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煮酒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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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亲戚供我上大学。10年后，他们逼我做牛做马偿还……我真的受够了！

煮酒论史 · 公众号 · 历史 · 2021-01-14 17:33

正文

本文作者：圈圈；首发公众号：甘北

邵小琴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尴尬的事儿。

她跟郑豪订婚，本来说好就两家关系近点的亲戚去酒店吃一顿，可没想到，自己这边来了许多人，显得郑家来人很单薄。

郑家明显有些不乐意，说好的只来近亲，怎么邵家这些这个大侄子媳妇来了，那个小舅子的女朋友也来了，最离谱的是，有个堂叔还把他的工友都带来了！

邵小琴忙，她这边的亲戚联络都是邵母一手包办的，她问邵母怎么回事，她说：“他们想替你撑撑场子，显得咱家看重你，将来郑家不敢欺负你。 ”

她本来想说这跟当初两家说好的不一样，但看着邵母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咽了下去，算了，来都来了，不过就是吃一顿饭罢了。

郑豪去结了账，回来时脸色有点古怪，一开始邵小琴还有点怪他，不过就吃饭的人多了点而已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趁他不注意时，邵小琴看了一眼账单，傻眼了，怎么会吃到两万多？满打满算也就五桌而已啊，她去服务台看了单子才知道，她那些亲戚很豪气地叫了最贵的菜和最贵的酒。

她捏着单子，手不停地发抖，这是来给她撑场面，还是专门让她在未来婆家面前丢人的？

邵小琴想去跟那些亲戚说，谁点了最贵的东西谁自己付账，却被邵母拉住了，她哀哀地说：“小琴啊，他们也就是吃多了点，当初要是没他们，我们娘俩的命说不定早就去见阎王了，这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当初……

邵小琴一听这两个字，满身的气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瞬间瘪了下去。

是啊，当初，他们帮过她们俩娘。

邵小琴的亲生父亲很不是个东西，经常打邵母，尤其在得知邵小琴是个女儿后就打得更凶了，她胆子小，又没本事，不敢离开老邵，离了，她也怕活不下去，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跟着老邵。

老邵让邵母再生一胎，她不敢，怕生下来再是个女儿会被浸死在尿桶里，也怕生的是个儿子，邵小琴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于是死咬着牙不肯再生。

老邵的脾气坏，有时候想出气了就打人，打邵母的时候多，偶尔也会打邵小琴，邵母经常拖着满身的伤体扑过来死死地护住邵小琴，也不管自己被打得头破血流。

邵小琴闻到的是邵母身上流出来的那股铁锈味儿，听到的，是她从紧咬的唇齿间泄出来的闷哼声，一声声，震得她耳膜发疼。

后来，老邵打累了，打着鼾睡去，邵母才敢松开邵小琴去上药。

邵小琴年纪小，伤口一碰药水都疼得直哭，邵母一边惊慌地提防着老邵醒来听见哭声又发脾气，一边焦心得恨不得替邵小琴疼了。

邵小琴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邵母哽着声音对她说：“小琴，妈没本事，让你跟着受罪了。”

这话，她一直听到十四岁。

那一年，她抽条长身体了，老邵见她这样，就起了歪心思，趁邵母不在家时把她从学校弄走送去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地方干活。

邵母回来时发现邵小琴不见了，整个人都疯了，老邵想着马上邵小琴就能赚钱给他花了，心里正乐着，于是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个臭婆娘，老子给她找了个好去处，你懂个屁！快去炒盘花生米，老子今天要喝个痛快！”

邵母听得心都在冒火，她那么卑微地伺候着这个男人，就是为了邵小琴，可他竟然要毁了小琴的前途！

邵母从厨房里拿了把刀出来，她发了狠，把老邵的只眼睛砍瞎了，他痛得嗷嗷叫，胡乱地把邵母摁在了地上。

后来，惊动了邻居和亲戚，又报了警。

最后，邵母以故意伤害罪被抓了，但邵小琴也回来了。

那些亲朋替邵母求了几句情，说老邵平时多恶劣，又事出有因才砍的人，最后她被判五年。

邵母没有真正的娘家人，她进去之后就没人可以照顾邵小琴了，她不可能把人交给老邵，于是就拜托那些亲朋帮忙照看邵小琴。

看在邵母这个可怜的女人的份上，他们伸手照顾了下邵小琴。

邵母进去一年后，邵小琴刚好要上高中了，也就意味着要花很多钱。

平时，邵小琴帮亲朋一些忙，他们管她吃吃饭，自家不要的衣服送她穿穿，这些都行，可真要掏钱去养一个高中生，没谁愿意。

可邵小琴想念书，邵母之所以那么窝囊地不敢跟老邵离婚，不就是因为她没本事么？如果她有了本事，那将来她就不用那么软弱地受制于人了。

邵母知道后，写信让表舅去监狱里看她，她哭，她求，她给人下跪，说等她出去了，她做牛做马报答他们，让他们想想办法让邵小琴去念书。

后来，学校了解了情况，免了邵小琴一部分费用，亲朋凑了点儿，邵小琴空闲的时候再去干点活，哪怕洗洗盘子，也能攒点钱，就这么把高中念下来了，最后上了个普通的大学。

邵母出来的时候，邵小琴已经大二了，她知道自己的人生比别人艰难很多，所以很早就拼了命的干，她大一时就去学生街支摊卖东西，一点点攒着钱。

邵母看到邵小琴这么能干，满心眼里感激那些亲朋，觉得他们是娘俩的恩人，所以耳提面命地让邵小琴对他们好，要报答他们。

五年的牢狱生活让邵母老了许多，又瘦得厉害，她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邵小琴心疼她，所以，总是不忍心逆着她。

邵小琴本来攒了钱想给邵母租个房子一起住，但她说欠了亲朋的恩情，她自己在一边享受心里过意不去，执意要回老家去帮忙，幸好那时候老邵因为一次意外已经过世了，她就算回去，也没人会欺负她了。

哪些人给邵小琴吃过一碗饭，哪些人给了她一件衣裳，哪些人给了一支笔……但凡在那五年间帮过她一点点的，邵母都记在心里，人家有啥事需要帮忙了，她二话不说就跑过去了。

后来，邵小琴毕业，有回邵母给一个婶子照顾孙子，因为她感冒了，传染给了小孙子，那家人生气了，这是还人情呢还是害人呢？！

邵小琴赶回去的时候，邵母瘦小的身体不住地咳嗽，一边听着婶子一家人对她的指责，一边不停地道歉。

邵小琴看得很愤怒，她妈都病着呢，有啥不能好好说吗？再说，她也不是故意，她白白替人照顾了大半个月的小孩，难道不累吗？

她刚想替邵母替两句话，却被她拉住了，她憋着咳嗽冲邵小琴摇头，再伸出一只手死攥住她的胳膊。

邵小琴没辙了，把啥都咽了下去，说小娃儿的医药费她都出了，别怪她妈了。

这边消停了，邵母才同意去看自己的咳嗽。

医生说她的肺有毛病，不能太累着，要好好保养。

邵小琴趁机让邵母跟着自己，别再去帮忙了。她说：“欠的那些恩情，我来还。”

有了这句话，邵母才肯跟着邵小琴。

邵小琴在五年后，才开了自己的第一家店，那期间，她一直不停地在照顾那些亲朋，她住的地方，几乎成了一个酒店，谁想来中转，或者来玩几天，都住在她家，她还要负责吃，还要带他们去玩儿，谁家要看病，她得去医院排号挂号，谁家小孩成绩不好，她得找人帮忙补习……

他们都竖着大拇指夸邵母是个有恩必报的诚实人，夸邵小琴能干，邵母经常跟他们通电话，有时候邵小琴听见她的电话响就会下意识地僵一下身体，因为那就意味着他们又会找她帮忙了。

有一回她忙着别的事儿，没管得上看店，过了几天，店员吱吱唔唔地说那几天生意不好，她过去看，进门的展柜上摆着几双手工毛线拖鞋，就是那种夜市摊里卖的几十块钱一双的那种。

邵小琴气急了，质问店员咋回事？

店员委屈地说，是邵母拿过去的，非让她摆在上面卖。

邵小琴气个半死，她那家店虽然不是啥奢侈品店，可主打的是精致品味，目标人群都是都市白领，店里摆着那些土勒巴唧的拖鞋，人家一看门儿都不想进了，嫌掉份儿！

她气冲冲地把拖鞋拎回去问邵母，她说是一个婶子自己做的，知道邵小琴开着店，就提出放这儿卖，反正店里都是卖东西，都一样的。

邵小琴被气个仰倒，啥一样啊，可她也没法跟邵母解释啥叫精准定位的客户群，只好憋着气说不行，会影响店里的生意，她让邵母把拖鞋都退给婶子。

邵母立刻不安了：“那，那怎么能成？你婶子帮过我们，我怎么能不帮她？”

邵小琴心里涌出一股不可抑制的烦躁感，她知道邵母真心感激那些亲朋，认为他们对她俩有恩，所以不能不报，可不得不说，长久的报恩让她的生活变得负重累累。

邵母拉着邵小琴说那婶子给你裁过一件衣裳你不记得了？还是你最喜欢的粉色，你还拍过照片。

邵小琴张了张嘴，欠下的东西像一面墙倒在了邵母的身上，邵小琴越能干越优秀，那面塌墙就越厚实，她像一头老牛一样不停地刨着那些废墟，却怎么也刨不干净。

最后她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妈，我买下来，我有个朋友正好要进新屋，送他家用正好。”

后来，她不记得自己买过多少亲朋的东西了，邵母自觉得帮了他们，他们得了利处，夸得邵母很开心，冲这个，邵小琴觉得也就罢了吧。

可这个订婚席，那些所谓的恩人，却让邵小琴被准婆家看不起了。

易地而处，哪个婆家愿意碰到这样的儿媳妇？还没成一家人，就有那么多亲朋大咧咧地占便宜，郑家是不差那几万块钱的饭钱，可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随便造吗？

邵小琴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那些亲朋就跳起来指责郑家：“娶个媳妇这么点钱都舍不得，你可是我们百家养出来的姑娘，吃他点东西咋了？太小气了！”

他们对邵母说：“小琴这么优秀，配谁都行，稀罕他郑家啊，再找个就是了！”

一面是恩人，一面是女儿将来的婆家，邵母夹在中间很为难，头发都多白了几根，邵小琴看得心酸，就把这事儿揭过去不提了，又稀里糊涂了回到了原点。

可谁知道，他们竟然想让邵小琴帮忙脱罪！

有个表叔的儿子不学无术，偷了人家的东西，被老板告了。郑豪爸有个发小是公安局的，他俩结婚的时候去了，所以邵家这边的人也都知道了。

表叔说：“你表弟还那么年轻，真坐了牢那就毁了，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啊！”

邵小琴揉了揉眉心，她说：“涉及到法律的事儿我真的没那能耐。”

一个陪同来的大娘就尖着嗓子说：“小琴，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家公公那个发小不是什么长么，他是个大官，肯定有办法的！”

邵小琴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先别说人家有没有办法，单说这转了几弯的关系让人家去干违反纪律的事儿，凭啥？人家也是要前途的。

于是她僵着嗓子拒绝了。

表叔看她态度这么坚决，就站起来指着她说：“小琴啊，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妈出事儿，我们多少人去求了情？现在不过是让你去找个熟人说几句，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了？当真是有了本事就忘了本！”

其他人也附和，觉得邵小琴不肯帮忙就是翅膀硬了，看不起他们了。

邵小琴也来了气，平常他们让她做事也就算了，当年自己的的确确受过他们的恩，她欠的，她还，她没有怨言。

可别人欠他们啥了？更何况还事关犯罪。偷盗有罪三岁小娃儿都知道，为啥不把表弟教好，这会来为难她有个屁用，她可没那么本事让犯罪变成无罪。

最后表叔他们怒气冲冲地走了。

没多久，他们又来了，这回，邵母也在。

准确地说，是他们特地把邵母找来的。

10年前，亲戚供我上大学。10年后，他们逼我做牛做马偿还……我真的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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