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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汉时关 | 正午

正午故事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6-26 12:30

正文

在西北,人是那么微不足道。土地是壮美无涯的,而路是遥遥无期的,是大地胸膛上的一道划痕。渺小的车,开到多快都像被蓝天白云赶着,显得猥琐。路边无休无止地是黄沙或青草,人则是另一种长相奇怪的植物,因为失去了根,随时有枯萎的可能。我想着从这片土地上走出来的那些唱歌的人,好像只有赵牧阳回到了他的出发地。

叶三的西北随笔,关于音乐人。






秦时明月汉时关


文 | 叶三



白银到银川,全程375公里,驾车约5个小时。

2016年7月9日中午,我从白银出发之前,在路边的音像店挑挑拣拣许久,最后买了一盒3CD装的《奢华摇滚》,打算路上听。红色的唱片封面上,郑钧正仰头高歌,汪峰正迈步奔跑,八十年代的气息扑面而来,就是它了。

在我的幻觉里,白银和银川都位于祖国的大西北,名字有点像,那相距也不会太远——我的地理知识就是如此的一厢情愿。我设好导航才知道,银川属于另一个西北省份,宁夏。

我从来没独自开过这么远的路。


那个夏天,我先是在新疆游荡了十几天,然后从乌鲁木齐飞到兰州,再驾车到白银,探访民谣歌手张玮玮和郭龙的故乡。我去看了荒芜的矿坑,又给白银饭店的正门拍了一张标准像,然后在老城区转悠了一会儿。

白银的树很高很安静,树叶浓绿,阳光被稀释成淡黄色,让街道有了旧照片的模样。街上没有几个人。“白银案”破获是两个多月以后的事情。

我听着《回到拉萨》,开上了高速公路。在西北,我最喜欢的场景,就是从一个小城脱离出来,驶入高速公路的时刻。西北的小城是决绝的,没有从市中心到郊区再到远郊逐渐开阔的过程,而是一转弯,便把皇天后土和笔直的地平线猛然推到人眼前。

像挨了个脆响的嘴巴,脸颊热辣,有点羞愧,然后神清气爽。所有自恋的人都应该到西北来忘掉自我。

从新疆到甘肃,我的肠胃终于罢了工。我必须在每个休息站停下来上厕所。从每个厕所出来,我都会点一根烟,把车熄火,让《奢华摇滚》 安静 一会儿, 然后 摘下太阳镜,舒展一下腿脚,看看天与地。我看上一支烟的功夫, 继续上路。这个过程重复几次后,我忘了这趟旅行的目的,好像我来西北,就是要顺着这条路无休止地开下去,在每个休息站上一次厕所,抽一支烟。


在西北的旅途中。来自叶三。

车上的CD《奢华摇滚》。来自叶三。


我在傍晚到达银川。见到赵牧阳,则是晚上九点多的事情了。他开了一辆小小的车子来接我。

见到赵牧阳不容易啊。在新疆的十几天中,我一直在约他。他住在贺兰,离银川十多公里的地方,我们的短信来往表示,这些天,他在吴忠、贺兰、兰州和银川之间跑来跑去,这些铿锵的地名很快把我搞晕了,约会总是不能确定下来。终于,我们一起坐在他的小车里了,小车在银川的大路上四处奔走,寻找一个能让两个陌生人坐下来聊一聊的地方。

现在闭上眼,我还能看见他的样子。他的样子特别适合摄影,瘦瘦干干的一个人,像农民也像艺术家,脸上全是皱纹,但并不显得老,只是显得脆弱。开着车,仍然手脚都没处放,他那种慌张。 一直笑着,诚惶诚恐又诚实。之前积累的所有印象,从他的音乐中,从过往记录他的文字中,从朋友们给我的或传奇或吞吞吐吐的描述中,好像一起都失效了。

我们坐下来了,在一个完全没有客人的小茶馆,一盏小蜡烛煮一壶没有人碰的茶。赵牧阳开始对我讲述起……他的一生。

我惊讶于他可怕的记忆力。“1985年3月26号,我第一次离开家,”他说,“妈妈在内裤里给我缝了一百块钱,一百斤粮票,送我上的车。”他出生在中卫,他说是个很漂亮的地方。离开家那年赵牧阳17岁,他到西安投奔哥哥赵已然,学鼓。 几年后, 二十多岁的 年纪 ,赵牧阳成为了中国摇滚圈里最有名的鼓手之一,“西北鼓王”。

几十年前的事像是昨日,赵牧阳说起来,时间精确到年、月、日,他很久前每场演出的收入,每个出场人物的对白,乃至衣着,他全部记得。像一部口述电影。我被这精确的叙述击倒了。

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全部记得。

叙述是非线性的,在他的人生中跳来跳去。同时,也是一部破碎的中国摇滚史。他说到去北京,去大理,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与各种各样的摇滚歌手在一起,写歌,演出。辗转。流浪。始终潦倒。 倏忽到了几年前,他年纪大了,而父母年迈,四个子女都不在身边,哥哥赵已然——音乐圈中的“赵老大”,在北京重病。他想着这一生就是跟音乐结婚了,不会再有爱情,却又结识了妻子,然后有了孩子。

这一年,他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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