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潜伏之神，在清军和太平军的地盘左右横跳，不输谍战剧｜文史宴

文史宴 · 公众号 · · 2024-03-13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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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引

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是太平天国一个奇葩绽放的存在。他是上帝教最早的元老，却没有参加金田起义；他提出过连赵烈文都叹服的《资政新篇》，却被李秀成描述为颟顸乱国的小人；他受过正统的基督教训练，却好使酒仗气；他自称精通战略，一手策划了二破江南大营，亲自带兵却在安庆城下一触即溃。

有历史学家说他是太平天国唯一可和曾国藩比肩的大战略家，也有历史学家说他不过会做一些文字上的粉饰工作。称赞他的人，用的形容词是最高级，抨击他的人，用的形容词也是最高级。他在重重的史料里成了一个谜之存在。

今天，我们从他千辛万苦投奔天京近乎玄幻的历险记，来看看他在口才、情报方面的杰出才能。

洪仁玕没有参加金田起义，后逃亡香港，香港的教会很想通过洪仁玕和太平天国搭上关系，便资助洪仁玕坐轮船从香港去了上海，想借助上海租界的洋人送他去太平天国控制区。当时清军正与上海起义军小刀会对峙，通往天京的交通要道被严密封锁，无奈之下，洪仁玕撤回了香港，又在那里居住了四年。

洪仁玕在香港做了很多宣传工作，他向外国传教士宣传太平天国，由韩山文编成《太平天国起义记》。为了争取基督教会的同情，他描述太平天国时对事实做了很多改动，把洪秀全描述成一个正统的基督徒。除此之外，他努力塑造洪秀全的光辉形象，还给洪秀全代笔了一批文采斐然的革命诗，例如被编入中学教材的那首“龙潜海角恐惊天，暂且偷闲跃在渊。等待风云齐聚会，飞腾六合定坤乾。”

洪仁玕给兄长代笔写诗，又把他打扮成正统基督徒，显示了他卓绝的宣传才华。一方面把洪秀全打扮成一个文韬武略无所不通，上马击狂胡下马草文章的英豪，一方面把洪秀全宣传成坚贞卓绝、虔诚苦行的基督教圣徒，前者深受中国人喜爱，后者深受西洋人喜爱，堪称革命宣传的神来之笔。

虽然同是考秀才不中的落第童生，洪仁玕却敢给洪秀全代笔写诗，说明他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写诗的水平比洪秀全好太多。事实也确实如此，目前所见洪秀全留下来的诗文，最好的那部分，都是洪仁玕代笔的。

1858年春，一直压制洪仁玕，不让他去天京投靠兄长的洋教士理雅各回了英国，洪仁玕的母亲也在这年去世。母亲过世后，洪仁玕已无孝道可尽，可以豁出去光着膀子混了。

传教士湛约翰被洪仁玕说服，资助了他一笔去天京的经费，并允诺每月用7块银元供养洪仁玕在香港的家小。后顾无忧，洪仁玕立刻动身前往天京投靠兄长，临别时赋诗一首，末两句极佳：

“把袖挥舟尔莫顾，英雄从此任纵横。”

从广州入境后，他一度被巡防的清军抓捕。此时的洪仁玕已经经历过被四处追捕的艰苦逃亡，还经历过上海围城两军对峙的惊心动魄，对付这种局面自然毫不费力。当时的他打扮成一幅行脚的苦力模样，一点也不像能造反的枭雄（他本来也不是枭雄）。

清军草草搜查了他的包袱，只搜到了医书和银钱。杀良冒功，抢掠民财本是清兵常有的劣迹，只是刀头舔血的人，最是敬重医生。这些哨兵不但释放了洪仁玕，连他随身带的金叶子也分文未动。

从清兵手头逃脱后，洪仁玕得到一些老乡帮助，顺利到达饶州。在饶州，洪仁玕遇到了和太平军开战的大队清军。出人意料的是，洪仁玕没有去投太平军，反而设法混进了清军大营。

清军驻防的将领叫蔡康业，是广东人，手下也多用两广同乡。洪仁玕凭一口纯正的广东话，和蔡康业部下一个郑姓哨官攀上了老乡。洪仁玕本就是宣传能手，在香港见惯了中西大场面，口才锻炼得炉火纯青。郑姓哨官没什么文化，几下就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同乡书生折服了，把洪仁玕带进军营帮办书案。

洪天王的弟弟，上帝会创立者之一混进了敌营，正是战争史上罕见的奇闻。 洪仁玕胆儿小，混进敌营后并没有刺探军情，只是设法和各路大头兵交好，希望跟着清军进攻的队伍靠近天京。当时蔡康业正和杨辅清打仗，洪仁玕不去投杨辅清，却投了蔡康业，很多人都觉得这很蹊跷。其实这正是洪仁玕的机智之处。

洪仁玕虽是洪秀全的族弟，为了安全却没有携带任何身份证明，杨辅清也并不认得他。两军对垒时，孤身穿越战线很容易被击杀，就算不被击杀，冒然跑去太平军的军营说自己是洪秀全的弟弟，很可能被当做细作抓起来。在清军这边，他有蔡康业的手下哨官作保，呆在清营反而安全。

何况杨辅清是杨秀清一系的骨干，万一杨辅清寻仇找个借口把他杀了怎么办。

洪仁玕在清军兵营里混得很开，把一帮广东同乡哄得团团转。清军出来打仗就是为了发财，各级军官都在找机会做生意赚私钱。要赚私钱，就需要洪仁玕这种口才好、自来熟，为人四海，阅历丰富的人帮衬。

听闻天京被清军围困后物资紧缺，城内已经杀马充饥，洪仁玕就想到了脱身的办法。他忽悠那些同乡大头兵，说南京城被重重围困，太平天国自己的物资进不去，倒是“咱们大清兵”过去，可以让围城的清军给袍泽开点方便之门。听闻洪秀全在南京有金山银海，就是缺粮食，咱们干一票走私肯定能发大财。

蔡康业手下的两广军人听后都感觉这确是个发财的妙计，感叹这读书人脑子就是灵光。大家商量好了后，就让郑哨官代表大家和洪仁玕去天京走私。

跟着清军的兵爷走私，沿途清军都不会为难，太平军肯定也有意放这些走私商人去天京，这正是最安全的去天京的方法。洪仁玕途经湖北黄梅采购物资，又被介绍去见同乡黄梅知县覃瀚元。

这个覃瀚元从金田起义开始就在和太平军打仗，一路缠斗到黄梅，是清朝镇压太平天国经验最丰富，态度最坚决的死硬派，也是对太平天国情报最熟悉的“知太派”，连曾国藩手下最有名的情报头子张德坚编《贼情汇纂》，都要请教他。

这个精明强悍的“知太派”，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同乡书生就是他们要逮捕的“贼首”之一。恰逢覃瀚元的侄儿患头风，听闻洪仁玕学过医术，他就请洪仁玕帮忙诊治，结果药到病除。覃瀚元十分感激，给了洪仁玕一大笔酬金。因为这层关系，覃瀚元不时会和洪仁玕见面闲聊，洪仁玕又拿出了十二分的口才忽悠这位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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