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的张曼玉，久违地露面了，参加品牌活动，依然是熟悉的好气质。前几天张曼玉 60 岁生日，美版 GQ 杂志撰文讲这个华语影坛的伟大女演员，也着笔了那些在事业巅峰期退出影坛的遗憾。2004 年拍完电影《清洁》，没有正式道别，张曼玉悄然从影坛离开。
猜测纷纷，直到若干年后的一篇采访，大家才知道原来张曼玉是因为当年拍完《清洁》，在里面演唱了一首歌之后，发现了自己对于音乐的兴趣。“我发现我是如此地被乐手的世界所吸引。突然之间，相比电影片场，在录音棚的经历似乎让我感到无比强烈。”
“当我对一切电影都说不的时候，我对音乐却越来越感兴趣...我跟着 David Roback 走进录音室。我遇见了 Bardi Jehansson（来自 Bang Gang 乐队，与 Keren Annndlr 合作）。整篇文章很长，有很大一部分都在讲张曼玉对音乐的执着追求，但又并不是类似于“弃演从唱“这样的道路，张曼玉严肃的，沙哑的嗓音其实和主流乐坛总是格格不入，唱歌只是她坚持热爱的一种方式。当然还有熟知的那些关于张曼玉的方方面面，她对女性角色的看法，对电影产业的考量，还有对自我的认知：传奇总是带有些神秘感，在事业正火的时候跟随自己的内心按下暂停键，哪怕在旁人看来那是特别美好的一切，但就是在青春正茂的时候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相信的人生态度，她真的是潇洒了一辈子。
1.
5 次香港金像奖影后，4 次台湾金马奖影后，柏林影后和戛纳影后...看张曼玉演戏，实在觉得是一种天赋。1964 年出生的张曼玉，曾是港姐选美出身，很长一段时间还是花瓶专业户，从《新扎师兄》到《警察故事》。但天资藏不住，加上自己总是愿意脱了层皮去演，1988 年，一遇到王家卫，演完《旺角卡门》，便仿佛打通经络，知道了表演是一种感性的推动，而非生硬的技艺。那也是香港电影最繁荣的时代，墨镜王拍出了张曼玉的美，更挖出了她的魂。车站送别时的潸然，像勾子一样让人心的防线全部垮掉了。拍关锦鹏的《阮玲玉》，她和阮玲玉戏里戏外合一，已经人戏不分，演阮玲玉服毒自杀前那场戏，她跪在熟睡的唐季珊面前，问：“季珊，你爱不爱我？”
我忘记她是张曼玉了。
演起古装来同样旖旎流转，从《新龙门客栈》里泼辣的金镶玉到《青蛇》里妖婉的小青；
陈可辛《甜蜜蜜》里，最难忘是张曼玉在停尸间里看到曾志伟尸体又哭又笑的表情：仓皇的来不及惊惧的时代，一代人的颠沛流离，还有什么比这更恸人的呢？
再是经典的就是王家卫的《花样年华》了。超越情节的，必是令人陶醉的碎花旗袍，走在暗巷里，连街灯都在说故事。
息影前的最后作品，是张曼玉和前夫奥利维耶 · 阿萨亚斯合作的《清洁》。她演一个平凡的母亲，留着爆炸头抽着烟，唱着 Mazzy Star，表演内敛动容。
那也是张曼玉退隐前的作品。
2.
当然爱张曼玉，实在也是爱她那种未经雕琢的坦荡。
早年的经典场景是《今夜不设防》，她坦言回答黄霑的打趣，对啊，进娱乐圈选美就是贪慕虚荣。
后来凭借《阮玲玉》拿下金像奖和柏林银熊奖双影后，她个性鲜明，说以前自己会介意被别人评头论足，现在，“奖在我手，你们随便说什么，我都不理”；
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表达矛盾的时刻，始终在成长，越变越澄明。
感情当然也是一部分，曾经和尔冬升轰轰烈烈，张曼玉一度为他整牙，两人谈了三年，分开的理由，张曼玉说得很清醒：一个要浪漫送花，一个希望对方拿拖鞋倒茶，都是办不到的。
后来张曼玉又和法国导演利维耶 · 阿萨亚斯相恋，出演了对方的《迷离劫》，还有之后的《清洁》；张曼玉曾说，和阿萨亚斯一起拍片，浸淫在法国艺文环境中的时光给她带来了看世界的不同的角度，那一段经典的《花样年华》的受访，她巧妙的作答，便是最好的例证。当时有记者问张曼玉，《花样年华》中涉及了国内特殊历史时期（1966），香港回归问题...是不是和导演王家卫本人的政治立场有关？本是挖坑，张曼玉却庄重妥切地避开：“这只是关于社会，历史，自我 —— 电影像一个显微镜一样，在显微镜下这两个人可以很重要，但在历史上却没有意义；而当电影结尾把镜头拉远，只是想说明两个人的故事，其实很渺小。”如今很难再看到如此言之有物的华语女演员，伴随远去的是题材广放的港影年代。这一点，早早隐退的张曼玉看得同样清楚，她的事业的顶峰，也是亚洲电影的黄金时代。20 年后的张曼玉成为了一名歌手，一个除了演戏之外做所有事的普通人。偶尔上综艺，钻研剪刀手技艺，息影后 20 年的头发都是自己剪；最近出圈的一个场景还是在高朋满座中自在尽兴地打碟。张曼玉是真爱唱歌，她曾经在草莓音乐节上唱《甜蜜蜜》，结果被评价说跑调，甚至因为唱歌还挨骂，失去朋友；但后来她想：为什么别人几句话就不能玩下去了呢？我会一直玩下去。“我知道我的音乐在香港没有市场，但我并不是很想要在歌唱界取得成功，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将之视作职业生涯中最令我激动和感到有趣的事情。”和 20 多年前凭借《阮玲玉》拿奖，笑着说随便你们怎么评价好了的她，一模一样。常言演员要保持神秘感，但张曼玉的过分神秘感实在让人遗憾，虽然偶有露面，但也常常让人忍不住想像，哪怕再多演 10 年戏是什么情态。世人仍然纷纷揣测是不是有一天她会又去好莱坞拍戏，但看她如今的自在情态不得不信她已经将演员两字背负着的，轻轻放下了。想起最近息影 7 年终于宣布回归影坛的丹尼尔 · 戴 · 刘易斯，像这样的演员真难得：
在最高峰的时候放弃那些旁人看来珍贵不已的东西，只为了追随自己内心想要的，按下结束键。
而谁又说这不是一场更丰盈的旅程的启始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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