它的粗砺,或者说粗砺反射了它的光彩,我觉得这部电影有曝光的感觉,因为电影这个媒介是需要光的,没有光就玩不转,所以你看到它曝光过了、或者曝光不够,那么原始使用的媒介本身,我觉得它让我感觉重新回到了刚有电影时候。你对电影的理解,因为现在太工业化了,技术太完整了,所以就让你忘记了光、戏剧的光、自然光效,这是一种感光的感觉。我觉得有一种电影的神奇在里面,一个物质感光之后会把影子留下来,我特别喜欢回到艺术最初的快乐上,我觉得电影最初的快乐绝对不是它能拍摄戏剧,像《教父》啊,像文学性很强的电影,我不是说这些电影不好,我是说电影最初的画面,你把一个跑过来的火车拍下来了,然后拿回去就可以放了,我觉得这不是一种杂耍性,当然它有杂耍的成分在里面,我觉得这是电影媒介里面天性的一种快乐。为什么我在拍电影时那么喜欢抓拍,那么喜欢即兴的拍,我想给大家带来最早拍摄下来的快乐。


电影本身是有生命感的,我觉得生命感有两部分,一个是人是有生命的,它不是死板的、而是自然的,比如像王宏伟那样,总是歪着走路,这是一种生命力。还有你使用媒介的时候,激活媒介本身的生命感,可能拍下来的时候,拍得很匆忙,可能显影、曝光都不是很完美,但是你留住了影像本身的激动,整个就用电影呈现出来,媒介本身有生命力,我觉得不能少了媒介本身的生命力的感觉。像戈达尔的电影为什么那么生动,就是因为他拎着机器随便拍,他对工业的反叛激活了电影本身的生命力,使电影本身变得有生命感。


王樽:故事、情节反而退到其次。除了你刚才所说的感觉以外,对《北方的纳努克》表现的内容有没有触动?


贾樟柯:也有。那种原始的、自然的关系,人和环境的抗争。


王樽:人们对《世界》的负面评价里,很多人都说影像太粗糙了,因粗糙的画面让人认为影片很廉价。我知道那是你追求的影像效果,它们和普通大众的趣味还是有距离。


贾樟柯:这就回到了我们前面聊到的,追求视觉效果的理解,比如说德国表现主义的那种绘画,跟非常写实的人物肖像比,大家一定会非常喜欢人物的肖像,那个人皮肤画得很细很逼真,而那个人画得跟鬼一样。在我们这里,大家觉得好看的影像,可能就是八十年代装修的时候,要呈现的一种挂历风光片,这是大众心目当中最完美的视觉形象,但实际上你在绘画传统或者是摄影传统里面,比如说像佛罗依德的画,那样一种视觉的口味可能是大众接受不了的,但是对于一个制造者来说,我们不能迁就大众的口味。所以说,我的电影在欧美被认为是画作水平的影像,在中国就会被认为是胡拍的。后来我就跟我的同事讲,你不要去争辩,你不能跟几十年的视觉修养进行对抗,大家没有学美术出身的,了解当代视觉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你没有必要去改变他们,也没有必要去说服他们,也没有必要去妥协,我觉得就应该这么拍。


唤起更多对空间的新理解


王樽:在你的电影中呈现着具有纪录片特质的风格,你本人也拍摄了不少纪录片,现在的纪录片在中国几乎没有市场,大多数进不了发行和影院,拍纪录片对你最大的诱惑是什么?


贾樟柯:纪录片是实验性最强的电影品种,现在纪录片专题性越来越强,但是实际上纪录片有一个魅力,就是它的实验性越来越强,你可以自由地来处理这个形式。我拍纪录片,可以把对于电影语言新的认识、新的把握、新的实践放到里面,这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纪录片不管它的效果怎么样,拍摄过程可以维持一个导演的敏感度,因为你发现新的视觉元素、发现新的人群,进入到新的你不了解的人群里面和空间里面,纪录片对你有一种帮助。如果你不去做,你很少有时间安排自己去旅行,没有人会主动干这个事情。现在我就是拍一部纪录片,拍一部长片。其实,最后那些纪录片能不能上映、反响怎么样、影响怎么样我并不在意,而是从职业的角度,维持一个导演对光线的新认识、对新的空间的认识、对人的认识,它特别有好处,同时你可以寻找更新的语言方法。


王樽:更新的语言方法指的是什么?


贾樟柯:比如我拍《公共场所》的时候,第一次用数码,我想看看数码有些什么好的特点。后来《公共场所》的很多方法都用到了《任逍遥》里面,以前拍摄很难做到那种大幅度的调动,从楼下一直到楼上再下了楼,整个大幅度的运动,以前摄影是不可能出现的,拍纪录片就可以掌握这个东西,最后会把它放到故事片里面。拍摄《三峡好人》时也有运用,怎样把戏剧放在一个真实的空间里面发生,那个空间里的人该干吗干吗,但是我的戏在那里展开。


还有,它会促使你发现生活中最真实的东西,平时意想不到的东西,拍《公共场所》的时候,我发现,你拍到真正的公共场所的时候,气氛有时候是冷的。以前我们想到火车站,气氛一定是沸腾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没有打扰火车站的那些人们,很自然地去拍摄,你会发现其实是冷,那么多疲倦的人,整个语言你都听不清,所以呈现的是一种冷的状态。有时候,你想象的真实,还只是真实的气氛。我以前一想写火车站的剧本,一定是热闹非凡的,三教九流穿梭,但是真的拍摄下来的时候,进入那个空间它是冷的,有一刹那的热就是火车进站排队的时候,其他的时候都是冷的。


王樽:你说的冷,主要来自于内心的感受。阿城写到火车站时说:车站是乱得不能再乱了,所有的人都在说话。


贾樟柯:我以前拍电影的时候,拍群众场面,肯定是调动一百个群众演员在跑,在穿插,为什么只能这么拍,为什么不能那样拍?拍摄火车站的经验,唤起我很多对空间的理解。


拍电影改变性格


王樽:有一次,采访贾平凹时,问他对拍电影的认识,他说他本来也对拍电影感兴趣,但看了一次现场拍摄,一个镜头要反复好几遍,还要与那么多人打交道,他立即望而却步。与文学创作和其他行当不同,拍电影是个太过繁杂的事情,创作漫长,经过多少努力,说不定某个环节的原因一下就下马了,而千辛万苦拍出来命运也难测定,《小武》、《站台》、《任逍遥》至今没能在内地公映,《世界》进入了院线放映又遭遇不少负面评论,在电影圈里真正坚持到底的人凤毛麟角。在我看来,对某一作品保持长久的激情,对某种电影风格保持长久的激情,都是非常难的事情,是什么原因让你痴迷其中?


贾樟柯:工作本身是很有快感的,我觉得什么都代替不了拍电影本身的一种快乐,这个工作让人赏心悦目。像《世界》给我带来的快乐是,我会带它走遍全世界,会发现不同地域的人对这部电影有不同的反应。这个文化差异、认识差异里面会让人想更多的事情,我觉得电影可以帮助我成熟、成长,我每拍完一部电影,跟着电影走一圈,都像去进修。其实,我大学之后的学习,主要来自于我跟自己的电影走。然后你碰到不同的人,碰到不同的评价,听人家讲,我觉得这个过程是一个快乐的学习过程。而且,也是一个很快乐的发现自己的过程。有一次,我在韩国的时候,有个女评论家采访我,她说为什么你的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后来走掉了,因为《小武》里的梅梅走掉了,《站台》里的钟情走掉了,《任逍遥》里的巧巧走掉了。她问,你为什么让她们走掉。我也在想,我也不是有意的。的确是,她说得很对。所以它也是帮我了解自己的一个过程。


王樽:你的电影和别人的电影构成了你和世界的关系,电影让你认识自己,你也从电影中认识别人,实际上,电影成了你自己生活的主要部分,甚至成了你的生活。它在哪些方面改变了你的性格?


贾樟柯:因为电影,我找到了自己的生活目标,这个不去说它了,它对我性格的改变还是挺大的。过去的时候,我比较内向,跟熟悉的人爱说话,跟不熟的人、第一次见面的人,我一句话都不说,当导演肯定不能这样,你要跟人打交道,特别是拍纪录片,你要跟陌生人打交道,你必须要拍人家,这种改变是性格的改变。


还有一点也是电影对我的改变,我以前逻辑性很差,说话没有条理,很多人认为导演很激动,其实导演是非常理性的工作,拍戏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连接的问题,上一场和下一场怎么接,不是激动就能完成的,是需要非常冷静去铺排的,这方面我比以前好了很多,变得很有条理。


我只对真人感兴趣

《任逍遥》剧照

《二十四城记》剧照


王樽:福克纳一生都是在写他家乡像邮票大的地方,写成了世界级的文学大师;米沃什也说他始终保持着小地方人的审慎;在目前的中国电影人里,你是唯一只拍摄自己故乡的导演,《世界》虽然把环境移植到了北京,但仍是表现你故乡人的生存状态。国外一些影评人说,贾樟柯发现了中国的乡镇。在我们看你的电影时,这种感受也很鲜明,因为过去我们不大重视的一个阶层,一个巨大存在,基本上被你演绎了出来。


同时,我也有点隐忧,就是电影毕竟不同于文学,它必须有巨大的经济后盾支撑,它很难像福克纳和米沃什一样“始终保持着小地方人的审慎”。我发现,其实你也在寻求更多表现的可能。


贾樟柯:乡镇是中国最普遍的地理区域,也是城市跟乡村的纽带,通过乡镇可以拍到一个全面、完整的真实情况,这是一部分。另外部分,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我不喜欢被人家命名,因为每个导演都不能被人家固定到某个美学地理区域,说你这个人非得必要拍山西、非得必要拍乡镇,我觉得导演是自由的,你要能够在各种区域里面都能拍出感觉,你不能只在汾阳才有感觉,跑到奉节就没感觉了。


有很多导演特别喜欢对号入座,最后令自己的片子越做越小、越做越封闭。我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电影世界挺丰富的,但是电影要一部一部地拍,慢慢来。

我总强调我的工作才刚开始,在电影这行里,知足一点说,是属于超级幸运的,没有走任何弯路,电影拍摄的连续性没有受到任何中断,产量算是比较大。从1997年到现在,我拍电影八年,已经有了五部长片,我觉得这个速度还不错,但是对我来说,我觉得真的才刚刚开始。包括我跟你说的与朱丽叶·比诺什合作的,戏剧性非常强,那是二十年代大革命的时代,整个历史的时间、地理的场景、人群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未来的计划里面要改变它的环境,当然我也会有很多东西回到原来的场景里面去。


王樽:艺术史上,也有很多艺术家因转型而失败的例子,对你以后拍摄的改变有没有疑虑,担忧自己拍了之后会不被认可?


贾樟柯:我不会担忧。其实人们不知道我的一个秘密,比如人们说《站台》拍得怎么好,说这小子对历史的记忆太清晰了。其实有一个秘密,我没有告诉大家,不是我记得清楚,所有东西都是想象。


当然记忆也是一部分,《小武》也好,《站台》也好,自身的记忆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另外一个是对过去时代、对当下时代的想象,归根到底电影还是个想象的产物,只要我觉得自己的想象不会被中断,我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现在拍完《三峡好人》,我觉得有个很大的变化,我感觉到根据生理性的感觉拍电影,就是把自己生理的感受融入到电影里面,我现在还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包括我拍演员,跟以前的方法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大家吭哧吭哧拍戏,现在则是每个演员我都要找他生理状况最好的时刻,就是最符合那个时刻的,这个变化还是比较快的。


其实想象也不算是我的什么秘密,只是大家有个误解。我觉得跟各种各样的同行接触,我感受到中国的同行跟国外的同行有很大的差异。我觉得对电影媒介的理解,我们中国导演比较不自觉,对媒介的理解上不强烈,不是说大家不理解不去认识,而是不强烈、不自觉。


比如说,有一次阿萨亚斯到上海,我建议他去苏州看一看,回来之后我们聊了一晚,他从苏州园林的感觉谈到电影的关系,他觉得苏州园林很多门就像变焦镜头,这个很简单的对建筑的理解,是工作、思考习惯总与电影美学的理解保持联系的一种体现。这几年,中国纪录片里面拍了很多非常好的东西,但是你总觉得只是拍了一半的好电影,就是电影里面自觉性和电影本身的东西不够。我为什么会谈到这个问题,我认为一个导演如果想有持久的创造力,能经过创造里面的起起伏伏,最后拍那么多的电影,有那么完整的电影世界,实际这不是单靠天性才能够支持的,一定要对媒介本身有自己不间断的思考和想象过程。


比如八十年代有很多风华正茂的导演,很快就都没有了,我觉得这并不单是社会的原因,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我觉得是自身电影文化的准备不够,因为你凭着热情和天性可以拍一阵子,对电影的认识往往也跟对生活的认识是联系在一起的,当你对生活的体感减弱变得不敏感之后,对电影方法也就不理解了,它们是互补的是共存的。


王樽:我看过《新桥恋人》导演卡拉克斯的一个访谈,他的电影很少,他说主要原因是他必须找到自己热爱的女主角才能拍电影,他的动力就来自这里。你拍电影的主要动力来自哪里?


贾樟柯:也是来自人。因为每部电影里都有一个人物形象让我特别想拍下去,比如《小武》里面的人物,他的自由劲和不自由劲,就让我特别的想拍;《站台》、《任逍遥》、《世界》、《三峡好人》也是一样。不管对空间、建筑怎么着迷,最后拍电影还是为了拍人。


王樽:在你拍的人里面,没有一般电影那样光彩照人的大明星,你感兴趣的人经常是类似于小武这样比较边缘和底层的人。


贾樟柯:我只对真人感兴趣,所谓真人很简单,说人话,做人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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