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人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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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Joe
这首音乐，也很特别
初夏的街道沉没，彷彿海波，意识随著波浪，沿著街簷，倾斜地漂流。
偶尔会想起几年前仍在台湾时的模样。
那时，我们都年轻。我与 G 偶尔会相约在敦南诚品前的小型广场，穿梭于周围的各条巷子，在台北的东区没有目的地闲聊悠晃。
话语飘散在如同迷宫般的巷弄里，从哪里开始走都困惑，困惑我们到底要走去哪个地方。
大学时期，与我最亲近的人，也许就是 G 了。
该怎么说这种亲近呢。我们不是经常性地碰面，可一旦见面或有联系时，我总感到安心，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温暖。
虽然，没有什么疯狂的往事值得一提，日常的交流也是稀疏而平常。
。但回想起那段时间，脑海里总会浮现出 G 的模糊身影。
大学时，我试着写过批判现实的科幻小说，并故意构筑了残缺的世界观，塑造了在泥沼里打滚的角色们（回想起来实在丢人）。
每次写好，我都会把内容大纲与创作思维用键盘敲打，一字一句地整理成篇，并寄给 G 看，想听些意见。
我收到的回复，常常是这样子的：
「我们出生，便从一个国度逃开。有印象之初，我们就在书写，一举一步都动辄得咎，让人滞步难行。如同我们之间，进一步过多，退一步又太少，那平衡总是让人难以拿捏。」
但我与 G 的对话，通常都处在这样子的维度。彼此读着彼此，精神上高度契合。
这让我十分享受，每次的相处都像是同一天，时钟的指针永远在两个刻度间来回摇荡。
G 透过文字认识我，而我也同样的用文字认识他，我挺珍惜这样的关系，毕竟并不是能很寻常地遇见这类人。
我和 G 的交往，在旁人看来，大概是无聊至极的，但是我却非常享受。
不是在街头散步，便是在书局找彼此喜欢的书。或者在酒馆里什么都不说，只是待着，烟圈飘散，马丁尼沉醉。
之间的话题，常常是人哲观点，鲜少谈及日常生活。
印象中，只有一次我们谈着较为日常的话题。也忘了是怎样开始，突然就将一个又一个，看似正常的生活立方体用话语捧了起来。
我们谈起了台北车站总是阴郁的地下道、总是在敦化南路乱走的那几条街、那些沿途的流浪猫。
我们也试着了解彼此的过去，到底为何而书写，然后谈到了彼此的生日。
一不小心，就是一个彻夜，却一点也不觉得疲惫。
谈得更多，溢出了话题的边界。我与 G 彼此都感到失礼了。
打从第一次见到 G，我很奇妙地有一种感觉。
就是虽然不曾明说，但，我们都知道，对方会有离开的那一天，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精神上的依赖会随着重量的增加，相对地让心稍微变得脆弱，然而那厚度越近薄壁，便容易碎裂。
不期不待，才会不受伤害。
「这个夏天结束，约莫一个多月后吧，我会到加州生活。或许几年、或许到老，并不确定。」 G 说。
我有些诧异，却也不特别惊讶。
「没什么想问的吗？」G 还是跟往常一样，声调上没什么高低起伏，却仍能让人感受到一定的温度。
「虽然有，但好像也没特别想知道为什么。」
我摸了摸口袋拿出菸盒，拿起香菸自顾自地叼在嘴上。
「我也大概猜到你的反应了，看来我还是挺懂你的。」G 也拿出了根菸，都是 Caster 七号。
「吶，拿去。」我点了菸后，便将打火机递给了 G，又像递出些什么般，从掌心里溜走。
这次之后，我们还碰了两次面，一如往常的每一天。但时针已被调回到了刻度与刻度之中。好像前一次的见面，不过是梦境般地不复存在。
夏天结束过后的某天（我还真的不知道日期），G 便离开了，到了地球另一端生活。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在几年之后，我也会离开台湾。而且是因为一位女孩，而来到一千公里外的城市。
从那之后，我们便不曾有过联系了，电话、邮件、通讯软件皆是。
但在 G 离开的隔年，冬深一点的日子，我收到了远方寄来的明信片。
内容十分简短，大致如下：
「Dear J，许久不见，不知道你收到这明信片会有什么想法。
会是惊喜的雀跃呢，还是不屑一顾的厌恶。毕竟我走得突然，也没再与你联系（但你也同样没找过我喔）。
说实话，我很喜欢我们相处的时候。像是不符合时代的青年，却试图在这世代活得痛快。
但不好意思，我必须要先向这个社会妥协了。到底是要妥协哪些事情，我想你应该也不在意吧。
大体来说，我现在过的不算好也不算坏，只是更加明白生活这种东西啊，果然不是这么轻易的。当然，我想你是能明白的。
我算是较为自私地匆促离开了，把不与你联系试着当成一种对自己的试炼吧，看我能在一个完全孤独的环境里成长到什么地步。
当然，我相信你也跟我同样，宁愿活得痛苦，也不愿舒服地死去。
总而言之，没有你，我还是能照样生活；没有我，相信你也无妨，祝我们一切都好。」
我并没有回信，也没再去试着联络 G 了。
毕竟，我已经明白，他所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大概就是一段阶段性的依赖关系而已，保质期并不如想象中的长久。
谁都贪婪，谁都想要得更多。可在失去了重心，成为对方某个附属品之前，还不如抽离开来。
无论 G 到底是怎么想，我还是承载着那些年与 G 相处时所说过的话与所有的情感，继续过着我的人生。
街道、Caster 的七号香菸、G 和 J 两个代表我们的两个字母。
我们是如此度过了那短暂，但又弥足珍贵的时间。
但也因为他，我才更相信，每个人都需要另一个人来使自己更加完整。
从熟悉到离开，这都是一种练习而已。相逢的人终究相逢，该分离的终究道别，我就是抱着那样的心态，继续与所有的人相处。
因为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已经活在了我的脑海里。
*Joe 是一位来自台湾的作者。去年，他在我们这里写了第一篇文章，讲述了自己因为一个女生，决定来到大陆生活，点击这里就可以看到了：《大家都会开玩笑，可是能认真聊天的人又有多少？》。他的另外一篇文章是《既然喜欢，那就喜欢到不喜欢为止吧》，也推荐给你们看。晚安。
今日作者
编辑 / Kitty Blake
图片 / 《破碎人生》
音乐 / 《Haux - Homegr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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