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慕白
来源:江湖夜雨不熄灯(ID:jhyybxd)
《神雕侠侣》这本小说,塑造了两个被人讨论至今的郭姓女子。
郭襄自出场起就成了大家的宠儿。有人痛惜她“风陵渡口误终生”的遗憾,有人欣赏她“峨眉山上风与月”的洒脱。
到了郭芙这里,只剩下三个字——惹人厌。
1
想一想,郭芙真的做过什么特别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金庸小说里,比郭芙罪大恶极的女人多了。
梅超风,杀人无数;李莫愁,灭人满门;叶二娘,偷别人的孩子……
然而大部分读者对她们的怨气,并不像对郭芙那么重。反而是带着一丝怜悯,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李莫愁为情所伤,叶二娘孩子被恶人所害,梅超风更是命途多舛……人生不小心开启了Hard模式,或出生悲苦,或所遇非人,或遭遇厄运,所以读者反而能宽容她们走错路,至少,可以理解她们的苦和痛。
但郭芙论出身,是妥妥的侠二代;论际遇,上有父母护航,下有武家兄弟关爱。
算得上含着金钥匙出生,一帆风顺。
人们为什么对恶人情开一面,却特别讨厌这种娇小姐?
因为对郭芙那种讨厌,是生活中一件件小事的累加。
她对出身低贱的杨过,不加掩饰地瞧不起;
她对大武小武颐指气使,“备胎式”的相处模式;
她年龄不大,却也像个卫道士,认为师徒感情不伦;
她吵不过陆无双,想到的办法是“把陆无双另一只脚也弄残废”……
2
郭芙砍掉杨过手臂的情节,几乎是郭芙性格弱点的全方位展示。
虽然杨过再三解释,自己说与郭芙有情,是“免得大武小武亲兄弟拚个你死我活,伤了老父之心”。
他找郭襄,也是“一心一意要夺回令妹,交于你爹娘之手,若说以她去换解药,杨过绝无此心。”
郭芙的回应是“我不听不听就不听”。
两人争执过程中,各有对错,也都有言辞激烈之处。
杨过至少反省过自己言语轻薄,道过歉。郭芙则是:“杨过对他师父如此敬重,我偏说一件事情出来,教他听了气个半死不活。”
郭芙对杨过说,小龙女“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却去跟一个臭道士相好。”
明明最初,她自己都是气杨过“言语轻薄”、侮她清白,可她转口就凭偷听到的只言片语,毁掉小龙女的名誉。
自己清白很重要,别人的声誉呢?我不管,先气他个半死不活再说。
郭芙最大的黑点,其实不是砍了杨过手臂,而是砍了杨过手臂之后的作为。
当郭靖来找郭芙让她承担责任时。郭芙说:爹,他掳我妹子,又说了许多胡言乱语,诽谤女儿。难道女儿便这样任他欺侮,不能反抗?”
郭靖霍地站起,喝道:“他真要欺侮你,你便有十条臂膀,也都给他斩了。
郭芙的回答,让人想到琼瑶小说里的一句话:绿萍,你不过没有了一条腿,可紫菱却失去了爱情。
他杨过失去的不过是一只胳膊,我却被他欺负了啊!
在郭芙这样的女孩子心里,只有自己的痛苦才叫痛苦,别人的都不算。
3
郭芙就像是一个“巨婴”:她在父母的羽翼下长大,抗拒担责、拒绝成长。
一方面如同婴儿般对外界无尽的索求,全世界都要按照我的想法运转;另一方面又无法承担追求自我的风险和代价,往往依赖他人告终。
巨婴令人生厌,而巨婴制造者也让人欣赏不起来。
郭芙砍了杨过胳膊后,郭靖对黄蓉说“娇纵得她无法无天,这样的女儿有不如无”。
黄蓉是如何反应的?
她大叫道:芙儿有甚么不好了?她心疼妹子,出手重些,也是情理之常。倘若是我啊,杨过若不把女儿还我,我连他的左臂也砍了下来。”
怪不得郭芙认为自己没错,连自己的母亲也认为“情理之常”,甚至砍一只胳膊还不解气,还要“连左臂也砍下来”。
有黄蓉这种保姆式母亲,自然会有郭芙这种巨婴式成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为爱痴狂的李莫愁,碰到可恨可怜的叶二娘,但大部分人都多多少少碰到过郭芙,吃过她的闷亏,收拾过她的烂摊子。
她有粗活时,就想起了“备胎”;她和别人起了摩擦,一定是对方全责。
她闯了祸,反倒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撒个娇,该干的活就要落在别人头上。
郭芙之讨厌,就在于她的恶太平凡、太常见。它就像蚊蝇飞舞,即便每下刺痛不大,却让人不堪其扰、不胜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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