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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独立出品 【热点时评】
文| 阿浅
10名哈佛新生2017年6月因在社交网站发送不堪内容的表情包，被取消入学资格。网络化生存的新一代，热衷在表情包里获得认同、宣泄情绪，解构严肃、寻找一张生动的脸。你有过面对一幅画像落泪的经历吗？在表情包娱乐至死的威胁下，另有一条路通向一个灵性的世界。
2017年6月初，哈佛大学校报《The Harvard Crimson》报道，称至少10名已被录取的哈佛新生被取消入学资格。原因是在社交网站Facebook的新生群组内发送不堪内容，包括性虐待、犹太大屠杀、儿童死亡等话题的表情包或恶搞图片。
哈佛大学的做法，引发社会热议。多数人的关注点集中在“言论自由”上：有人认为，这些学生们发布的内容暴露了不良品格，校方的处置公正合理；另一些人则认为，校方做法侵犯了学生的言论自由，会让他们对私下开玩笑感到畏惧。
但在这件事情上，除了言论自由的老话题，表情包也是值得我们关注的话题。表情包作为一种网络文化现象，持续影响、塑造着我们的情感、思维和生活。
从小礼物到大产业
1982年，美国卡耐基·梅隆大学的斯科特·法尔曼教授在电子公告板上，第一次输入了这样一串字符：:-)。横过来看，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像一张微笑的脸。法尔曼教授没有为自己发明的符号表情申请专利。他说：“这是我送给世界的小礼物。”
教授当时或许想不到：随着网络的飞速发展，这件“小礼物”会变成一个庞大的产业。
1999年，即时通讯软件QQ问世。从那些圆形、黄色、表达不同情绪的小脸开始，国内网友大范围接触网络表情。苹果手机则带来了种类更多的emoji表情。随着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的普及，广大网民开始参与网络表情的创作和传播，并出现了新名词——表情包。
所谓表情包，与英语中的memes类似，通常带有恶搞性质，会被互联网用户迅速拷贝、传播，且经常会有不同形式的变体，如同病毒一般。哈佛新生在Facebook群组内发送的恶搞图片，就是一种memes。
在中国，表情包发展迅猛。过去，明星艺人会特别注意，不让破坏正面形象的照片流出。但在如今的时代氛围下，许多明星或主动或被动，纷纷开始适度扮丑、搞怪，加入表情包大军。Angelababy、邓超、周杰、黄子韬等人，都是表情包界的当红大咖。微信也会邀请明星合作，拍摄制作真人表情包。
除了明星脸以外，一些表情包还形成了自己的原创品牌。比如“长草颜文字”，一个头上长草、表情丰富的白团子，于2013年12月诞生后，迅速成为QQ、微信上最受欢迎的表情之一。到2016年，“长草颜文字”总下载量2亿多，使用量超过50亿，并且入驻各种贴纸App、输入法平台、电视综艺节目、手游，参加动漫展会，周边衍生产品也在市场上人气颇高。
表情包甚至影响到了政治领域。最有名的事件，莫过于2016年初的“帝吧出征Facebook”。事件最初由台湾女星周子瑜的台独言论引发，最终导致大陆网友高举“反台独”旗帜，集体攻击台湾多家媒体和名人的Facebook。在“出征”过程中，网友大量使用表情包，以至于一次严肃的政治事件，演化为一场盛大的网络狂欢。据说还有台湾网友私下向大陆网友讨要表情包。两岸关系的紧张氛围，似乎在娱乐轰炸下得到了缓和。
从密友聊天到国家大事，好像没有表情包不能介入的场合。表情包究竟有什么魅力，让7亿中国网民如此着迷？
我渴望一张生动的脸
互联网上，对表情包的流行原因有许多讨论，大体可归纳为以下四点。
首先，比起纯文字，表情包往往有更丰富的含义。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本来就是言语、表情、语气、肢体动作等的综合。纯文字的沟通常常词不达意，表情包的出现恰好弥补了文字留下的空白。不知说什么才好的场合，一张“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或者“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就足以传达弦外之音。
其次，表情包能宣泄被压抑的情绪。在面对面的聊天中，中国人倾向于严肃、稳重，表情不多，这是传统文化的熏陶。西方人则很不一样，当面聊天会有较多、较夸张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方人在网络聊天中，emoji表情往往够用了。虽然也有memes，却不像中国大陆的表情包如此众多且使用频繁。搞笑、夸张的表情包，是国人被压抑的情绪表达。
第三，表情包能带来身份认同感。不同的网民群体，往往有不同的流行表情包。比如，有人总结了中老年表情包的风格，一般是色彩鲜艳，闪闪发光，常用举杯、玫瑰花等图案。年轻人，尤其是90后，走的则是又萌又贱又蠢的路线，充满乐天的自嘲精神，代表形象是熊本熊、天线宝宝等。使用特定风格的表情包，能让我们在该群体中找到归属感。哈佛新生发恶搞表情包，就是在Facebook上单独拉的小群里。背后的动力之一，是在新同学中间尽快建立身份认同。
最后，表情包有强大的娱乐功能。这是一个日益娱乐化的时代，人们喜欢用娱乐的方式来思考、处理许多问题。表情包大部分都很好笑，让沟通变得快乐。尤其是“斗图”的方式，网友们在社交平台上，像爆米花一般接二连三发出自己珍藏的表情包，造成巨大的娱乐效果。帝吧出征Facebook，就是一场异彩纷呈的嘉年华。
透过种种原因，我们会发现：人们普遍渴望一张生动的脸。心理学家武志红曾经分享过一个视频，关于母婴关系。视频中，妈妈先与宝宝积极互动。宝宝发出任何信号，她都用丰富的表情回应。宝宝面露笑容，开心满足。随后，妈妈换了一张脸。无论宝宝怎么做，她都不动声色，一脸漠然。宝宝马上被吓懵了。他着急了好一会儿，最后悲伤痛哭，他的小世界崩塌了。
武志红提出著名的“巨婴理论”。所谓巨婴，就是无论长到多大，都在寻找妈妈生动的脸。我们找啊找，在爱人那里，在朋友那里，在电视那里，在表情包那里。似乎找到这张脸，就是找到了爱、回应、生命。然而，我们真的能找到吗？
娱乐至死，如何做一个真实的人
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里，提出过一个经典理论：媒介即隐喻。大意是说，我们所使用的媒介，会深刻地影响我们对世界的看法，进而塑造一个时代的文化精神。比如，印刷术所统治的时代和电视机所统治的时代，在思维方式和公众话语上，就存在极大的不同：前者深沉而富有逻辑；后者轻松愉快，却悄无声息地扼杀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