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球队，流水的教练。英超联赛自1992年成立以来，共有百余名教练执教，但带领球队加冕桂冠的只有11位。是什么因素决定了一位教练成功与否呢？人们或许认为这主要是由球员实力和球队财政状况决定的。而
最
新的研究显示，教练能否带领球队走向成功，还可能取决于他们多元文化经历的多少。
最近，麻省理工学院（MIT）的Jackson Lu 教授等研究者，在管理学顶级刊物《Organization Science》上发表论文：“Global Leaders for Global Teams: Leaders with Multicultural Experiences Communicate and Lead More Effectively, Especially in Multinational Teams”。研究者通过四个研究，运用多种研究方法（问卷、档案数据和田野实验），在四个不同国家（中国、美国、英国、澳大利亚）采用多元化的样本群体（企业经理、英超足球队教练、“黑客马拉松”团队队长），对多元文化经历和领导力的关系展开研究。研究发现，多元文化经历可以提高一个人的沟通能力，进而增强其领导力。而且，多元文化经历更丰富的领导在带领更加国际化程度的团队时尤其有优势。
根据
经验学习理论
（Experiential Learning Theory），研究者们提出多元文化经历可以提高人们的沟通能力（Communication Competence）。由于身处异国他乡，人们有很多机会和价值观、理念、习俗和沟通方式截然不同的人们交流，在新鲜的体验中学习，进而通过思考、感知和行动提高沟通能力。因此，研究者们推断，当处于跨文化环境时，和不同背景人们的近距离相处可以促使人们改进自己原有的沟通模式，在日常相处中潜移默化地提升沟通能力。例如，一个美国人在东亚文化圈生活一段时间之后，或许会慢慢理解东亚人委婉表达背后的含义。根据自己在法国、日本和英国执教的经历，阿森纳队著名教练温格曾说过：“准时这个概念对于日本人和法国人来说大相径庭，日本人认为提前5分钟到已然是迟到，而法国人却认为晚到5分钟依旧算作准时”。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类型的多元文化经历会对人们有不一样的影响。
The Structure-Appraisal Model of Multicultural Experiences
（Maddux, Lu, Affinito, & Galinsky, 2021）一文指出，多元文化经历可以通过广度和深度两个方面来描述。多元文化经历的广度可以用居住或者工作过的国家的个数来测量，通常会影响人际变量（inter-personal variables），如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和道德相对主义等（Lu et al., 2017）。而多元文化经历的深度则可以用驻留在国外的时间来测量，通常更容易影响个体自身的变量（intra-personal variables），如创造力和性格等（Niehoff et al., 2017）。本研究所关注的
沟通能力
和
领导力
这两个变量都与人际关系更为相关。因此，研究者们推测，相比于多元文化经历的深度，其广度更能预测人们的沟通能力和领导力。
大量研究表明，沟通能力是领导力的灵魂。领导每天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与下属和同事进行沟通，来传递自己描绘的蓝图，协调团队的分工，为成员提供反馈等等。因此，良好的沟通是作为高水平领导必备的关键能力。因此，研究者们推测，当人们因多元文化经历而提高沟通能力后，其领导力也会增强。
为了进一步说明多元文化经历是通过提高人们的沟通能力来增强领导力的，本文还考虑了团队文化多样性（Team National Diversity）的调节作用。如果多元文化经历确实能通过提升沟通能力来增强领导力，那么这种影响应该在带领更加国际化的队伍时格外显著，因为国际化程度更高的队伍通常面临更多沟通上的挑战。比如说，队员可能使用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思维和价值观，难以达成共识等等，所以沟通能力对领导这类团队尤为重要。为了初步验证这一点，研究者们在128位MBA学生中展开问卷调查，并发现沟通能力确实是带领国际化团队最重要的因素。
根据以上分析，研究者们提出下图所示理论模型：
图1 多元文化经历提升领导力的理论模型
为了验证这个理论模型，研究者们设计了如下4个有趣的研究。
在
研究1
中，研究者们在一家澳大利亚大型建筑工程公司开展了田野调查，通过发放问卷收集到该公司管理层120名经理的数据，包括其多元文化经历的广度（居住过的国家个数）和深度（国外居住的月数），及年龄、性别、收入、部门和“大五”人格等控制变量。对于每一位经理，研究者们都在其部门随机找到一名同事对其领导力和沟通能力进行评价。回归分析和中介变量分析的结果显示，拥有更广泛的多元文化经历的经理，同事评价的其领导力更强，原因是他们有更强的沟通能力。
研究2
收集了英超联赛自成立以来25个赛季（1992—2017年）的数据来检验本文的理论框架，并采用了工具变量分析（Instrumental Variable Analysis）的方法来增强研究的因果推断。这种采用英超联赛数据来检验多元文化经历和领导力的关系的做法不仅有趣且具有实际意义。首先，球队教练的领导力对球队的输赢至关重要，并且用球队的表现来衡量教练的领导力比起他人评价更为客观；其次，英超联赛球队高度国际化，其队员来自五湖四海，对检验本研究的假设非常有益。
研究2收集了英超联赛25年中全部47支球队143位主教练的数据，并从德勤会计师事务所（Deloitte）获取了球队工资数据作为控制变量。此外，研究者们还控制了教练的年龄、国籍、任期、执教过队伍的数量、球队固定效应 (team fixed effects)、时间固定效应 (year fixed effects)等一系列变量。回归分析的结果表明，教练多元文化经历的广度可以显著地预测其领导力（队伍表现）。
尽管回归分析的结果已经对多元文化经历广度和领导力的关系提供了有效的支持，但是，这些结果只是相关性的，不能验证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于是，研究者们进一步采用工具变量分析（Instrumental Variable Analysis）的方法，巧妙地运用了球队教练出生国家的人均GDP作为工具变量（出生国家的经济好坏会影响一个教练是否选择去国外工作，但是不会直接影响一个球队的赛季表现，因此作为工具变量尤为合适）。工具变量回归分析的结果与前述结果一致，并用更强的因果效应支持了研究结论：教练更加广泛的多元文化经历可以提高其带领球队的水平。
为了进一步验证理论模型，在
研究3和研究4
中，研究者们分别从两场国际“黑客马拉松”(hackathon)比赛中收集数据。其中一场以数字健康为主题，共有来自40个国家的410位学生参与；另一场以新冠肺炎政策为主题，共有来自57个国家的754位学生参加。在这些比赛中，参赛成员被随机组成五人左右的团队，其中一位被随机任命为队长，负责协调团队进展以及和组织方沟通等。团队需要在两天内合作完成指定的比赛任务，并在比赛结束的时候进行展示，由专家评分。
由于这些团队的组成和队长的任命都是随机的，每一位成员的多文元化经历也各不相同，因此，每一团队队员的国际化程度和队长的多元文化经历自然也不同。
本研究发现，拥有更广泛的多元文化经历的队长，具有更强的沟通能力，从而具有更强的领导力；而且拥有更广泛的多元文化经历的团队队长在带领国际化程度更高的团队时尤其有效。至此，理论模型得到了完整的验证。
以上四个精彩的研究说明了广泛的多元文化经历可以提高人们的沟通能力，从而增强其领导力；而且拥有广泛多元文化经历的人在带领国际化程度高的团队时更有效。
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国际化合作越来越普遍，如何更有效地领导国际化团队对于企业和个人都颇为重要。本文提出的多元文化经历这一因素非常具有现实意义——从企业的角度看，在策划提高领导力的项目时，应考虑让人们多接触不同国家的人、体验不同的文化；对个体来说，就算无法在不同国家生活，也可以多去了解不同的文化，建立多元化思维，学习更好的沟通方式，培养领导力。
论文原文：
Lu, J.G., Swaab, R.I., & Galinsky, A.D. (in press). Global Leaders for Global Teams: Leaders with Multicultural Experiences Communicate and Lead More Effectively, Especially in Multinational Teams. Organization Scienc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