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 纳 河
施施然
描述她之前,我需要储备
足够的绿。梵高洗掉画笔的颜料
羊脂球在新桥上垂下晶莹的泪
两岸优雅的欧式建筑
是绅士们清晰又模糊的身影
我听到茶花女在人群中芳香的笑
柔风吹走洗衣妇微咸的体温
我看见莫泊桑在河畔摘下高高的礼帽
福楼拜用指节在大理石的桥栏上
敲打出桃花的节奏
在他们隐去之前,我挥手致以敬意
仿佛切割一块巨大的翡翠
游船划开塞纳河,而我立在白色的船头
左岸,埃菲尔铁塔是静穆的黑衣人
他的头顶上,白云浮动
托着我一颗激荡的心
在漫天的鸽鸣中,我渴望一场豪雨
暗夜中碧绿的塞纳河
雷鸣电闪,照亮雨果蘸着鲜血的鹅毛笔
点评
赛纳河是法兰西的母亲河,夹岸的梧桐碧绿如荫,河水似流动的翡翠。它穿过巴黎的凯旋门和罗浮宫,在历史的云烟中,映现过雨果的“悲惨世界”,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攻打巴士底狱的炮声、巴黎公社起义的呐喊,曾是它掀动的两个巨大的波涌……。它平静而狂暴,优雅而深沉。几乎每一朵浪花都负载着历史的遗迹和神奇的故事。
诗人乘船游览赛纳河,要领略它,书写它,头脑里,的确“需要储备”,但同时也需要眼前的观感。她站在船头,首先看到了河水的“绿”,“足够的绿”,仿佛“凡高洗掉画笔的颜料”,又好像莫泊桑小说《羊脂球》中那个善良、爱国而又被蔑视的悲惨的女人滴下的“晶莹的泪”;接着,她观赏两岸的“欧式建筑”,感觉犹如“绅士们清晰又模糊的身影”,似听到小仲马《茶花女》中的茶花女在社交场所的笑声,也感受到柔风中那洗衣妇的身世的悲凉;继而,她进入历史的时空,在想象中,看到了莫泊桑的“高高的礼帽”,福楼拜敲击“桥栏”的韵味十足的手指,那么高贵而又优雅,于是“在他们隐去之前,我挥手致以敬意”;然后,回到现场,行进的游船划开翡翠的水面,她环顾岸畔,自已的“一颗激荡的心”,忽然跃上埃菲尔铁塔,在塔顶的“云中”浮动;最后,她仰望蓝天上飞翔的鸽群,聆听那悦耳的鸽哨的鸣响,面对这一派和平的景象,她却“渴望一场豪雨”,渴望“暗夜”中赛纳河上的“雷鸣电闪”,因为它们可以“照亮”史册上雨果那只“蘸着鲜血的鹅毛笔”…
这首诗,写赛纳河上的游踪与行程,诗人把自然景观与人文神韵,把现实场景与历史影像,交叠,融汇,相互映托,很好地谱写了一幅赛纳河的风景画和风情画。在这流淌的画幅中,孕育和涵泳着西方文明与法兰西精神。诗人作为一个中国的行者,对属于人类创造的文化流脉,表达了一种深深的敬仰!(苗雨时)
施施然,本名袁诗萍,诗人,画家,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中国作协会员,河北省女画家学会理事,曾获河北省政府“文艺振兴奖”、《现代青年》“最受读者喜欢十大青年诗人”、中国作协重点作品扶持等,诗作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文艺报》、《诗选刊》、《钟山》、《青年文学》等刊物,部分诗作被译为英语、瑞典语、韩语、罗马尼亚等语言,出版诗画集《走在民国的街道上》(台湾)、诗集《青衣记》、《杮子树》。国画作品多次入选国际国内画展并被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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