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趣,创新的事务所及工作室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中以怎样的模式进行工作?
gooood为您奉上专辑。本期是第四十三期,SUP素朴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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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人:向玲
“我们认为‘可持续’是一种摒弃浮华的、很纯粹的理念,自然采光、自然通风、水、土、回收材料,以及自然的材料都会是我们很重要的设计出发点之一。”
“SUP”中“S”可以理解为“Sustainable”,可持续性,也是我们二三十年一直坚持的方法;“U”可以理解为“Urban”;“P”可以理解为“Progress”或“Process”;综合起来就代表了可持续的城市进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试图以研究为抓手,探索扎根于中国的可持续实践原型。着重大写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从来不觉得“可持续”是个单独的建筑问题,而是需要结合更广泛的城市环境来进行的。当然也有个过程,因为我当初选择去德国访学,因为我认为当时德国的在可持续建筑设计方面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Thomas Herzog教授的事务所是“Herzog und Partner”,一般“und”不太会大写出现,我曾经想东施效颦,用“Song und Partner”这种方式命名,想简写成“S+P”,后来把“und”放大了,想强调大家一起奋斗的意思,再后来就放弃了最早的个人主义的名字,变成今天的简写了。
在《建筑实践》采访我们的时候问了同样的问题,回答中的一句话是我们的不变的设计理念:我们对可持续建筑设计的态度建立在这3点基础之上:中文“素朴”除了音译外,其实来自于《老子·道德经·第十九章》“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一方面,我们认为“可持续”是一种摒弃浮华的、很纯粹的理念,如同没有染色的“素”(生丝)一般;另一方面,“朴”字中的“木字旁”则代表了我们工作室希望将自然资源,包括自然能源和物质材料尽量用到极致的理念。自然采光、自然通风、水、土、回收材料,以及自然的材料都会是我们很重要的设计出发点之一。
我们的作品体量可能不大,但其中的科技含量还是比较高的。我从来不认为科技就是炫技,我甚至都不认为建筑学是一个必然要炫技的学科,经过老祖宗千百年来试错的技术,到今天仍然有其价值,所以我们希望把“素”和“朴”当成我们的标的,坚持把这种品质贯彻下去。
作为教师,我深知在建筑学发展的历史长河里,体量规模并不一定是评判其建筑学价值的参数。很多经典的东西很小,但它对建筑学的意义巨大。所以我们希望以谨慎的态度,先在一个小尺度的原型中,验证我们的研究,然后再去思考对其进行放大或推广的可能。这就是“SUP素朴”的来源。
“我们隐喻的自然并不见的只是一种形态上的概念,’融隐于自然’并不完全是一种视觉的表征,更代表了它背后的生态学机制。”
我们特别关注自然资源,而生态学正是支持我们研究的根基,比如可降解的材料,这里面很多原则跟可持续的原则是完全一致的。如今讲求的LCA全生命期评估,我们也在探求在建筑领域,从建筑的设计、到建造再到废弃,这种线性的模式是否能够转化成再生的循环。所以说“融隐于自然”并不完全是一种视觉的表征,更代表了它背后的生态学机制。比如一个建筑在它的使用寿命里很好地完成了功能需求,并在百年之后改造为新的建筑,或转化为新建筑的一部分,在我们看来也是回归自然的一种方式。“自然”其实需要放在更大生态学范畴来讨论的,这跟我在90年代的博士论文,以生态视角为切入点是很有关联的。在更大的范围里,“生态”、“绿色”、“可持续”虽然有着不同的侧重点,但它们的内涵甚至外延都是非常接近的。八九十年代一些国家开始了有绿色标准,再到今天,碳排放、气候变化,可持续的未来已经成为了全球的共识。所以我们隐喻的自然并不见的只是一种形态上的概念。2005年我在清华教“生态建筑学概论”时,一个日本留学生纯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问“建造本身就是在破坏自然了,那么说生态建筑岂不就是在自相矛盾”,这个问题很切中要点。建筑对于人的生存与发展来说,是一个基本的必需品,我们并不能够回到一种虚无主义。那么如何在满足人类最基本的居住、工作、娱乐等需求的情况下,将建筑这个载体,变得更生态?这是我们一直以来探索的议题。
“‘生态、绿色、可持续’这7个字可以当成我们的标签,观其内核,我仍然会给它溯源到对生态学的关注上。”
以两个项目为例,第一个是我们做的首个达到德国被动房标准的展陈建筑“龙湖超低能耗建筑主题馆”。德国被动房标准是一个以科学家和工程师为核心,制定或者研究出来的标准,它非常关注维护结构的气密性以及热工性能。即便是在如此严苛以节能为导向的工程师标准体系里,我们还是把建筑师对自然的热爱融进去了。
我们不仅在其中设计了天窗,更是采用了覆土的建筑体系,这两个策略都是从建筑师的思维出发的,加入了对人的考量。天窗虽然会造成热量损失,但会通过引入的天光有助于人们的心理健康,同时在夏天通过自然的开合方式调节室内温度。而覆土的设计,也是我们结合了中国传统园林的抽象意象,把覆土融入建筑空间的体验里,同时它还可以起到蓄热,保证热稳定的热工效果。与我们配合的德国工程师们都很理解,并尊重了我们的决定。
第二个例子是我们的RSC海南生态智慧新城数字市政厅。在这个研发办公及服务配套的项目中,我们采用了景观性的建筑的方式引入自然。此外,咱们中国有句古话“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我们的初衷之一也是希望将这种大额投资的项目适度开放给公众。因此,我们尽量在核心功能的位置设置了空调,包围在核心周围的一大部分空间则采用了自然遮阳、自然通风以及覆土植被,作为气候调节器。这些不需要空调的空间既作为气候的防护缓冲边界,又可以开放给公众。
“设计者、决策者,包括投资者需要承担起公益使命,而它所带来的福报和未来的影响会持续扩散。”
宜兴城市污水资源概念厂是一次很有益的尝试,未来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一种趋势。将社会资源开放给公众其实是可持续的社会学角度一个重要的支撑。这个项目出发点就是可持续的设计,而环境的友好,经济的发展,社会的公平是可持续的三个重要支撑。在环境友好上,我们花费了大量的精力,通过技术的革新实现了良好的建筑表现。在经济发展上,我们是希望它能够造福当地,跟乡村的建设关联起来。在社会公平方面,我们希望打破人们对污水处理厂的固有印象、破解邻避效应,将其打造成对公众开放的科普基地,让人们真正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工厂有着严格的工艺流程需求,运输需求以及安全需求。因此,在设计中,我们需要将公众的流线和生产的流线分开,廊道就应运而生了。老百姓可以上到污水处理池的上空参观,体验一下有没有异味。此外,我们还特意设计的一部如同水流的双螺旋楼梯,这部楼梯取代了水厂希望在树立的“水”雕塑,在满足交通功能需求的基础上,同时还造就了一处受人欢迎的网红景点。
作为污水处理厂,需要展示出它过硬污水处理的技术。因此,我们在螺旋楼梯的边上,沉降池的中间夹缝的位置,设计了“池子咖啡”。咖啡馆引入了大量天光,自然采光,以及通风自然,后续经营也很好。咖啡馆中用的水,都是净化到可饮用的级别的水,作为水的展示与污水处理厂关联了起来。此外,池子咖啡还起到了展示污水处理相关的副产品的作用。比方由生物污泥加工过的肥料等,这些产品也惠及了周边的农田,展示出另一种自然循环的示范。
宜兴的水厂最成功的就是他们的科普教育,在参观研学过程中,孩子们不再觉得污水处理是一件糟糕的事儿,家长们也会受到一些间接的教育,这个过程可能会逐渐打破我们社会中很多固有的想法。通过水厂的设计,我们也发现有其中有很多传统的工艺体系是可以被优化,进而使空间变得更有趣并开放给公众的,而优化的过程和最后的结果不一定更多的占用土地。所以我们设计者、决策者,包括投资者需要先树立起这个意识,承担起公益使命,而它所带来的福报和未来的影响会持续扩散。
“轻型复合的竹体系,隐含着容错,隐含着我们对于竹子本身的认识,还隐含着将来修补的可能性。”
实际上,我们跟竹子结缘是来自于教学。15 、16年,朱宁老师和我带清华的一群非常活跃的孩子们参加了一个竹结构大学生竞赛,孩子们的作品获得了一等奖。我们也因此与支持赞助竞赛的竹材厂家,建立了很好的沟通与联系。
建筑需要满足很多的防火规范,而竹子并不是常规的建材,目前虽然竹构厂家可以解决竹材的耐久性问题,但还没有专门针对竹子的防火处理方法,所以我们在项目中更多的是将竹子塑造为“棚子”一类的开放形态。采用竹子建造围合结构,并保证其密闭性或热工性能就比较困难了。但在咱们中国传统建筑中,亭台楼阁作为典型且普及的文化载体,也不一定非得有墙,同时它们也是一定的耐候性的,可以挡雨、遮阳,甚至挡风。所以我们是想通过“亭”与“竹”与中国的传统建筑以及自然产生勾连,成为传承古代文人风骨的现代载体。
在建筑中,我们基本采用的都是现在非常普及的毛竹,而且毛竹的结构性能与表现也比较良好。有很多专家专门研究竹子,作为一种材料,竹子可以造纸、还可以加工成竹钢等。但我们却希望以一种加工过程最少、最坦诚的方式来表达它,国际上也有很多国家的建筑师将竹子作为建筑材料的,我们只能说我们是把它更加本土化、中国化,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来走中国竹子的道路。
竹子的物理结构是空心的,这就导致了其寿命的弱化,当它的壳体朽掉,竹子的结构功能也就丧失了。现在很多的生态无害工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竹子的耐候性,但它始终是有一定的保质期的。我们研究了一些做法,其中最传统的、到现在为止也是最普及的一种做法,就是用麻绳与竹子的耦合。竹子粗细与截面尺寸并不是统一的,有一定变化,而麻绳则具有一定弹性,在捆绑时绳子提供的容错空间就非常有意义。所在采用竹子作为建筑材料的时候,我们第一个原则就是要容错。
一些国家的建筑师在做竹子的时候,是将几十根竹子捆绑在一起,以一种类似于混凝土钢结构或者木结构的清晰结构体系来解决结构安全的问题。但是在我们对竹子的了解过程中,我们发现竹子的物理寿命可能对于结构的整体寿命的影响度更大。所以第二点就是理解和接受竹子的寿命是很关键的。这种理解对于我们具体如何用竹子也很重要,比如能用6根竹子解决的跨度问题,我们就不会用更多的竹子,这也算是一种节约,第三点是我们秉承了中国传统建筑中需要定期修缮的思维,给建筑留下了修补的余地。这三个认识让我们采用竹子作为建材充满信心,同时也让我们建立起了自己的竹子体系,比如我们开创了一套轻型复合的竹结构体系,结构下方采用竹子,上方的顶棚则采用棋盘格状的菱形的竹片。菱形格子可以变形,进而也简化了施工的难度。竹子的防水一定要做的特别到位,所以竹片层上方则是透光或者不透光的防水层。这种轻型复合的竹体系,隐含着容错,隐含着我们对于竹子本身的认识,还隐含着将来修补的可能性。
“材料的运用是建筑师的基本功,也是形成建筑师个性的重要载体。”
我们的作品分为:竹系列、木系列、砖系列,还有钢系列,这些项目基本上也都严守着材料的可持续性,因为材料从生产加工到变成建筑部品的耗费蕴能量越低,蕴碳量就越低,蕴碳量越低,越碳中和越友好。所以我们精选了这几类,除了竹子和木材外,砖也是一种低蕴能量的材料,而钢铁或者金属虽然蕴能量相对较高,但却有着极大的重复利用价值,而且这几种材料的全生命期都可以形成一个循环。材料的运用是建筑师的基本功,也是形成建筑师个性的重要载体。
2010年到2015年间,以砖材建造的清华的“清芬园”是工作室全力投入了5年的项目,它不仅是工作室重要的里程碑,同时也奠定了我们今天很多工程的基础。“海南生态智慧新城数字市政厅”则采用了另一种砖材体系,干挂陶板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钢结构体系的代表作品当属“北京动物园水禽馆”它是工作室最早的项目之一,也是一座零碳科普馆,其中加入很多自然采光自然通风方面的考量,包括今天关注的很多可持续的基本理念,在那个时候,我们都称之为“原型”,可以说是初代原型,往后都在慢慢迭代发展。
“无建斯建”与我们坚守的“自然原则”是相通的。最小干预,就意味着少做,而少做其实就意味着巧做。我们非常关注工艺设计和工匠手艺,设计其实也是门手艺,设计水平的高下很大程度上也决定了人们对建筑的接受度。所以,“无建斯建”意思就是说看上去好像没有动,实际上是花了很大的心血在后期指导施工的过程中的。以奇峰村来说,原建筑本身是一座很常见的徽州民居,上方是储物阁楼,整个房子的通风与采光非常不理想。于是,我们保留了原来的主体结构,但重新梳理内部的空间,同时回收了原来的木楼板,将老房子的真材实料重新修缮,改造成了夹层的地板。
第二我们在常规的坡顶上增加了8扇老虎窗用于采光,相比于垂直的窗户,天窗的效率是最高的,所以虽然只开了为数不多的几扇窗户,但是整体的光环境得到了大幅的改善。此外,老虎窗也形成了通风的通道,切割后的楼板在空间中形成空腔,将光与风引入到整栋房子当中。这样一来,虽然看上去没有做出巨大的变动,但从设计的角度上来说全都是新的,所以这是我们的一个原则。对于乡村改造更新,如果有机会再做,我们还会坚持这个原则。
在可持续策略方面,我们觉得是最适用的就是最好的。我在德国访学跟随托马斯·赫尔佐格教授,他是德国建筑师里的科学家,他对可持续建筑的研究实践在德国建筑界得到了高度的评价。但在这个求学的过程中,我自己反而在我们的实践里始终提醒自己跟最先进的技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认为“最少让人介入的”可能是最好的,对于先进的设备与体系来说,也可能会面临“用”不好的问题,请专门的人员来运维,成本也会更高,所以我觉得适用是最好的。比如我在德国交流时,就参观了一座以计算机控制全部百叶窗的研究所,但同样的技术可能就不适用于其他地方,比如在我国某些地方的经济、管理甚至自然气候的制约下,它的运维成本是很高的。
所以我反而坚定了一个信念,就是,不一定要回避技术,但要对其进行实证迭代。在大量实践的原型考虑里,如果能够有机会不用上这些高科技,也达到类似的效果,那我们就会选择更朴素的方法。比如“清芬园”中可以从外部手动开启的天窗、既起到遮阳也起到通风作用的镂空花砖,以及海南项目中的镂空干挂陶板等。如果让我选一些可持续的技术,我会倾向于那些更原始的设计智慧,然后再通过技术对这些气候适应策略或是材料利用策略进行优化提升。在推广方面,媒体很重要,媒体要保持一定的职业观点,才能通过宣传为大众带来潜移默化的影响。
“色彩是建筑师不可回避的东西,单一色彩肯定是高级的表现,但是有一些多余的色彩,说不定也会使我们对于建筑的建造和表达有更深入的理解。”
“像素化外立面”的基本逻辑是想挑战常规。对于老百姓,甚至接受过建筑学教育的同学们,有时候也很难完全理解我们所说的“可持续”。作为教授,我们也希望使这个概念更鲜活、更多样化一些,像素化也是这种尝试之一。色彩是建筑师不可回避的东西,我们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把单一色彩当成是基本目标,一方面也是为了稳妥,安全,或者说在传统的建筑教育里的这种“纯粹性”可能会很有价值,因此,我们也不大敢打破这个窠臼。但是后来我们发现“色彩”在建筑学的训练里,是我们必须得挑战的一个“坎”,单一色彩肯定是高级的表现,但是有一些多余的色彩,说不定也会使我们对于建筑的建造和表达有更深入的理解。关于“像素化”,最早在“岳阳县三中风雨操场”中是由于预算的限制,不得已而为之。面对立面采用低造价标准化的单元板材的情况,将项目所处的地形地貌图像进行像素化抽象处理,应用于立面色彩设计,既可活跃原本单调的校园环境气氛,又隐含了有趣的地理科普知识。
第二次运用“像素化外立面”是在“济南汇中星空间”。我是济南人,项目所在的场地正好离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不远,所以我对这个地方特别熟悉。为了满足容积率,建筑沿用了地块原本的形态,呈现出圆角三角形平面。那么挑战就来了,如何将其塑造的更加有趣?于是我们就采用了模块化的、装配式的构造节点。模块化很容易单调,于是就希望在其中加入色彩元素。“汇中星”的色彩在我心中来源于济南黑虎泉的泉水,以及护城河里泛滥的云影,所以就是以蓝绿为主色,并进行一些紫色的红色跳色的处理。在我的记忆力,故乡二八月的云彩,特别绚丽,是支撑坚持用跳色的原因。除了色彩的差异,还有材质的差异,包括金属与玻璃的对比,最终形成了这种梦幻的效果。
在“黄海森林国际会议中心”的金属幕墙体系中,由于建筑本身比较复杂了,所以即仅在绿色上做了文章,同时在异形的入口位置上做了暖色系的屋顶板,进而形成色彩的对比。现阶段,我们努力让自己处于放松的状态,这对做设计来说非常重要。“色素像素”是一种尝试,也是我们一种表达松弛的手段,将来也许也会坚持,但会进行发展与迭代。在做设计时,我们最关注平面,平面背后隐含的是建筑师对于尺度、空间、色彩、虚实的理解能力。在做平面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已经在逐渐的显现。第二我们特别关注剖面,因为在设计中我们整合了一套包括自然采光、自然通风、自然舒适度的生物气候缓冲层的逐级防护空间,并且可以突出局部采用空调等机械手段保证高舒适度的区域。这些核心元素能够在剖面里进行直观的体现。同时在剖面阶段,平面里曾经关注过的尺度比例,以及传统建筑学里关注的质感色彩又一次强化了。我们最放松的是立面,我们从来不会为了外在的形式去做建筑。相反,我们会先从剖面与平面的研究,形成对于形式的呼应。
我们会从全生命期、从整个生态系统来考量设计,希望融入自然元素,使建筑回到自然体系里。比如在“海南生态智慧新城数字市政厅”中采用的能够反映海南红土的干挂陶板体系、自然的覆土、景观中点缀的镜面不锈钢,以及当地的火山岩等。
计算机介入到设计,最重要的一方面就是现在有各种各样的模拟软件,可以帮助设计师对于建筑的热工表现、采光条件等进行研究预判。我对模拟有两个态度,其一就是我认为这种预判是必不可少的,另外一个态度就是要适当的宽容。因为建筑学背景的人来进行软件参数调整的时候,可能不会精准地按照教科书,而是会根据建筑学的实际的情况来调整,从工程师的角度来看,这些参数可能不够专业,但从建筑师的视角看,专业人士可能会钻牛角尖,导致参数看上去最科学,但模拟出来的结果不一定符合实际。
模拟软件给出的趋势已经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不需要太精确,精确了也没有意义。所以在建造完成后,我们需要对之前的模拟进行测试实证,最终才能形成从设计决策,到模拟辅助,到最后建成以后追踪数据收集反馈的完整体系。
我原来特别自豪的是中国的建筑师有大量的机会实战,能够将纸面作业变成实体建筑。但现在看起来这个趋势也在改变,可能也会像很多发达国家的情况一样,纸面的研究会越来越多,实体的建造总量会大量削减。机器介入,包括人工智能的发展,就要求我们同步学习。
“建筑设计并不是孤立的,方案做得再完美,也只不过开了个头,只有盯到工地,才知道建筑学是怎么回事儿,才能弥合理论的学术研究与建造工程的一线之间的距离。”
作为老师,教书育人和科学研究是两项基本工作。其中教书育人这个工作让我特别的开心,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始终接触的都是青年人群,我自己会从他们那儿得到很多与时俱进的东西,年轻人思考中的多样性是一种非常棒的资源。教学相长,我们在对学生进行更专业的建筑学教育时,会接受到学生们很多非建筑学的反馈,将孩子们的“毛刺儿”变成一种“武器(反思的动力)”,这种互动中产生的火花是非常有意思的。还有,现在的博士后、博士生、研究生的培养越来越专业化,这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将工作室的一些项目跟研究生的培养环节很密切地契合起来。以真刀实枪的案例,同时匹配学生的特点,对他们进行专项的培养。工作室有很多具有探索性的原型性项目,学生们进来以后要跟着整个专业建筑师团队来做,而且很大的可能是去帮着盯工地。我自己也很珍视盯工地这个机会,你只有盯到工地,才知道建筑学是怎么回事儿,才能弥合理论的学术研究与建造工程的一线之间的距离。我非常喜欢找理论研究和一线的距离到底在哪里,因为建筑设计并不是孤立的,方案做得再完美,也只不过开了个头,之后的30~40%在施工图阶段,最后的一大部分就在工地上。职业建筑师在重大环节达成高度共识以后,但仍然需要有人持续地在工地上调整小问题,这项工作就特别适合研究生们去完成。这个过程不仅为学生们展现了活生生的教材,也考验了他们的眼力以及发现问题的能力,这些经历对于学生们的成长大有裨益。
我觉得建筑学是一个特别伟大的学科,特别值得人研究一辈子,在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博弈,你才可能真正理解什么是建筑学。所以我教学的第二个重点就是科研,这跟我们实际的原型研究,以及建筑工地密切联系在一起。对于建筑师来说,建造环节的落成就是研究环节的开始,我们会让学生们采集声光电热各种各样的数据,以实际的数据验证我们所研究的原型,有的时候证实,有的时候证伪,就是模拟与实际有出入,那么下次我们就会进行改进。我觉得非常的幸运我们能够将教学科研和实践两者结合在一起。
“建筑学是包罗万象的,需要工程、科学、人文、社会等众多基础学科的支持,这些学科的发展都会影响到建筑学。”
首先“碳中和”是一个很重要的关注点,“碳中和”跟建筑以及城市的关联非常密切。“面向碳中和的建筑设计理论与方法”也是我们清华大学庄惟敏院士领导下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重大课题的研究内容。几十年来,我国的建造条件、社会经济以及环境都产生了变化,过去建造的大量房屋也面临着完善和迭代更新的问题。我个人觉得还应该响应国家建设的需求,积极参与支持城市更新的问题。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坚持创造,树立世界的标杆,继续研究和探讨本土可持续的原型。毕竟我们还有大量建造以及城市更新的机会,我们要抓住这些机会,通过自己的建筑来跟国际朋友们交流。建筑教育的未来,一方面需要紧跟潮流,另外一方面还要深入地思考和挖掘建筑学的核心,建筑学是包罗万象的,需要工程、科学、人文、社会等众多基础学科的支持,这些学科的发展都会影响到建筑学。
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包括湖北乡村的土厂改造木构建筑,青海茶卡盐湖旁的小火车站,嘉兴高铁新城文化中心,以及海南五指山市毛纳村乡村振兴等。
我们下一步想要去继续探索学校这个建筑类型。学校会涉及到教育,实际的教育理念和设计师以为的教育理念可能会存在很大的差异,比如在建筑师眼中非常有意思的屋顶平台等开放式的空间,在校方或教育家的眼中可能会是不安全的隐患。此外,如何在面对南北差异的同时,坚持住我们一贯的理念,这些都是我们非常感兴趣的课题。将来还希望继续在污水处理厂等工业建筑上发光发热,把可持续的理念继续传播下去。
“我们未来坚持的方向就是坚守住两头,一方面要高精尖,一方面也要接地气。”
目前我们最想做的可能是例如航站楼、体育建筑等超大型的项目。我们希望去探索这些类型的组织逻辑以及设计面临的痛点是什么。在我30多岁刚在清华当老师的时候,建筑系曾经有过关于建筑学未来的探讨,当时老师们不太赞同以建筑类型来进行学术研究的划分我自己也在反思,建筑学的基本原理应该是跨类型的,是以问题导向,而不是以类型导向的,从学科发展的角度来说,以“类型”建立专门的研究是否有意义?所以我也在想,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原型研究后,有没有可能借助超大型的建筑,从我们自己的观点去思考判断这种建筑类型的难点,以及类型的研究应不应成为建筑学发展的重要抓手。我们未来坚持的方向就是坚守住两头,一方面要高精尖,一方面也要接地气。高精尖就是说在与发达国家的教授们、建筑师们交流的时候,我们的作品要很亮眼,要展示出高专业水准的特色技术;接地气就是说要适合当地,以尊重生态系统循环的做法,来解决问题,同时为建筑融入更广泛的公共性。
宋晔皓
创始人/主持建筑师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长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国际主动式建筑国家联盟委员会主席,内蒙古工业大学建筑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副总建筑师,慕尼黑工大访问学者,中国建筑学会绿色建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工程建设标准化协会建筑设计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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