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多美的名字。
在沙溪某夜的茶话会,来自宜宾住成都的摄影爱好者小吴,开客栈的李老板都说起丽江。小吴盛赞,他去过四次,每次都有新发现。这回离开沙溪,他又要前往泸沽湖。李老板说游客总要去那地方一次的,但土生土长的,不会自己想去,除非陪朋友。
我第一次去,该去见见丽江三大古镇,去玉龙雪山边徘徊,等待与友人再会。
最后望了眼洱海,从大理离开。阳光一时无法穿透防晒和帽子,却照耀我浮萍般的灵魂。它就是想象中的那片海,我却还没习惯独立,无法坦然迎接孤独,所以走得匆匆。苍山和杜鹃啊,请继续绽放,我们会有真正相遇的那一天。
小吴是个妙人。说来有缘,花姐告诉我,这边有个小兄弟肯定跟你聊得来。他太能说会道,像蜘蛛侠,有时让人觉得过于闹。他还有影视梦,研究生准备申摄影摄像专业,这次开车从成都过来,一千多公里,满载着自己的设备。
我问他,你真的愿意做这一行吗?你觉得影视行业有前途吗?我把自己在影棚一年的见闻告诉他。这是一个既卷又苦,没有捷径只能积累的行业。很多人年岁不小,还干着民工一样的活计,不少人年纪轻轻,奋斗在一线,沐浴在汗水里,爱并践行着自己的选择。有的人拼命,为了一口饭,有人吃苦,只因心中梦想。不管是无知,还是有志,我都祝福他们。从有志到事成,从无知到有识,都是成长。
他说愿意,非试不可。
也许这就是学生,这就是年青人,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热爱生活的方式。我想起自己及部分人,很多时候不想说话,不为自己争取,不爱规划,总随缘自适。我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每个人生来不同,还是自己在安逸中忘记了冲动,在平淡里失去了勇气。风里笑,雨中歌,徘徊不定未尝是随波逐流,正如雷军所说“看五年,学三年,然后用一两年把它做成。”
人不必坚强,但更不能放弃。可以被摧毁,绝不该被打败。
舒适圈不容易走出,而现在各行各业都勒紧裤腰带,更多人意识到打工没有出路,变得利己,多少人日渐捉襟见肘,却还总能见到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精神却没有其物质冲击力的人群。这是阴谋还是阳谋?是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抑或是不破不立,人类精神世界即将迎来大变革?日月会同辉,晴雨有交界。天赋再残忍,热爱也永远公平。想做,能做,该做,一定有你的最佳选择。
我寻找远方,更期待归途,尤其希望衣锦还乡的是纯粹的心灵。
到了白沙古镇,它与我格外有缘。千屿写真,云朵咖啡,好似久别重逢,当事人却失了忆。每十几米会出现一家肉串铺,有的老板热情看你却沉默,有的头也不抬蹲着,有的高声吆喝但视线麻木。也许明天他们换了角色,毕竟人永远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他们在过去游离,被将来束缚,此刻想法,那时情绪,总是不一,唯有终点雷同,故乡相仿。也或许有一天,他们发自内心,充满喜悦的迎接后来的日子,乐在其中,平和与宁静传递出去,比什么推销都更吸引人。
在灵性的道路上,过去和未来同时存在。在人生的苦旅中,当下是一种力量。
又看到一家披肩店,到云南旅游的人手一件,各种颜色琳琅满目。这回我想买一件,我不怕晒黑,却畏惧晒伤,裸露在烈阳下的两胳膊已经火辣辣了。那就再买一顶遮阳帽吧,没有男式的,大号的女款也可以戴。或许两性有区别,但肯定不是固化的,根本的。男男女女,世间众生,都因生命而外显,独立的人格帮你尊重自己,自由的理念让人永不局限。我不想被太阳伤害,所以戴上一顶花边小白帽。走出门的男孩久违的笑了,爸爸妈妈看到肯定说我娇气。
但并无不妥,更无伤大雅。有一把遮阳伞更好,只是没遇见。
白沙有蜜雪冰城,有霸王茶姬,甚至有苏州的七分甜,原来躲到哪里都离不开它们。我买一杯尝,很甜,是一样的味道。单一的口味是难以为继的,所以他们总推陈出新,所以他们都打造特色。但对于个人的双脚,哪里都够大,而对于流动的财富,潜藏的资本,世界还是太小。它们像困在池塘里,拒绝天空,永不满足。但我们中有荷花的种子,藏在莲蓬里,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冲破水面。
出淤泥而不染。置身星辰,给予世界最厚的禅意,最美的瞬间。
玉龙雪山需要提前预约,而我时间并不充裕,也没有前往更高海拔的心理准备,所以留待缘分。
次日,也是最后一日,我来到束河古镇。它好像沙溪,同样静谧,舒缓。行走在蓝天绿水,精巧的纵深从楼顶才得见其貌。咖啡与茶,人与雪山。点一杯白云,观整片天空。
时间穿越到现在。不知怎的,我回想起两次去西山岛。第一次和义泽,他一行三人,我独自背上行囊,等他的车。怎会料到下一次前往在多年以后。从莘莘学子到世间草木,从炯炯有神到瞳孔像挂着帘幕。迷茫不如潮水汹涌,却让人低着头,说不出多余的话。
那
时《都挺好》的苏大强正是热点,所以我们去了明月湾,但比起升起的月亮,靠山的民宿起风了,自备的小火锅暖呼呼,都更值得回忆。义泽的睿智从一而终,总说着很多让我文思如泉涌的话,而年轻的我不曾记录,觉得时间悠长,仅仅用专注和体会就可以全盘保留。后来才知道好记性永远不如烂笔头,书写的不似现实,它无法准确记录,却三分神似,永远定格。有人背着大包笑着往山脚走,有人提着食材约着闲来垂钓碧溪上,有人靠在后视镜旁,不小心把它压关上。清泉从石上流,明月在山谷躺下,写着四季的歌。咔嚓是它的伴奏,后视镜到底坏没坏?
而此去经年。
第二次是接待花姐和她的朋友。其实不是时候,雨一直下,偶尔停,却不长久。我不希望苏州的阴沉变作她们的刻板印象,于是早早驱车西山太湖边,想把一切准备周到。一路飞驰不停摆,飒沓如流星,难见不敢超车的少年。路过风铃溪谷,太阳偷偷探头,光洒在水面,片片粼粼,云依旧缥缈,尽头的小舟时而出现,时而藏匿,不经意间,水天一色。小船上的人是它的灯塔,我伫立的岸边,是他们的远方。
或是归途。
从束河离去,最后一站又是古城,丽江古城。那天我离开沙溪,今日花姐和岚也一样,我们都要从丽江三义机场回家去。岚是当晚的飞机,走得更早,但她很快会回来一趟,因为事业和理想,而我与花姐却未必有归期,同样因为事业,因为理想。旅途之所以美好,或许因为不曾留下,不曾长久的生活。
花姐会回到上海,我呢?苏州,还是上海?繁华还是僻静?是做四处奔波的云和风,还是扎根一地,当一棵安稳平和的树?天上日月,地上人间。哪里困难,哪里就是我的道场。
以前我不曾敲响,而今铜钟长鸣。
中午回民宿,睡了好长一觉。梦里的少年从小河中拿起一把生锈的剑。而风轻云淡,纯阳当头,剑出水像出鞘,褪去斑驳。迷迷糊糊听到有声音,是隔壁来客人了吗?我太累了,所以接着睡,少年开始追随奇人学剑,奇人不修边幅,常仰天大笑。又一阵动静,多e的人啊,在和老板谈笑风生。还是困,接着躺。青年的剑好像染血了,他很愤怒,更加悲伤,他怎么了,我不知道......后来终于醒了,看来张导的话是对的,剧本或故事的来源不过是一个念头,一场梦。但它将成为你的人生,成为你命中注定的归途。
梦也好,执念也罢,有一天我会把它写出来。
起身,看见花姐的消息,“我到了。”我感觉那个e人或许是她,所以敲响那扇门,若不是呢?还没准备好措辞,门已经开了。
“哎,小王,你怎么穿上披肩了?那帽子不是女款吗哈哈。”
面前的花姐穿着白色防晒衣和满是花朵的裙子。这一套很熟悉,工作时应该见过,但在彩云之南再现又是不一样的感触。生活真的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安妮宝贝的《七月与安生》谁都听说过,她的《得曾未有》又有几个人耳闻?古琴老人说,如果真的热爱,就无所谓苦难。把握现在,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收拾好就出发。楼下的庭院被晒得让人不安,来时见到的阿拉斯加也不见了。花姐却很乐观,这是一场旅行,她所热爱的。而我来到这儿,是在寻找内心缺失的一角,在事业上,在人生中。雏鸟在什么时候会学会飞翔,曾几何时所见的银龙,还有多久会在罗盘的指向重现?明天我将登机,穿过云层,飞越蔚蓝,回到来处。那是原点吗?是归途,还是远方?脚步不停,目的地是丽江古城,旅途的终点,像能听见归家的旋律。
古城越来越近,必经之路也是必然消逝之路。离开云南后,我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未知,我想活出的人生太飘渺无形,但世界和生命又无比具体。一切都那么稳固,都那么一如既往。有两样东西不会永远属于个人,时光和金钱。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快,抬起头,深呼吸。一二三,做三次!”
这是句老话,那时她教给我应对工作的不顺,原来对人生也适用。有长辈告诉我,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课题,都有必须交的卷。我问花姐,该怎么去面对当下的课题呢?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和自己对话,通过旅行,美食,与人交往,学会放下,和解。不要太用力,不要太早确定人生的目标。在过程中发现,去成就自己。顺其自然。”
我想起莫言老师,当你站在他身旁,只能感受到一种平静。但阅读他的文字,才见内里无法言说的汹涌。我想起张导,平日里总有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但走进他的剧组,才知专注原来没有上限,如果有,也只是人类身躯的。我想起父亲,一个坚持的人,一个固执的人,爱恨分明,黑白两立,没有一点缓和的空间。我懂,那是他的执着,他的原则,也是他的自由。
...
到了古城里,不远处围着好多人看表演。我往前挤,看见那些人戴着各种颜色的鲜艳头巾,穿着蓝色的衣裳,边绕圈边舞。有人看腻了,散去,新的人才挤到前排。一个爸爸把女儿抬过头顶,咯咯的笑声传来,盖过人群的喧嚣。人越发多了,终于把我推开,踮起脚也看不清。回头发现花姐不曾尝试,安静的一动不动,我问她。“你觉得我挤得进去吗?不如节省点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