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语:
今年的年信发布之际,全球正在经历一场重大的公共卫生挑战——新冠肺炎疫情。
为了应对这一挑战,盖茨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正在与中国和世界各地的合作伙伴密切合作,遏制疫情蔓延,帮助各国保护最脆弱的人群,并从长远利益出发加强创新工具研发和系统建设。
正如盖茨在年信中所说,盖茨基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那些倡导者、研究人员、政府领袖,还有那些奋斗在一线的工作者们,他们的努力让更多地方的人过上健康且富有成效的生活成为可能。
”本文为比尔和梅琳达2020年度的公开信,敬请阅读。
文/比尔、梅琳达(盖茨基金会)
今年的年信发布之际,我们正在经历一场重大的公共卫生挑战——新冠肺炎疫情。为了应对这一挑战,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正在与中国和世界各地的合作伙伴密切合作
,遏制疫情蔓延,帮助各国保护最脆弱的人群,并从长远利益出发加强创新工具研发和系统建设。
我们深信,大胆的创新和有力的全球合作能让我们更沉着地应对全球健康挑战。因此,我们一方面通过快速灵活的资金投放,帮助多边机构和国家级公共卫生部门加快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的发现、隔离和治疗,以阻断传播、控制疫情;另一方面,我们还支持中国公共和私营部门的研发伙伴以及流行病防范创新联盟(CEPI)等全球合作伙伴,开发疫苗、治疗和诊断工具,从长远角度应对疫情。我们希望创新的进展能尽快服务于需要的人群。
正如盖茨在年信中所说,我们会“一如既往地支持那些倡导者、研究人员、政府领袖,还有那些奋斗在一线的工作者们,他们的努力让更多地方的人过上健康且富有成效的生活成为可能。”
二十年前我们创办盖茨基金会时,9·11事件尚未发生,全球经济还没有大规模衰退,社交媒体也仍待兴起,当今的世界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无论当时还是现在,世界上都有很多值得关注的问题,针对其中任何一个进行投资都有充分的理由。我们很早就知道,会把从微软获得的大部分财富捐赠出来,用于改善他人的生活。挑战在于,怎样才能以一种有意义且影响力大的方式进行回馈。
在寻找合适的慈善方向过程中,我们花了很多时间与专家们交流,并阅读了大量报告。过程中我们认识到,需要把更多的关注放在世界上最贫困的人群身上,满足他们的需要。盖茨基金会的核心理念是每个人都应该有机会过上健康而富有成效的生活。二十年过后,尽管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这仍是驱动我们工作的首要原则。
随着我们迈入新的十年,世界依然充斥着许多动荡和不确定。然而,即使处在这样一个挑战重重的时刻——其实也恰好是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更需要一如既往地支持那些倡导者、研究人员、政府领袖,还有那些奋斗在一线的工作者们,他们的努力让更多地方的人过上健康且富有成效的生活成为可能。
过去二十年里,盖茨基金会一直重点关注改善全球健康和提升美国的公共教育体系,因为健康和教育是实现一个更健康、更美好、更平等的世界的关键。
疾病既是不平等的症状,也是不平等的原因,而公共教育是推动平等的动力。
我们很清楚慈善事业不会——也不应该——代替政府或私营板块的角色。不过我们确信,慈善事业能在推动社会进步上能发挥其独特的作用。
在最好的情况下,慈善可以承担政府无法承担和企业不愿承担的风险。政府需要将大多数资源集中在那些已被证实有效的解决方案上,企业对股东负有受托责任,而像我们这样的基金会则拥有一定的自由,可以去尝试那些他们不会尝试的想法,其中有些或许会带来突破。
我们的挚友沃伦·巴菲特对此有个生动的说法。他一直都给我们很多绝佳的建议。当他把大部分财富捐赠给盖茨基金会,并加入我们共同开展慈善工作时,他鼓励我们“竭尽全力,放手一搏(swing for the fences)”。
比尔
:
每次沃伦把我带到体育术语上时,他一定别有用意。
很多美国人是从棒球比赛中了解这个说法的。
当你放手一搏时,你会用上全身所有的力气,将球打向最远的地方。
虽然你知道球棒拍可能会挥空、完全碰不到球——然而一旦碰到了球,回报将十分丰厚。
这也是我们对于慈善事业的想法。我们不能仅仅追求一点一滴的进步,而是要将我们全部的力量和所有的资源倾注于那些一旦成功,便能拯救生命、改善生活的大赌注。
需要清楚的是,我们所承担的风险和那些推动世界进步的真正的英雄们时刻面临的风险不可相提并论,譬如深入战区为孩子们接种疫苗的医疗工作者们,志愿前往那些最具挑战性的学校工作的老师们,在全球最贫困的地区挺身而出、反抗压迫她们的陈规陋俗与传统观念的女性们。他们所做的事情需要个人牺牲,而我们不需要——我们要做的是去支持和尊敬他们和她们,希望我们的创新有朝一日能让他们和她们的生活更加轻松、更有尊严。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盖茨基金会总共捐赠了 538 亿美元。总的来说,我们为取得的成果感到激动。但是,我们所花出去的每一元钱是否都产生了预期的效果呢?也不尽然。我们失望过、挫败过、也意外过。但我们相信,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开诚布公都非常重要,分享我们的经验教训也很重要。
在今年的年信中,我们会谈到我们在健康和教育领域的工作,以及我们所承担的风险如何为未来的进步奠定基础。我们也会分享后来才成为工作重点的另外两个议题——气候危机与性别平等——以及它们将如何影响我们未来二十年的工作。
我们最初开始慈善事业时开展的几项投资,都旨在减少全球健康领域的不平等现象。因此,这封信就从这里开始。
梅琳达
:
最初开展全球健康领域的工作时,我们震惊地发现,在美国等发达国家早就因为广泛使用疫苗而得以预防的许多疾病,仍然在导致低收入国家的大量儿童死亡。这令我们深刻意识到,贫穷与疾病息息相关。
市场和政府都无法独自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从中看到了慈善资金发挥作用的机会。
我们与世界卫生组织、世界银行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合作,共同创立了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Gavi号召各国政府与其他机构,共同筹措资金购买疫苗,并将这些疫苗提供给低收入国家的儿童。
比尔
: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全世界先后创办了一系列国际组织,希望国际社会在经济和军事等方面增进合作,包括联合国(UN)、世界卫生组织(WHO)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等等。Gavi也是为了推动类似性质的合作,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儿童获得疫苗。
我们当时并不确定能取得哪些效果。多亏了微软的经历,让我了解创立一个新组织要承担的风险。诚然,这和我们为Gavi承担的风险是不一样的——我们不是为了推出新产品来吸引客户,而是要向世界证明,建立一个疫苗的国际合作伙伴关系不仅可行,而且很有必要。如果我们失败,政府或其他资助方或许会就此止步,不再投资类似的项目。
我们当时面临的问题很多。我们能否筹措足够的资金,说服制造商以发展中国家负担得起的价格提供疫苗?就算我们筹集到了,又能否说服各国政府承担起这个艰巨的任务,为儿童接种这些新的、尚未被充分使用的疫苗呢?
对于这两个问题,如今都可以响亮地回答:“能”。到 2019 年,Gavi已经为超过 7.6 亿名儿童接种疫苗,避免了1300万儿童的死亡。它也成功地将更多的疫苗和物资,以更低廉的价格引入市场。举个例子,一剂可以预防五种致命感染的五联疫苗(pentavalent vaccine)过去的价格是 3.65 美元,现在不到一美元。
梅琳达
:
如今,全世界86%的儿童可获得基本的免疫接种,这个数字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要高。
但是,要覆盖剩下的14%,要比实现这 86%的过程难得多。这14%的孩子,是世界上边缘化程度最严重的群体之一。
他们中有些生活在基础设施极为薄弱的国家,频繁的冲突使得医疗系统无法正常运转。还有些住在偏远的农村地区。最让人感到无力的是,有些孩子距离医疗机构仅有几百米的距离,但医疗体系却无视他们的存在(想象一下那些住在内罗毕或里约热内卢人满为患的贫民区里的新移民的孩子)。Gavi现在正在加强与多个国家的合作,用更有针对性的手段,为特定地区无法接种疫苗的孩子提供帮助。
Gavi正在为下一个五年的工作筹集资金,我们希望能激励更多的资助方共同参与,进一步推广这个成功案例,从而惠及所有儿童。更多的资金能让Gavi拯救更多生命。我们认为,对Gavi的大力投入是我们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好的决策之一——我们为这项投资所带来的回报感到振奋。
比尔
:
我们在疫苗上的工作,与我们从一开始就密切参与的另外一项工作有共通之处,也就是艾滋病。
在基金会成立之初,富裕国家的艾滋病死亡率因为新医疗措施的出现终于开始下降。但就像疫苗一样,在高收入国家挽救生命的医疗工具无法在低收入国家得到普及。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新感染人口数量当时仍在激增。我记得曾在《新闻周刊》(Newsweek)上读过一篇可怕的文章,说艾滋病病毒能让整整一代的孩子变成孤儿。
为了应对艾滋病的不断扩散,以及另外两大疾病杀手,我们在 2002 年资助成立了一个新组织——抗击艾滋病、结核病和疟疾全球基金(简称全球基金)。全球基金与Gavi有着相似的目标:向低收入国家引入能够挽救生命的药品、技术和项目。出于同样的原因,这个组织也承担着类似的风险。
但和Gavi一样,全球基金同样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仅仅在 2018 年,在项目实施的国家中就有将近 1900 万人获得抗艾滋病毒治疗。
全球基金创立之后,我们了解到全球范围内有很多将创新科技用于最有需求地方的计划。于是,在支持全球基金的同时,盖茨基金会还投资支持了一系列新工具的开发。
一开始,我们将很多资源投入到需要每天坚持使用的艾滋病预防手段。出于各种原因,这项工作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成果。
例如,我们曾经看好可以预防感染的阴道凝胶,但事实证明它并不能有效阻止疾病传播。现在虽然有了一种每天口服的预防药物,只要连续不间断服用,预防有效性可达 99%,但这款药物在中低收入国家的推广并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所以对当地艾滋病防控的效果有限。当地的卫生项目还在努力寻找方法来推广这种需要每天口服的药物,让它既有吸引力,又能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现在我们关注长效的预防措施。想象一下,不再需要每天服药,而是每隔一个月打一次针,或者在胳膊上做一次皮下埋植,甚至一针疫苗就可以完全消除感染艾滋病病毒的风险。
盖茨基金会也在关注长效的治疗方案。多亏了重大的研究进展,现在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只要接受治疗,就能和未感染人群达到相同的预期寿命。但正如目前的预防措施一样,(这类治疗方案也)需要每天坚持用药。我们正在寻找新型治疗方案,以降低用药频率,希望能够将用药间隔延长到一年。
即使这些长效治疗方案得以实现,我们依然需要克服很多挑战,才能真正扭转疫情。
▲古古列图社区卫生所的工作人员向我们介绍他们在南非开普敦见到的艾滋病和结核病患者情况。
梅琳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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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我们访问了一家位于博茨瓦纳的艾滋病诊所,那里是当时非洲大陆上最大的艾滋病诊所之一。那次访问让我们深刻认识到这个疾病背后的社会结构因素。
一位荷兰医生告诉我们,他和妻子曾在家里雇了博茨瓦纳当地的一个妇女。有一天,这位女性告诉他们,自己要回村里一趟,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对夫妇担心不已,前去找她,结果得知她因为艾滋病去世了。
令他们震惊的并不是她患有艾滋病,而是她生前从未寻求治疗——哪怕她就在诊所里工作,哪怕她本可以拥有最好的医疗救治。那种被艾滋病所笼罩的耻辱感是毁灭性的,甚至可以致人于死地。
我们一直记得这个故事。它让我们认识到这个疾病的复杂性,也让我们的行动变得更为清晰。
事实是,在与艾滋病的抗争中,仅靠医学干预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关注感染者们真正关心的事有哪些,是什么在阻止他们寻求预防和治疗手段,以及那些在临床试验中行之有效的治疗手段为什么没法在日常生活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例如,就我们所知,在非洲南部与东部的新增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青春期少女和年轻女性所占比例相当高。这背后的原因有贫穷、有暴力、也有性别约束。
尽管我们认为已经很了解这些女孩,但依然有很多是我们不了解的。我们能从自己的角度看待她们的生活,但无法设身处地从她们的角度出发,掌握足够的数据。这令我们很难找到适合他们的有效方法——不论是医学上的,还是其它方面的。
幸运的是,相关研究正在迎头赶上。去年十月,我在约翰内斯堡见到一位基金会的合作伙伴,他们的工作就是填补这部分的数据缺口,让青春期少女和年轻女性一起参与进来,共同制定能够更好地满足她们需求的治疗与预防方案。
盖茨基金会也与一个美国政府支持的项目合作,项目名为 DREAMS ,是“坚定、韧性、赋权、无艾滋、有指导且安全”这些英文单词的首字母缩写。正如这个名字的寓意,这个项目从更广泛的角度切入艾滋病预防工作。它关注的领域还包括金融扫盲、创业、消除性别暴力——这些都能帮助妇女和女孩们过上健康向上、无艾滋病的生活。
过去的二十年里,科技在攻克艾滋病问题上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就。世界对于如何运用新科技的理解也在不断进步,这至关重要。
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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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健康一直是盖茨基金会所关注的核心领域。气候变化导致越来越多的人更易患病,这份工作在未来只会愈发重要。(稍后我会在信中就此再进行补充说明。)
除了在疫苗和艾滋病方面的投资外,我们还将继续支持疟疾、结核病和脊髓灰质炎等其他传染病防控取得进展(其中,关于脊髓灰质炎的工作主要通过与全球根除脊髓灰质炎行动GPEI的伙伴关系来开展)。我们也会继续资助自主计划生育、孕产妇和新生儿健康方面的新尝试,并探索预防营养不良的新方法。
我们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健康改善对于脱离贫困至关重要。只有人们健康了,他们的生活才能得到改善,这个世界才会最终变得更美好,更公平。
我们二人都曾在一流的学校上学,也明白这为我们带来了更多的机遇。我们也知道,有数百万的美国人——尤其是来自低收入家庭和有色人种的学生——无法得到相同的机会。
专家们当然能以更严谨的方式来描述这个现实。2001年,我曾与教育家黛布拉·迈耶(Deborah Meier)会面,她对我产生了很大影响。她的著作《思想的力量》(The Power of Their Ideas)令我理解了,公立学校不仅仅是重要的社会平衡器,更是振兴民主的推动力。她写道,民主需要每个公民的平等参与。这意味着,如果我们的公立学校不能让学生做好充分参与公共生活的准备,他们也无法服务好我们的国家。
这段话时常令我深思。它着实令我意识到这份工作是何等重要。
如果在二十年前被问起,我们会说全球健康是基金会做的最冒险的工作,而美国教育是我们最可靠的选择。实际上,这二者的结果恰恰相反。
在全球健康方面,有许多证据表明世界走上了正轨,比如儿童死亡率的大幅降低。反观美国教育,目前尚未达到我们的最低期望。现状对美国学生来说依然不乐观。
试想一下:美国小学平均每个班有 21 名学生。目前他们中能有 18 名从高中学业,取得毕业证书或同等学历证明(和 2000 年相比,已有显著的进步),但在这 18 名毕业生中,只有 13 名会在高中毕业一年内接受高等教育。未来 6 年中,只有 7 位会顺利结束四年的大学学习,获得学位。
当你把种族因素加进来后,情况就更糟了。如果这个班的所有学生都是拉丁裔,那么 6 年中只有 6 名学生会完成 4 年大学教育。如果都是非洲裔学生的话,这个数字只有 4。
进步比我们希望的更难,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因此放弃。恰恰相反,我们相信,如果我们没有拼尽全力帮助学生们发挥最大潜能,那么面临的风险将会更大。
我们当然知道,很多人质疑亿万富翁慈善家是否适合引领教育革新或参与教育政策的制定。坦白说,我们也有同样的质疑。然而比尔和我一直清楚,我们不是要自己产生想法,而是支持那些在教育领域工作多年的人们进行创新,他们包括教师、管理人员、研究人员以及社区领袖。
但棘手的是,即便同样是在教育领域工作的人,也很难对哪些方法行之有效、哪些无效,得出一致的结论。
在全球健康领域,我们知道只要孩子打了麻疹疫苗,他们就会对麻疹免疫,这就意味着更高的生存率。但目前对于教育的因果关系尚无共识。特许学校是好是坏?在校时间应该缩短还是延长?哪个关于分数的教案更好?教育工作者们也无法给出确凿的答案,从而明确哪一种是最佳实践。
同样难以证明的是,任何一个单一举措能改变一切。一个孩子上到高中至少需要13年,这其中有数百位老师、教育管理人员以及当地、州和联邦的政策制定者的参与。这是一个缓慢累积的过程,如果要最终改变结果,需要在中间的不同阶段进行干预。
即便如此,我们也确实看到了进步的迹象。例如我们帮助对课程进行改进,对于防止辍学有了一些心得,并且更加深刻地理解什么能造就一位伟大的老师、又是什么能让一个优秀的老师变得更好。(比尔之后会阐述更多值得乐观的原因。)
比尔
:
我们也为“盖茨千年学者计划”(Gates Millennium Scholars Program)感到骄傲,它先后为两万名有色人种学生提供了大学全额奖学金。我们曾有机会和其中一些奖学金获得者会面,这些场合总是令人感动,其中一位叫凯拉·凯利(Kaira Kelly)的同学跟我说,在接受盖茨千年奖学金之前,她“ 从未梦想过能上大学”。我见到她时,她正在攻读教育学硕士学位,踌躇满志地计划着未来通过工作来回报我们对她的投资。
尽管盖茨千年奖学金为这两万名学生的生活带来了巨大改变,但在奖学金启动后的十六年中,有数以千万计的学生从公立学校毕业。这意味着我们只接触到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们的目标是为所有美国学生带来巨大的改变,于是我们将大部分工作从奖学金转移到了那些可以影响到更多学生的地方。
看着像凯拉·凯利这样的年轻女性得以发掘自己的潜力,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感受。这也进一步巩固了我们对于支持公立学校系统的承诺,保证每一位学生拥有相同的机会。
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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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该如何向学生提供学习和自身发展所需的工具呢?我们在开展教育工作初期就发现,若要学生真正掌握每一年所学的知识,需要清晰且一致的标准。
我们对一套名为“共同核心(Common Core)”的课程标准体系下了大赌注。在这套课程标准发布的两年内,各个州都纷纷予以采纳。但我们很快就发现,仅仅采纳标准是不够的,这点其实我们早该预料到。我们原本以为在各州施行新标准后,市场会作出反应,开发与新标准相一致的教辅材料。但现实是这一情况并未发生,于是我们开始寻找激励市场的方法。
一些老师告诉我们,他们无从得知哪些教材是符合新标准的,于是我们的基金会支持了一家名为 EdReports 的非营利组织,为教辅材料编撰所谓的《消费者报告》。现在,每位教师都可以去上面查看某本教科书的质量如何,以及是否符合新标准。学校也会依据这些评价,来采购更适合学生的教材。相应地,教材出版商也开始出版更多、更好的教材。
除了教科书,我们还需要其它方法来帮助教师和学生。例如,很多老师无法获取相应的资源来达到对他们的新预期。于是我们找各种机会为他们提供培训,帮助他们调整原有的教学方法。
经过二十年的努力,我们在教育领域学到的经验就是,想要大规模推广这些解决方案十分困难。我们在教育上的早期工作有很多已经触及天花板。一旦这些项目触及十万量级的学生后,我们便无法继续取得预期的效果了。
我们清楚地认识到,扩大教育项目的影响力不是将同样的手段复制到每一个人身上,而是需要根据师生的具体诉求进行量身定制。
我们已经将基础教育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支持由一些学校网络针对本地情况开发的特定解决方案上。我们希望这些“学校改进网络” (Networks for School Improvement)可以帮助更多的非洲裔、拉丁裔和低收入家庭学生顺利从高中毕业,并继续接受大学教育。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向30 个学校网络资助 2.4 亿美元,它们中很多(并非全部)都是按地域划分的。每一个网络内包含8 到 20 所学校,专门针对它们自己选择的目标,例如帮助落后的新生跟上进度,得以顺利毕业。
高中的第一年至关重要。一名挂科不超过一次的新生,其顺利毕业的概率是多次挂科的学生的四倍。以这种方式判断学生能否顺利毕业,比用种族、财富甚至考试分数更加具备预测性。
2018 年,我参观了芝加哥的北格兰德中学。这所学校的学生通常来自充满暴力、饥饿和其他问题的社区。这所学校曾被评为芝加哥最差的学校之一。
后来北格兰德中学加入了“学校改进网络”,并从网络内其它学校获取数据与经验,改变了针对九年级学生的教学方式。
如果你是九年级新生,在你入学的第一天,就有一名老师帮你培养组织能力,制定大学计划,并教你如何使用学校电脑写作业。你每天都可以用校内网络系统查看分数。每五周会有一名辅导老师和你坐下来聊聊,了解你最近的情况,告诉你该去哪些地方寻求帮助。
梅琳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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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这个方法奏效了。到2018年,95%的北格兰德新生都处在顺利毕业的“正轨”上,而该校也被评为市内最好的学校之一。网络内的很多学校都在实行类似的规划,并取得了相似的进展。
我们希望创造学校之间相互沟通学习的机会,而非寻找一刀切的解决方案。适用于北格兰德高中的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学校。其他网络内的其他学校也要分享他们的成功经验,这非常重要。
梅琳达
:
过去二十年里,我们不断加强继续推动全球健康和公共教育的承诺,同时我们也对另外两个问题产生了强烈的紧迫感。于比尔,是气候变化。于我,是性别平等。
放眼未来二十年,我们也将在这两个议题上放手一搏。
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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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基金会以后,梅琳达和我开始定期前往低收入国家,和那里的人们见面,直接了解我们正在参与的议题。我们去过莫桑比克的一些偏僻村落,比如曼希萨,以了解疟疾的情况。我们也去过尼日利亚的拉各斯等城市,和当地领导人就艾滋病危机进行交流。
虽然我们每次去都是为了了解健康情况,但我的注意力并不总是仅仅在疾病上。我在多次的访问中都注意到一个问题:当地存在严重的电力短缺。每当太阳落山后,整个村庄都会陷入黑暗。我记得在拉各斯没有路灯的街道上,人们在旧油桶里点起火,在旁边围成一团。当时我就想,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那一刻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会成为我开始气候变化工作的开端。
我们观察到的这一现象就是所谓的“能源贫困”,是全世界 8.6 亿人口面临的实际问题。现代社会建立于电力系统之上。没有电,你就会陷入黑暗。于是我开始和专家们讨论这个问题以及我们能做的事。
两个事实迅速浮出水面。首先,如果每个人都能获得稳定可靠的电力供应,那么世界将会变得更加富裕、健康、公平。其次,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方法,在不加剧气候变化的前提下实现这一目标。
那是将近十四年前的事了。从那时起,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和资源来探索降低温室气体排放和帮助人们适应气候变化的新思路。
沃伦∙巴菲特在多年前鼓励梅琳达和我放手一搏时,他指的是基金会当时所关注的领域,并非气候变化。但是他的建议在这里同样适用。如果不下大的赌注,世界就不可能解决气候变化这样的难题。
为了应对气候变化,全世界需要进行前所未有的通力合作,每个经济部门都要进行空前规模的创新,太阳能和风能等清洁能源需要得到广泛推广,我们也需要齐心协力地帮助受全球变暖影响最严重的人们。只有在我们决定了要做什么,以及怎么做之后,这一切才能发生。
换句话说,我们需要一个行动计划。
好消息是,我们已经踌躇满志、目标明确。一系列围绕气候问题的大胆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明,其中包括去年秋天的气候罢工运动。至于目标,我们需要感谢《巴黎协定》,感谢所有大胆承诺到2050 年实现二氧化碳零排放的国家、城市和地区。
那么,为了实现零排放,应该做出怎样的计划呢?答案和我们要解决的问题一样复杂。但简单来说就是两件事:减缓和适应。
比尔
:
减缓指的是降低温室气体排放。要实现这一目标,既需要进一步推广现有的解决方案,也需要大量的创新,来创造并推广我们亟需的前沿技术。
当人们谈论解决气候变化问题时,通常会把关注点放在减排上——这当然是件好事!每个经济部门都需要零排放的替代方案,然而很多行业并不具备。目前,减缓气候变化是我们需要应对的最大挑战。看到有这么多的资源投入到实现零排放上,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也希望在这个领域的创新有助于为更多人提供电力)。
但减缓气候变化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全部,我们还需要适应气候变化。
梅琳达
:
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受到了气候变暖的影响。
未来,这些影响只会越来越严重。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全球最贫困的人口对气候变化的“贡献”最小,但受到的伤害却最大。
受打击最严重的是那些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农民,他们依靠种植粮食来养家糊口,本来就在生存边缘挣扎。他们没有足够的资源来抵挡更多的旱灾、洪灾、牲畜瘟疫,或摧毁庄稼的新虫害。若全球气温上升4 摄氏度,撒哈拉以南非洲大部分地区的作物耕作期会至少缩短 20%,这还只是平均值。在严重干旱的地区,适合耕作的时间会变得更短。
结果就是粮食进一步减少,对那些自给自足的农民和其他依靠售粮为生的人皆是如此。更多的孩子将遭受营养不良的折磨,贫富差距的鸿沟将会进一步加深。
▲像这位妇女一样的小农户将是受气候变化打击最严重的人群。
梅琳达
:
全球气候适应委员会(我是这个机构的联席主席)最近发布了一份报告,总结了政府在未来几十年内可以采取的支持农民的措施。
我也希望盖茨基金会在农业方面的工作能发挥关键作用,帮助农民抵御气候变化。
十年前,我们开始资助关于耐旱涝农作物品种的研究,例如玉米和水稻。
这些新品种已经在帮助非洲和印度部分地区的农民收获更多粮食。
未来还会出现越来越多适应不同地区气候的作物品种。
但即使我们能够提高粮食产量,气候变化也会令很多人更难获得所需的营养,从而导致他们更容易受到疾病的侵扰。
要帮助贫困国家的人们适应气候变化,最好的办法是确保他们足够健康,能在气候变化中生存下来。我们要降低营养不良儿童的数量,同时提高营养不良人群的生存几率。这意味着要确保人们不仅可以获得所需的营养,还能获得疫苗、药物、诊断等证实有效的干预措施。
梅琳达
:
像Gavi和全球基金这样的组织能提升最脆弱地区的健康水平,从而发挥关键的作用。
如果我们想要预防气候灾难,仅仅针对气候的干预措施和解决方案是不够的。
我们还需要考虑气候变化带来的间接影响,譬如全球变暖将如何影响全球健康。
气候变化是全球面临的最艰难的挑战之一。但我相信,如果我们现在就采取措施减少碳排放、寻找适应全球变暖的方案,气候灾难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