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半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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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你可听见沙漏的声音

半月谈  · 公众号  · 政治  · 2017-03-25 20:46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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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

你可听见沙漏的声音

人的一生,就仿佛是一首交响曲,经历序曲、缓板、快板、高潮,最终都要走向落幕。在时间的春暖花开里,所有爱情的伤口都会渐次愈合。这是苍茫时光里,属于我们的残忍,也是恩慈。

触不到的恋人


茅君瑶


  我在60多岁时,跨越半个地球找到了我的初恋情人,可是至今我们仍没有见面,现在他已经90岁了。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1993年,婆婆和丈夫病了10多年后相继去世,丈夫的妹妹感激我对他们的悉心照顾,一定要邀请我去美国散心。说实话,我很不想去,感觉心力耗尽了。


  我刚刚重新捡起画笔,每周都要去学画。这是很多年以前他替我选的志向,我已经荒废了那么久,现在我要继续。


  没想到,签证办得特别顺利。1994年1月4日,我从上海飞往美国亚特兰大。空姐送给每位乘客一个飞鹰小挂件。看到那个小飞鹰,我眼泪就出来了。他当年在笕桥中央航校上学,制服上佩戴的就是飞鹰标志。


  1946年认识他的时候,我才13岁多一点,他24岁。我现在一闭眼,脑子里都是他当年的样子:瘦瘦高高的,穿笔挺的空军制服,笑起来很儒雅。一开口,很好听的男中音,真的会迷死很多女孩子。


  我们恋爱了3年。他在西湖边给我讲故事、念诗词,我们到灵隐寺许愿、在葛岭定情、在初阳台立下婚约……他握着我的手认真地发誓:让西湖的山山水水为我们作证,等你艺专毕业我就回来娶你。


  规划得很好的人生,却遭逢乱世。1949年,时局动荡,我们就失散了。他去了台湾,我留在杭州。


  中国有句古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只想知道他还在不在,在哪里。


  我决定留在美国找他。每个人都认为我疯了,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一句英文不会,怎么在纽约生活?茫茫人海,怎么找?



  第一次见到他很有意思。我刚从西湖边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人坐得满满的,我床上也坐了个人,在翻我的速写本。我气得冲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他力气很大,捉住我的手我就动不了了。


  看我狼狈的样子,大家哈哈大笑。他盯着我看,笑着说了句:“呵,好厉害!”我傻了,就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好熟悉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他叫虞维濂,是笕桥中央航校二十四期学员,入伍前是金陵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他在北京出生,8岁随外交官父亲到南京,抗战时又到了四川。为了抗日,他投笔从戎,1944年12月在昆明入伍,然后到印度拉哈尔受训。抗战胜利后,他受命回笕桥重建航校。


  我考上艺专以后,和虞维濂的关系更亲密了,我们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我真巴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明天就能长大。


  1949年年初,据说开始和谈了。当人们以为谈好了,却又打起来了。


  他的信越来越少。1949年4月3日,我跑去上海找他,他不在。部队军官问我是他什么人,我说是他女朋友。原来,我去的那天上午,虞维濂刚接到在西安驻防的任务。他上午刚飞到西安就接到通知,要他第二天回上海报到。


  第二天下午,我终于见到了3个月没有见面的他。他说他一直在生病和出差,还做过一次手术,怕我担心,就没给我写信。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仗打得这么厉害,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战死,而我连16岁都不到,他就没办法面对我。


  我什么都不在乎,去找他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清楚了,我一定要和他结婚,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让我回杭州,请父母写一封亲笔委托信。我还未成年,有了这封信,他带着我就有礼有节,对双方父母和家庭都好交代。


  才过了3天,上海火车站已经全是逃难的人了,乱糟糟,挤得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趟去杭州的火车,门根本打不开,里面的人拉,他在外面推,我才从窗户爬进去。火车开动了,他还跟着火车跑了很久。我哪里想得到,那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一幕恍若昨天,而我已经60多岁了。在美国,我很快就找了份工作——到华人家里做管家。我一边打工一边想办法四处打听他的消息。


  到了1995年年底,终于有朋友反馈来消息,说虞维濂还活着,在加拿大。我放下电话,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整整10天,我都精神恍惚。


  1996年2月7日下午两点钟,我正在画画,电话铃响了。对方说是虞维濂,问有没有一位叫茅君瑶的女士。


  50年啊,人生有几个50年?听到他的声音,我整个人都在发抖,扶着墙壁号啕大哭。我们两个都在痛哭,他一边哭一边叫:“小瑶不要哭,小瑶不要哭。”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说话的语气、语调还和50年前一样温柔。我觉得自己又变成了那个13岁的小女孩。


  他说他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初那么食古不化,坚持要我回杭州去要一封托孤信,他对不起我。我说是我不好,当时为了劝父母留在杭州,耽误了去上海的时间。我们说说哭哭,哭哭说说,说了整整一个小时。


  那3个月时间,我们简直到了痴狂的地步,每天一封长信,打一个小时电话。



  1974年,他移民加拿大,1976年曾回国一次,专程去杭州找我。他去派出所查,都说这家人早就散了,没有音讯。他又不敢登报找,怕害了我。他对着西湖大喊了几声我的名字,哭了一场,带着遗憾回去了。


  分开的这些年,他用诗歌寄托对我的思念,那些诗他都寄到美国给我看。还给我寄来了他从小学到现在,不同时期的几十张照片,说他的一生都毫无保留地交给我了。


  他腿脚不方便,走路要用拐杖,还满温哥华去找蓝色的信笺给我写信。他当年是空军,50年前,他给我写信就是用的蓝色信纸。


  我像一块久旱的土地逢甘露,尽情地享受着他的爱。他坚持要来纽约看我,说让儿子陪他一起来。我坚决不同意。能知道对方还活着,能证实曾经那3年刻骨的爱是真的,就够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太太真的太好了,居然能理解我们,支持他每天给我打电话、写信。


  他让我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把这个事情处理得合情合理,反正我们是不能再分开了。我说不行,我害怕,见了面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都那么大年纪了,谁都经不起再折腾了。


  他考虑了几天,写信来,希望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以此来圆我们的梦。


  一个星期后,收到他寄来的提纲,密密麻麻的两万多字。那3年重要的日子、我们说过的重要的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我把提纲贴在胸口,泪流满面。


  他嘱咐我,这是他晚年最重要的一件事,这本书的名字就叫《西湖梦》,是我们两个人的梦,也是很多当时被迫离散的中国人的梦。失散了那么多年,我们都能找到对方,分开的两岸迟早也会统一的。



  我边写边哭,重新经历了一次1946~1949。我写,他修改,好不容易写好了前三章。1997年4月,我接到儿子的信说要结婚了,请我回去主持婚礼。我才惊醒,我在美国已经3年多了。


  我说我要回去了。他在电话里哭,说分别47年,还没见面又要分开。他要我把上海的地址、电话、还有3个最好朋友的电话和地址写给他,万一把我丢掉了,他能马上再找回来。


  第二天,他给我发来一封长信,信的开头就送我一首李白的诗:“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长随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湘水上,女萝衣,白云堪卧君早归。”


  他还寄来他的头发和指甲——我们生不能同床,死要同穴,希望我走的时候,他的头发和指甲能和我烧在一起。最好能把我们的骨灰撒一部分到葛岭,实在不行,像金庸小说里描写的一样,找个洞塞进去也行。


  为写这本书,又是10多年过去了。2008年,我把第一次的自印本寄给他。他收到书马上就来信了。他刚刚大病了一场,但还是拿着放大镜仔细地改了他认为应该改的地方。


  现在,我快80岁,他都90岁了,走路要靠双拐,心脏也装了起搏器。他哭得太多了,眼睛几乎失明。信也少了,大概一个月一封。他的信越写越短,字越写越大。每封信末尾他都会写:白云处处长随君。


  从我回来,我们再也没有通过电话。有时候真的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但我绝对不会给他打的。我们年纪都大了,他又有高血压,不能太激动。


  上个星期刚接到他的一封信,他说自己真的是很老了,每天打盹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醒着的时候又都在回忆以前的事情,只有以前的事情才会带给他快乐。


  我现在每天没事就看看他的信,好多信我都能背出来了。我们不能通电话,我只能从来信字迹的大小、工整程度去判断他的健康状况。


  我每天都在祈祷,希望他能活100岁,我也要活久一点,每天想想对方就觉得很幸福了。


——摘自免费杂志网


站街60年……


  这名妓女叫西冈雪子,日本人叫她艳艳,玛丽小姐,甚至有人称她为皇后陛下……


  她脸上涂满奇怪的白粉和厚得夸张的眼影,穿着高跟鞋和白纱裙,戴着长长的白手套,简直像个活僵尸。


  当其他老人都在子孙满堂颐养天年的时候,她还得驼着背在街上招揽生意。


  她在日本没有家,走到哪儿都得随身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


  日本著名导演中村高宽曾以她为原型拍摄了一部纪录片《横滨玛丽》,没想到这个83岁现役老妓女的故事就这样轰动了世界……


最高一天接客55人,

再也没有了属于人的感觉


  她也不是一出生就注定要做一个妓女。玛丽的命运改变,是从一则招聘广告开始的:


  做新女性——涉外俱乐部招聘女性事务员,包吃住服装,高收入,限18至25岁女性。


  那年是1945年,日本投降,美国盟军进驻日本。经历过战争的岛国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很多人一夜之间失去了工作,包括24岁的玛丽。


  也就在那一年,玛丽的父亲去世,弟弟独自霸占了家业,把玛丽赶了出来。24岁的玛丽只好独自前往横滨讨生活。


  当时的日本,大部分男人都找不到工作,更不用说女人了。一看见有招工的广告,失业者们一拥而上。3个月内,各地应聘者竟然达到6万人。


  玛丽也兴冲冲地报了名,可谁曾想,她的生命之河也从此拐弯。


  年轻时的玛丽,容貌艳丽,会弹钢琴,写得一手好字,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很快她就通过筛选留了下来。然而,找到工作欣喜万分的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进入的是竟然是国家卖春机关!


  当玛丽清醒时,为时已晚……


  她们就这样用肉体和眼泪,免费替自己的国家还了孽债,留下满身的疮痍,再被惨无人道地赶到街上……


其实妓女有心,只是他不信


  这些丧失生活成本、没有谋生能力的女人,只能继续从事色情行业。她们被称作“潘潘”。


  她们站在美军经过的街道两侧,嘴上抹着廉价浓重的口红,穿着暴露的裙子,摆出各种妖娆的表情,出卖色相,只为了吸引美国大兵的光顾,获得一点微薄的收入。


  但玛丽和其他的“潘潘”相比,又是那么与众不同。


  她面容姣好,会画画,会弹琴,会讲流利的英语,她从不搔首弄姿,走路总是抬着头,穿着复古的裙装,打扮得像贵族小姐。


  她只招呼那些她看得上的人,正因如此,她成了许多美国军官点名要见的潘潘。她成了妓女中一个优雅的存在。在那个人人匆忙为生计而活的年代,她在当时的风尘花町名噪一时,大家都叫她“皇后陛下”。


  终于,她和一位美国军官热恋了。他送给她一枚翡翠戒指,作为定情信物。天真的她以为,她终于可以摆脱苦难了……


  然而,1951年,这支美国军队被召回,相恋的美国军官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国家。美国军官说,他会回来找她。


  那天,玛丽去送行,有人说当时看到玛丽和一个男人拥吻,邮轮起航,玛丽跟着邮轮跑,邮轮已经走远,玛丽开始站在那里唱歌,引来了不少人,那个场景那么悲伤……


站街60年,孤单的旅程


  军官离开以后,玛丽就留在了横滨的大街上,为了与他再次相遇,玛丽甚至改变了装扮。


  她开始只穿纯白蕾丝裙,戴着纯白蕾丝手套。她给自己清秀脸上用粉刷的煞白,眼睛用浓浓的眼影所包裹,嘴巴常年是鲜艳的朱红色,特别而怪异。她之所以这样打扮,是想在未来的某天,回到横滨的军官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她。


  为了生存,她依旧招揽客人,姿态看起来依旧那么优雅,但她坚守着一个底线:“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你不能吻我。”


  岁月如刀,玛丽渐渐老了。到了40岁,就很少有人找她了。到了50岁,就几乎没人找她了。


  当那些和她并肩街头的潘潘都早已另谋出路的时候,她依然故我,雷打不动以同样的装扮出现在横滨街头。


  年老色衰的玛丽打扮得像幽魂一样每日出现在街头,很多人见了她会害怕,会嫌弃。她被视为耻辱,没有人愿意碰玛丽用过的东西,对她的曾经大家虽缄默不言,但都充满了鄙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等着心里的那个他。


我是妓女,也要堂堂正正地活


  每日在街上游荡的玛丽成了大家嗤之以鼻的存在,横滨的大部分地方都把玛丽拒之门外,比如说她常去的理发店。


  还没进门,就有其他客人抱怨她的到来,对理发店老板娘说:“如果她还来这里做头发的话,我们就不来了。” 理发店老板娘无奈只好告诉玛丽今后不要再来了。而玛丽鞠了个躬,有些失望地说:“真的不可以了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没有埋怨也没有抗议,她只是遗憾地说:“是这样啊,那好吧。”然后默默离开了。


  世界并不像想象的那般绝望,有侮辱她的人,自然,也有善待她的人。


  无家可归的玛丽,每天会在一个固定的街角游荡。累了在一家旅社的大堂里休息,那里有一把属于她的破椅子,这是一个商务老板送给她的。上面用中文写着:我爱你。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她就睡在这间大厦的过道里,睡在这把椅子上,脚放在她的包上。


  后来,有一间大厦的老板,给了玛丽一个睡觉的地方,就是大楼大厅的一把长凳。其他大楼的人都会驱逐她,只有这位老板愿意让她留在这里。


  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恩惠的玛丽每年都会寄小礼物给这位老板,比如,一张明信片,一条毛巾。


  玛丽时常去咖啡厅喝咖啡,但客人们却对她充满敌意,对老板说:“请别让那个妓女进来,我担心哪天用到她喝过的杯子。”


  店主不忍心赶走可怜的玛丽,就专门给她买了一个杯子。于是,玛丽每次去点餐就会礼貌地说:“请用我的杯子给我装一杯咖啡。”


  玛丽虽然贫穷不堪却一直骄傲地活着,从不讨好当权的人,不讨好跋扈的人,不接受直接施舍。谁要因同情给她钱,她转身就走。她说:这是一个妓女的自尊。


  做一份工,拿一份钱——她觉得,这样自己才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这个城市里。


  其实,玛丽自己很清楚在大家心目中她是怎样的存在。有一次她常去的化妆店老板看着她孤独的背影,想请她喝杯咖啡。而玛丽却大声地喊:“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快走开,快走开!”生怕别人没听见……不愿别人因为自己而承受流言。


  就这样,在别人嫌弃的目光和少部分人的温暖下到了1991年,70岁的玛丽遇见了元次郎。


  年轻的时候,元次郎的母亲和玛丽一样是妓女,而他却因为觉得丢脸而侮辱母亲,大骂她是妓女。母亲逝世后,他才幡然醒悟,后悔莫及,当他看到年迈的玛丽时,愧疚转化成了一个儿子对母亲深沉的爱。


  他开始像儿子一样关照玛丽,他和玛丽之间的感情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羁绊,他们每周都会一起吃一次饭,聊聊天、谈谈心……元次郎的每次演出都有一个专属玛丽的位置。


  在这凉薄的世界,他们成了彼此最深的依靠。然而,1995年,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过后,玛丽消失了。


  在离开的前一晚,她给元次郎写了一封信:如果再给我30年,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好老太太。我还有很多很多梦想……


  这时,人们才发现那个从事了半个世纪妓女工作、每天雷打不动出现在街头的玛丽突然没了踪迹。


  人们开始讨论她,寻找她。少了她的横滨,似乎多了几分寒意。直到几年后,元次郎得了癌症,当他在医院等待死亡来临时,突然接到一封来信,信里写着:我想回横滨了……署名正是玛丽。


  原来,玛丽回到了乡下。元次郎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玛丽的家乡。在敬老院里,元次郎站在台上缓缓唱着10年前玛丽第一次看他演唱时的那首《I Did it my way》。


  此时玛丽坐在台下一脸祥和地聆听着,频频点头回应,如今的她褪去了往日的浓妆,只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


  曲终人散,她紧紧地握着元次郎的双手,就像阔别已久的老朋友。


  2005年,玛丽与世长辞。到最后,她也没有等到那个美国军官。


  临去前,她回忆起一个人夜晚踟蹰在路上的心情:“我想起的不是孤单和路长,而是波澜壮阔的海和天空中闪耀的星光。”她面带微笑,仿佛从未受伤过。


  在人世间饱受歧视和冷遇的她,把伤害轻轻推开,只牢牢记得生命中那些美好的瞬间。


  “我爱过笑过哭过,满足过失落过,

  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并没有免除什么。

  我毫不羞愧,因为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活着。

  我有过后悔,但很少。

  是的,有过那么几次,我遇上了难题。

  可我吞下它们,昂首而立。

  明天我将离开世界,与你们一一告别。

  这些年我过得很完整,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活着。”


——摘自北青网

 

是谁,欠她一场婚礼


靖信


  2003年12月30日,在跨年的前一晚,梅艳芳——那位“香港的女儿”从摇摇欲坠的天际掉落下来,在本该风华正茂的年纪里坠入尘泥,留下了一片叹息。


  在乐坛闯荡20多年的梅艳芳,曾在2003年11月着一身白纱踏上红馆舞台,举行了告别演唱会。彼时已身患绝症的梅艳芳向爱她的所有观众告白:“我也曾经有数次穿婚纱的机会,但是自己错过了……”


曾遇你真心的臂弯

伴我走过患难


  在香港艺人中,如果说让人最心疼的女人是梅艳芳的话,那么让人最心疼的男人则莫过于张国荣了。曾几何时,粉丝们无不期盼他们能够走在一起,不管何时,不管多晚。


  早年间,张国荣和梅艳芳因同属于华星唱片公司而结识,两人曾合作《缘分》《偶然》和《胭脂扣》等多部电影,被影视界奉为最经典的银幕情侣。


  1985年,张国荣在举办人生第一场演唱会的时候,力邀梅艳芳作为自己演唱会的第一场嘉宾,他们一起合唱的《缘分》更是传唱一时。或许也正是从这首歌开始,上天便给予了他们那微妙而不可言的缘分。


  张国荣曾这样评价他与梅艳芳之间的关系:“有兄妹、拍档、知己、战友等几层关系在里面。”但同时,他也这样对梅艳芳说过:“等我们到40岁,你未嫁,我未娶,我们就在一起。”


  然而她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那只无脚的鸟在空中飞了许久,最终倦了,乏了,在2003年4月1日那天,跌落了云头。这令她伤痛欲绝。


  在同年的演唱会上,已经深知时日无多的梅艳芳,穿上了婚纱,含泪带笑,缓步走上那如同通往天国的阶梯,走向她一生的哥哥、拍档、知己、战友。


  他失约了,她却不能,那一年,梅艳芳正好40岁。


留下只有思念

一串串 永远缠


  赵文卓初到香港拍电影时,遇见了张国荣,经张国荣介绍,赵文卓成了梅艳芳的健身教练。日久生情,不久,他们对外公布了恋情。


  但与此同时,大量的媒体影射赵文卓是想借梅艳芳出位,突如其来的舆论暴力给赵文卓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最终,他无法承受这些来自外界的压力,声名的落差和旁人的猜忌让这一段恋情戛然而止,也因此成为了梅艳芳此生最大的遗憾。


  “我同赵文卓之间的恋情,就像是上演灰姑娘和王子的颠倒版,当时处在那个位置的文卓,心态是敏感和脆弱的,一个眼神都会让他如坐针毡,我俩真是分薄缘浅啊,恋情的结束只是早晚的问题,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我现在已经是赵太太了吧!”梅艳芳曾在访谈中这样回忆她与赵文卓的曾经。


  之后,梅艳芳再也没有谈过恋爱。就在她带病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上,赵文卓也去看了,他坐在无灯的一隅,沉默地看着她日益消瘦的容颜。她的脚在抖,如摇曳在红尘中的女人花,不知道下一刻是否就会被吹倒。


  不久后,梅艳芳去世了。葬礼上,赵文卓独自坐在一角,面容憔悴,他的花篮上只有8个字——“此生至爱一路好走”。

 

朝朝与暮暮

我切切地等候


  她本是梅艳芬芳,遇到了刘德华后,便成了“芳华”绝代。但这个“华”好似她生命中最经不起挽留的年华,稍纵即逝了。


  梅艳芳爱刘德华是众所皆知的,她曾在许多场合,公开表示自己对于刘德华的爱慕和欣赏。


  在舞台上,刘德华说要做梅艳芳的监护人,梅艳芳则对着大家说:“你这个人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拍戏到半夜还不忘电话叫我吃药,我真的非常感激你!”


  期间有一场演出,好友们在台下起哄刘德华亲吻梅艳芳,刘德华便唱了一首《爱你一万年》。那一刻的梅艳芳一定是幸福的。演出结束时有男粉丝送花,并玩笑向梅艳芳求婚,梅艳芳说:“可惜你不是刘德华,不然我就嫁给你了!”


  2003年12月30日,梅艳芳的去世成了所有歌迷们的惊天噩耗。刘德华作为梅艳芳扶灵人中的第一位,亲自将这位“老友”送去了天国的阶梯——正如那一次演唱会,他看着她穿上了婚纱,缓步走上金色的阶梯——她说,她要嫁给舞台。


  舞台下,赵文卓凝望着她;舞台上,刘德华目送着她。没有人知道这一走即是天涯海角,阴阳两隔;唯有天国里的哥哥,一直注视着她缓缓走向了自己……


  2005年10月10日,梅艳芳的生日,刘德华投资拍摄的《再说一次我爱你》电影在北京首映。


  梅艳芳,她的一生在痴缠中度过——虽然大红大紫,却没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属。她是摇曳在红尘中的女人花,只盼望能有一双温厚的手,拂去她内心的荒凉与寂寞;却终不过是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


  在经历各种波澜和打击后,这个内心强大的女人,用生命向我们释放了一种孤独的幸福。我们看到了一个金色的梦,照拂着她优雅而美丽的行至天国的脚步……


——公众号“悦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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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品读》

策划:冬雪

主编:孙爱东

编辑:魏春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