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归审美回归小众,是必然的文艺规律。越纯粹的文艺,越会远离大众,文艺这种将个性当做生命的精神活动和产品,本身就不具有迎合大众的功能,它与恨不得将信息塞满你耳朵的新传媒的特性是貌合神离的。
看了《我是范雨素》这文章一分钟,我就断定这是一次炒作。
其时我正在排队。下班途中看到一队人在步行街摆出一字长蛇阵,通常这都意味着在队伍的尽头有利可图。我也利欲熏心地参与其中。一边排队一边看《我是范雨素》。排到尽头才发现是卖蛋糕的,蛋糕里放了几个葡萄干,美其名曰“葡萄蛋糕”。我买来之后,第一时间尝了一个。算不上难吃,但不值得等那么久。看到后面排队的人都羞答答地等我评点,我皱眉摇头道:味道一般。卖蛋糕的年轻女人向我怒目而视。
我就是这么耿直。我觉得《我是范雨素》就像这个“葡萄蛋糕”一样,没那么糟,但肯定也没那么好。至少没有好到像这篇文章留言里说的那么一惊一乍。这样说吧,跟余秀华不是一个量级的。如果你觉得这文章有多好,那只能说明一点,你不是一个喜欢文字的人,别刚看过《平凡的世界》《三体》就假装有阅读习惯。满不是一回事。
然而范雨素是个只有初中文化的保姆。这个卖点颇有炒作的余地。她的文字水平,在一个地市级作协里就能揪出几个来。加上初中文化保姆这个人设,可珍稀到省作协一档。再向上就太勉强了。就算全国作协里有一些混子,但范雨素的文字水平,真的够不到全国作协的水平。我说的不是资格,而是单指文字水平。中国作协会员近万人,权当只有一半人会写字,在范雨素的文字水平之上,还有五千人。
我之所以很鸡贼地分析算计,只是好奇一点:为什么范雨素会火?去路边买本《人民文学》,打开看看目录,我估计那些作者你一个都没听说过。请相信一个写字的人的文学鉴赏眼光,他们写的都比范雨素好。
行文至此,我已经不觉得这是一次炒作了。这应该是新媒体文学对传统文学秩序的一次成功的逆袭。这里有必然的力量酝酿和传播准备,也存在很大的偶然性。这次爆发,于千万人中,恰好就遇上了范雨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眼红是木有用的。网络文学对“期刊+作协”的传统文学秩序的挑战在20年前就开始了,也涌现出大批优秀写手和作品,可事实上,这种挑战并不成功。网络文学已经非常繁荣了,但传统文学秩序依旧岿然不动。这当然有我们庞大体制的背后支持,更重要的是,文学回归审美回归小众,是必然的文艺规律。越纯粹的文艺,越会远离大众,文艺这种将个性当做生命的精神活动和产品,本身就不具有迎合大众的功能,它与恨不得将信息塞满你耳朵的新传媒的特性是貌合神离的。简单点说吧,这世界上确实有众多群众喜闻乐见的名著,但还有很多对普罗大众来说如阅天书的经典。就说广为人知的名著,你又读过几本,有没有初中文化的保姆范雨素读得多?试想在微信最火的公众号中,天天连载《尤利西斯》,会受到多少砖头多少鲜花?
范雨素的走红,可以看做是微信文学的一次力量展示。网络文学的前辈们,像论坛文学、博客文学都已顺利从传统文学势力中切走一块蛋糕了,微信这个如今最火的网络平台却始终不被纯文学写作所重视——有在公众号上玩小说连载的吗?由于传播方式更注重亲友小圈子,微信公众号的写作是很难突出自我、个性化的特点,而是要追逐热点,放低身段,迎合大众,尽量照顾到你七大姑八大姨把持的朋友圈的心理承受力。就像我每次在公众号妄议国事,都会引来我家楼下卖包子大爷的声讨。我哪还敢把我的色情小说贴公众号上。但不可否认的是,微信公众号经过几年发展,功能越来越成熟完善,很多“大号”已经拥有比较固定的、品质整齐的读者群,这为纯文学登陆微信做到了一定准备。这也是范雨素能够一夜走红的重要原因。
但范雨素的成功经验还是有很大的偶然性,也不可复制。并不是你写的好,有好的媒体推你,你就能一夜爆红,网络传播的偶然性一定要计算在内,包括《人民日报》的评论能在文章推送的第三天就及时跟进,这不是一般推手可以做到的,更不是一般的运气。幸亏范雨素写得足够好,可以供有高中学历的读者来玩味其文字技巧;幸亏范雨素写得不够好,让更多只会转发鸡汤的恰好读懂一种不一样的文字魅力;也幸亏范雨素写的是不长不短的散文,让所有人都能在几分钟之内获得阅读的满足;还幸亏范雨素写到了情可以堪的底层真相,让大部分读者在对比的优越感之余可酌情洒下几滴疑似大情怀的眼泪。这么“幸亏”组合在一起,就是范雨素的幸运。
无论如何,祝福范雨素,尽管她写的没那些不开眼的读者吹嘘的那么好,但从她克制的略带戏谑的笔触中,我们能够真实地触摸到底层人生的悲凉。我宁愿这样真诚的文字在微信平台上多一些,哪怕这只是个奢望。(戳左下角“阅读原文”查看《我是范雨素》)
【本文转载自公号:会飞的王动 作者:按倒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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