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武志红
武志红,中国最受欢迎的心理学家,用深度心理分析剖析生活中的各种现象。著有《为何家会伤人》《巨婴国》等畅销书。现于北上广开办了心乐土·武志红心理咨询中心:北京010-51734266;上海021-62338366;广州020-83653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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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男朋友发火后,他送我去了精神病院

武志红  · 公众号  · 心理学  · 2017-10-16 12:01

正文

本文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真实故事计划(ID:zhenshigushi1)。真实故事计划是由青年媒体人打造的国内首个真实故事平台,这里每天讲述一个从生命里拿出来的故事。



chapter 1


两年前,我定居美国洛杉矶,还交了一个地道的美国男朋友,叫杰克。


交往半年过后,我们同居了。


我和杰克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热恋期过后,两个人身上的文化差异日益显现,有时会闹矛盾。


和杰克意见不合时,我说话稍大点声,他就会说:“Oh my god(我的天啊)!”只有用极其冷静的语气,他才能与我好好交谈。


在美国生活多年的表姐告诉我:“咱们中国小情侣闹个情绪什么的很正常,但是美国人不吃那一套,你一激动,他们就会认为你情绪有问题。”


去年5月的一天,杰克沉迷游戏,改变了我们原先的出行计划,我很不高兴,大声责备了他几句。


他还是老样子,不跟我谈。


“明明就是你的错,我还不能发火?”我很气。


“你这样激动让人害怕,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沟通。”他耸耸肩说,然后继续打游戏,把我当空气。


我听到这话更加生气,一直以来的压抑情绪爆发了出来,随手摔了一个杯子。


“You are crazy(你疯了)!”他说。美国人说出crazy这个词的话,就表示性质很严重。


接着,我神使鬼差地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捡起杯子的碎片,往手臂上狠狠地划了几下,试图引起他的关注。


伤口立刻涌出鲜血,但当时我情绪激动,竟感觉不到疼痛。我坐在床沿上,鲜血染红了床单。


出乎意料的是,杰克直接打了美国911报警电话 。说有人割伤了自己。


我愣在原地,他不关心我的伤情,还去打电话报警,这关警察什么事?



chapter 2


不到五分钟,警笛声渐渐靠近,这期间,杰克刻意不和我产生身体接触,只在旁边冷冷地盯着我,像看怪物一样。


一名高大的警察走进卧室,在我面前蹲下来,问我:“你手臂是怎么受伤的?”


我当时心里既伤心又窝火,想说不小心弄的,但听说在美国对警察撒谎后果很严重,我只好老实回答:“我自己故意弄的。”


他对我说了句“OK”,而后用对讲机说:“情况已确认,医务人员上来二楼。”


楼梯传来一片咚咚咚的脚步声,上来一名警察和一名女护士。


护士半跪在我面前检查了一下伤口,说:“需要到医院急诊部去处理。”


这时,警察非常严肃地跟我说:“他们会带你去最近的医院急诊部,你将在那里等待移送通知。”


我听闻医院的费用很高,尤其是看急诊的费用,于是赶紧说:“我自己可以处理,不用去医院了。”


“你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你必须去,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手段。”警察说。


此时另外一名警察向我靠近了几步,我瞬间懵圈了,只好乖乖跟他们下楼。


下楼后我看见一辆警车和一辆迷你救护车停在正门口,美国救护车的费用堪称天价,三千美金起步。


我慌忙说:“真的不要了,我付不起这个钱!”


“费用的事情再议,你目前只能服从安排,别让我们采取强制手段,我不想说第三遍。” 警察说。


眼前这几名警察个个高大威猛,腰上还别着武器,双手一叉,甚是吓人。


这时,救护车司机从车上推下来一辆担架车,我伤的是手臂,哪里需要上担架。


他们不由分说,让我躺在担架上,把我抬上救护车,护士和一名警察紧跟在后面。


他俩缩着身子坐在我身旁,一人掏出一个写字板,轮番询问我。


警察问我证件号,生日,有无吸毒史、酗酒史,是否看过心理医生,之前是否有过自杀行为。


女护士则问我有没有心脏病、高血压、过敏史,是否打过破伤风针等等。



chapter 3


几分钟后,救护车抵达医院。


两名墨西哥裔保安推开急救室的双开门让我们进去,而后护士把我安置到靠墙的临时病床上。


警察递给我一张单子让我签字,并向我宣布:“因为你有自杀行为,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接受72小时的监控和精神评估。在这里处理完伤口之后,会有专员把你接到精神病院。”


我立马炸毛了:“什么?我根本不是要自杀啊!”


“我们是根据你的行为作出的判断,你的手腕上有划痕。你可以和面谈官沟通。”


“可是我不想去!”


他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女士,这是法律规定,你最好是采取配合的态度,否则,评估时间可能不止72小时。”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几个大汉把我绑在病床上,我拼命挣扎、嘴里喊着“我没病”……



我打了个冷战,默默地在单子上签字递还警察。


他褪去一脸警惕的神色,满意地说:“谢谢你的配合,祝你好运。”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随后,一名年轻的黑人女护士端来一盘瓶瓶罐罐和注射器,说:“我来照顾你”。


此时的我已经冷静下来,这才感觉到右臂伤口的阵阵疼痛。


我鼓起勇气看了一下自己的右臂,有些几道划痕,其中三道伤口比较深,鲜红色的肌肉以切割线为中心,向两边翻卷开来。


看着这些伤口,我肠子都悔青了。


作者图|划痕的伤疤)


“要缝针吗?会疼吗?”我问那名护士。


“不用缝针,也不会比你给自己造成的伤害更疼。”


说着护士往我伤口上涂一种蓝色的“胶水”,然后用手把轻轻肌肉合拢,晾干后再上了药。


此外她还给我打了一针破伤风,说可以管五年。


过了一会儿 ,进来一位40多岁模样、表情严苛的白人女医生,她说:“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再有任何过激行为,更不要试图离开,那将是严重违法行为。


我们会把你的表现都记录下来,交给带你去精神病院的人。我们的报告会直接影响你呆在那里的时间长短。”


接着她问我:“你带了什么尖锐物品吗?”我说没有,我很反感她,但这时只能认怂。


她回过头对保安说:“确保她在你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保安把我看得很紧,我说想去上厕所,其中一名保安走过来带我去。


到了厕所门口,他说:“不能反锁门,尽快解决!”


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囚犯。


一个小时过后,给我处理伤口的的黑人护士过来问我感觉怎么样,并抱歉地对我说:“他们暂时还无法过来接你。”


“接我去干嘛呢?”


“先面谈,然后由面谈官决定处理办法。目前那边安排比较满,所以你要留在这里等通知。”她说。


我心想,美国精神病人还挺多啊。


时值夏季,那所医院的冷气开得很足,我边裹紧自己的被子,边等待着。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夜。


我的病床正对着急诊室的双开门,每隔10到15分钟,就会有人躺在担架上被送进来。


隔壁病床的一个中年老美,头上缠着厚厚纱布,一直在疯狂打电话,情绪相当激动。


他跟我情况一样,也要转到精神病院,但他不满医院这样把他丢在急诊室,要求住进病房,并谴责院方违反人道主义精神。


整整两小时过后,他终于挂掉电话,护士们把他转移走了。


而老实的我在这又冷又嘈杂、人进人出的公共场所躺了整晚,彻夜难眠。



chapter 4


第二天中午,两个小伙子匆匆忙忙赶到急诊室,他们和医院交接了文件,要带我去下一站。


其中一个亚裔小帅哥拿出白色的塑料手铐,客气地说:“抱歉,我必须要用这个,可以吗?”


难道我能说不吗? 我悻悻地把手腕伸过去,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把我两个手腕扎紧。


我偷偷试了试,挣脱不开。


随后他们用约束带把我固定在担架车上,推进一辆绿色运输车,小帅哥在身边陪着我。


我在途中得知他来自韩国人,是名义工,只负责把我这样的病人送到精神病院。


“我看了医生的反馈情况,你在医院里表现不错。”他安慰我说。


“那他们会直接让我回家吗?”


他从文件里找出我给警察签的那份单子的复印件,说:“你看,这是被强制执行72小时监控的同意书,目前还剩48小时。”


作者图|警察把我移交给护士的确认单)


不久,车子到了精神病院的黑色铁门前。


这所精神病院座落于闹市中,却毫不起眼,甚至没有标志。门上方有摄像头,侧面有对讲器。


和我们同时抵达这里的人有不少,得排队进入。


我前面是个瘦小的亚裔女子,双手被金属手铐反铐在身后。两名女警压着她的双肩走到铁门前,女警脸朝摄像头,门就自动打开了,人一进去门就立即关闭。


进门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到达一个类似警察局接待处的地方。一名身材高大的黑人女警,解除我的手铐,对义工说:“我接手了。”


女警用探测器扫描我全身,没收了我的手机和鞋带,让我进入面谈室。


里面有个宽敞的大厅,角落处呈阶梯状排列着三张“审讯台”,后面坐着三位不苟言笑的面谈官,其中一人长得像奥巴马,五六十岁的样子。


审讯台对面摆放着四个白色的单人沙发,沙发之间有一到两米的距离,我在一个空沙发上坐下,发现其他三个等待面谈的人都是男的。


沙发旁边站着一名黑人保安,死死地盯住沙发上的“危险人物”们。



一个带墨西哥口音的老人第一个上去面谈,“奥巴马”面谈官坐在最高的台子后面,向他提问。


不管问什么,老人始终一言不发。


最后面谈官说:“回你的座位去。”他便转身回来了。


其次是一个小个子年轻人,棕色皮肤。


“奥巴马”问他:“你在家里打了你妈,是吗?”

“她不是我妈,是后妈!”他说。


“她就是你妈。你为什么打她?”

“她管我管得太多了,连我不换内裤都管!”


“首先,你需要打个电话向她道歉。”

年轻人不屑道:“我不认为我需要道歉。”


随后,面谈官请他回到座位上。看到这里,我特别想笑,可这是精神病院,还是谨慎一点好,我只好忍着。


接下来是第三个“病人”上去面谈,这回是个瘦高、留着长发的白人男子。


面谈官问:“知道你来这里的原因吗?”

男子理直气壮地回答:“知道,我在街上打了人。”


“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可他一直盯着我,如果我不出手,他就会上来打我,所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说着他伸出右拳挥了三下,嘴里还叫着,“砰砰砰!”


面谈官似乎见怪不怪,继续问:“这是你第几次在街上殴打陌生人?”


“数不清了,”他自言自语道,“他们看我的眼神满怀敌意,该死!我必须要教训他们,不然,不然……”


“保安,把他带去第二区!”


男子被保安拖走的时候,嘴里还在碎碎念,最后,他们消失在了一扇通往别处的铁门背后。




chapter 5


我在心里笑了,糊弄一下他们真有这么难吗,之后就走上去坐在面谈官的对面。


“奥巴马”问我:“你为什么会想要自杀?”


我不敢否认,怕否认会被认为撒谎,引起反效果,只好顺着他的话说:“跟男朋友吵架,心情不好。”


“你现在还有自杀的想法吗?”

“绝对没有。”


没说几句话,“奥巴马”就让我过关了,并将手中的表格交给一位和蔼可亲的白人老太太,她面前的台子要低矮一些。


我想这应该是按“安全等级”划分的,如果我能到台子最矮的面谈官那儿报道,说不定就能离开这里。


老太太问我:“出去以后,你会好好跟你男友交流吗?”


我心想,一定叫他滚犊子。


但我不敢节外生枝,便说了几句违心话:“会的,我们之间有一些文化差异,这一次我太冲动了,很后悔,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老太太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但转眼就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你现在打电话给他,问他愿不愿接你出院。”


她推给我一部座机,按了免提,骑虎难下,我只好硬着头皮拨了杰克的电话。


电话里杰克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一家机构进行面谈,他们希望你过来接我。”


他一下警觉起来,问:“机构?你不会是在精神病院吧?”


我咬着牙坦白道:“是的,如果你能来接我,我就可以出院了。那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你知道吗?你把我吓到了,我建议你还是在那呆到明天吧,我现在在上班,明天去接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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