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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两个小人物,一个救了皇帝,一个救了正义

读史  · 公众号  · 历史  · 2017-04-15 18:28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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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叫袁彬,托了明史近年来普及的福,稍有名气;


另一个叫杨埙,基本不为人知。


土木堡之变,被坑的明军基本这个下场


土木堡之变后,明英宗朱祁镇被俘虏,他之前信用的一个太监喜宁公公,投靠瓦剌人首领也先,成了侵略者手下红人,尽告边关守备详情,给瓦剌军出谋划策,同时对朱祁镇各种迫害刁难,欺凌故主。


而朱祁镇身边信臣,非死即逃。唯有一个锦衣校尉袁彬留了下来。


这时的袁彬,已接替父职做了十年的校尉而不得升迁,年纪也到了中年;其个人奋斗前途显然非常有限,绝对不属于大明帝国官场中春风得意的那类人。不论从哪方面,都是几十万北征大军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可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变幻莫测的历史进程将这个小人物推上了大舞台,他也交出了一份出色的答卷,成为后世记述这段历史时,不可缺少的一份暖色。



袁彬顶着喜宁的压力,对朱祁镇不离不弃,将他照料得无微不至。


朱祁镇在寒夜难以入眠,是袁彬解开衣襟帮他暖脚;每逢随军到车马不能行的泥泞地,是袁彬背着朱祁镇前行;


朱祁镇遥望星空长吁短叹时,是袁彬时时宽慰,打消他寻死念头;


朱祁镇和瓦剌人的各种交涉,都由袁彬做为中间人一力承担,尽心竭力为他筹谋;


朱祁镇写给孙太后、代宗朱祁钰、众群臣的书信,都是请袁彬代为起草和执笔;


也先想招朱祁镇为妹婿,又是袁彬苦口婆心劝说,让朱祁镇婉拒此事,因此不致有“生为俘虏却贪恋敌寇女色”之嫌,损伤自己声誉;


他的竭诚无私和赤胆忠心,让朱祁镇对他依赖备至,如幼弟对长兄一般依赖,将他当做了自己的生活支柱。两人出入同行,寝则同床,几近形影不离。

喜宁因此怀恨在心,有次唆使也先,要将袁彬五马分尸。朱祁镇放下大明天子尊严,苦苦哀求,跪地哭诉,让也先饶了袁彬一命。还有一次袁彬受了风寒,朱祁镇急得用身子紧紧抱住他,发了一身大汗,竟然好了。苍天亦庇佑善人矣。


袁彬保护朱祁镇,怒斥喜宁。——《大明王朝1449》


也先俘虏朱祁镇后,野心膨胀,更欲南侵大明,挟制朱祁镇攻宣府、攻大同,令他在关下叫门。幸好两关守将拒不开门。其后,喜宁领瓦剌军改道攻紫荆关,四日破关,杀守将孙祥,打通了直抵北京城之路。一路沿途不知多少黎民百姓,因此惨遭瓦剌军蹂躏。


又是袁彬定下计策,诱使喜宁充任替瓦剌勒索大明的使节,同时密信于谦,请于大人帮忙斩了这个奸佞小人,也为北京保卫战的胜利和瓦剌军的败退,除掉了一个狡猾劲敌。

这样相依为命的日子持续了一年,朱祁镇回国了,不出意料地被囚入南宫。袁彬也理所当然地仅升一级,被授予锦衣卫百户,他的功劳和忠诚,在瓦剌一年的传奇经历无人在意,或刻意不被在意。就像通常那些偶尔跃入历史大潮的小人物一般,终究要回到碌碌众生中去。


几年后,夺门之变,朱祁镇复辟为帝,立刻对袁彬升官加爵,让他掌管锦衣卫,为都指挥,所请之事无不听从,各种厚赏。先赐给他原内阁辅臣商辂的居所,又特意为他别建宅院。还让自己母家的外戚出面,给袁彬续弦主婚,并时常召入宫中,谈论当年患难时事。



可惜,故事到这里发生了转折,不再是一个蒙难皇帝和护驾忠臣终得圆满的童话故事。


又过了几年,当时最为朱祁镇宠信的锦衣卫已并非袁彬,而是参与“夺门之变”的门达。其人广布旗校于四方,制造多起冤案,按察使、参政、巡按这级地方大员被他罢免和下狱无数,因此权倾一时。


而朱祁镇经历瓦剌囚俘、南宫岁月,他不信群臣,不信宗亲,只信厂卫,需要以特务统治来威慑百官,门达和逯杲(此时已死),便是他最信任的耳目和鹰犬。(之前一个匪夷所思的案子,朱祁镇曾经为了维护这些鹰犬的权威,不惜在毫无凭据时将错就错,硬指自己的堂叔弋阳王朱奠壏母子乱伦,将其二人处死并焚尸。)

到最后,满朝文武就剩下内阁首辅李贤和袁彬两人,不肯对其顺从,因而成了门达的眼中钉而深恨之。


门达查访到袁彬有个小妾的父亲是千户王钦,骗人财物,便奏请朱祁镇,将袁彬定为此案主使,下狱,然后判了自赎徒刑还职。


这一投石问路后,门达认为袁彬自持的旧恩已不足道,便再接再励,依次给袁彬加上了受贿请托、收受叛臣石亨曹钦贿赂,用官府木材建私宅、向督工的宦官索要砖瓦、夺人子女为妾等等莫须有罪名,对袁彬严刑逼供,此时年近花甲的袁彬,被拷打得遍体鳞伤。


朱见深


从前生死相依的知己和恩人,正因他品行正直无私,对此时的大明皇帝而言,已远不如那些毫无道德下限的小人有用。所以朱祁镇就一句话:「随便你怎么整,人别弄死,给我活的就好。」


【时门达恃帝宠,势倾朝野。廷臣多下之,彬独不为屈。达诬以罪,请逮治。帝欲法行,语之曰:“任汝往治,但以活袁彬还我。”达遂锻炼成狱。】


天下人都知道袁彬是冤枉的,都在为皇帝当年的恩人落到如此下场而不平,可惜“内外咸冤之,莫或敢发也”。

这时,一个和袁彬素不相识的漆工杨埙,另一个在帝国亿万生灵中犹如草芥的底层小人物,因此愤然不平,击登闻鼓冒死为袁彬诉冤,上疏更直斥大明天子本心:可还记得袁彬当日“保护圣躬,备尝艰苦”之功?“陷彬于死,虽止一夫,但伤公论,人不自安”更是诛心之论。


袁彬一命于国家政事本是一件小事,可一个忍心如此对待自己大恩人的君主,心性实在太过可怕,足以令天下所有人不寒而栗。


杨埙疏云:「正统十四年,驾留沙漠,廷臣悉奔散逃生,惟袁彬一人,特校尉耳,乃能保护圣躬,备尝艰苦。

及驾还复辟,授职酬劳,公论称快。今者无人奏劾,卒然付狱,考掠备至,罪定而后附律,法司虽知其枉,岂敢辨明。

陷彬于死,虽止一夫,但伤公论,人不自安。乞以彬等御前审录,庶得明白,死者无憾,生者亦安。臣本一芥草茅,身无禄秩,见此不平,昧死上言。」


「ps:历朝历代在国都或陪都设有登闻鼓,由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必须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小民之冤,亦可因此上达天听。


明太祖朱元璋沿袭此制。所以杨埙即使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漆工,也能仗义击鼓鸣冤。


直到清朝才特别规定,击鼓者不分是非,先先廷杖三十,以防所谓“无端刁民”的“恶意上访”。而且“必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才能击鼓,否则重罪严惩,登闻鼓制从此形同虚设。」

朱祁镇不得已,却令门达审理此案。门达拷打杨埙,用尽酷刑,逼他自称是首辅李贤指使,欲借此案将李贤和袁彬定为一党,好将朝中异己一网打尽。
杨埙假意顺从,却在午门外众臣会审时翻供,当众揭发门达如何污蔑大臣,同时袁彬也历数门达纳贿情状。门达以为大势已去,气极无言,几乎垂头待死。


朱祁镇


岂知正义终究还是没有伸张。朱祁镇和朝廷法司最后的裁定,却是袁彬叛处绞刑,输财赎死,贬去南京,之前朱祁镇特命修建的居所也被拆毁;杨埙诬告门达,本应处斩,从轻改禁锢。

袁彬到了南京,闲住无事,开始回忆和整理当年和朱祁镇的点滴,将他们在瓦剌时的经历写成《北征事迹》,是后世研究这段重要历史的第一手史料。行文字里行间,并没有丝毫的怨愤,反而带着怜悯和温情。


或许也只有沉浸于这种回忆中,他才能真切感觉到瓦剌时那个寒夜中搂着自己哭泣颤抖的那个少年人,并不是高举皇座九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子。

直到朱祁镇死后,明宪宗朱见深即位。门达失去靠山,被众臣群起弹劾,被罢职流放,而袁彬得以平反昭雪,官复原职,重新掌管锦衣卫。


袁彬还是一如既往地厚道与仁恕,特意去给门达送行,对这位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老同事,赠送大笔程仪。


之前的锦衣卫缇帅,大都弄权索贿,声名狼藉,天下苦之。而在整个朱见深在位的二十三年里,袁彬治下的锦衣卫却异常安静,尽忠职守,大有长者之风。

八十八岁的袁彬去世时,已经是朱祁镇的孙子在位时了。这时德高望重的他,是大明的光禄大夫、上柱国、左军都督,其母其妻都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子孙世袭锦衣卫佥事。


除了没有被封爵,前半生碌碌无为的小人物,一番跌宕起伏的传奇经历,终究也算是位极武臣,寿终正寝。

而另一个小人物杨埙,也在袁彬冤案平反的当年被释放,成为天下知名、士人尊敬的义士。


朝廷想破格授予他官职,表彰他的义行,让他摆脱底层民众的境地,却竟然被他拒绝了,视官职名利如粪土,宁可以自己的漆工手艺糊口。


他的父亲曾遣人去日本习得该国的泥金画漆法,而天资敏悟的杨埙则潜心对其加以改进,创制了五色金钿并施法,所做漆器之物色,让倭人也自叹不及,被当时称赞为“其艺绝出古今”。

遂有士人特别为他撰写传记,称颂他「于袁彬无恩,于门达无隙,又非御史言官职责所在,却能以公论所激,挺身以突虎口,仗义维护国家栋梁、指斥权奸」,也因此得以流芳青史,传于后世。


在大明王朝官方史书《明实录》的《英宗实录》一卷,记下了“义士杨埙”这个名字。

男儿汉大丈夫行事坦荡,对得起自己良心,对得起祖宗家国,则奸佞或负你,君王或负你,苍天大地不会负你,斑斑青史不会负你。


因此,这终究是个好人终有好报的幸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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