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有一句口头禅：小孩子懂什么。
小孩子是没大人懂得那么多——在默认这个前提下，大人容易产生一种「迷之自信」，强加太多个人意愿在孩子身上，把孩子护得太好。
为孩子制作的动画片，都包裹上一层层彩虹糖纸，人物角色飘忽地没有一点现实烟火气，比如憨厚的熊二：
又比如蠢萌的灰太狼：
但去年有一部大热的动画片，却完全不按这个套路出牌，这就是代表瑞士角逐 2017 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西葫芦的生活》（台湾译作《酷瓜人生》）。
海报上的大头娃娃就是影片的主角：Icare，他有一个昵称「西葫芦」。
因为妈妈意外去世，西葫芦不幸成为孤儿，但是天并没有因此塌下来，在经历阵痛之后，西葫芦对亲情、友情甚至爱情都有了新的认识，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很老套的故事情节，在很多地方都似曾相识，但就是这么个旧瓶，却装出了新酒。
影片不仅在专业电影节上获得了影评人的青睐，也赢得了观众的喜爱，在代表动画领域最高水平的安锡动画影展上，就获得「最佳影片」和「观众选择奖」两个重量级的奖项；在上个月，还从 89 部参与角逐 2017 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名单中脱颖而出，成为九强之一，并且是入选的唯一一部动画片；
另外，影片在烂番茄的新鲜度也达到了 100%。
不同于一般儿童电影的积极向上，《西葫芦》有着很现实的基调，对生活的阴暗面直言不讳，对敏感的话题也毫不避忌，所以犯罪、谋杀、虐童，爱情甚至性，都出现在影片中。大胆、直白到有美国影评人甚至担心，美国的父母可能无法接受欧洲人对于童年的这种坦率。
但影片并不是借着敏感的话题搏出位，只是导演对于童真有着不同的理解：童真不是构建一个脱离现实的童话，而是根基于现实的一种浪漫能力——即使生活千疮百孔，仍然不厌倦，不苟且，仍然有能力从眼前的点点滴滴中，制造浪漫。
《西葫芦》的背景设定在一家孤儿院，这里的孩子各有各的不幸：父母酗酒、抢劫、谋杀、精神不正常……但是对他们来说，更不幸的，是最后连这么糟糕的父母都没有了，只能被送进孤儿院。
很悲惨，但电影并没有过度陷入这种情绪，赚取观众眼泪；也没有因此就悲天悯人，把这些不幸的孩子们都美化成集真善美于一身的小天使。
所以孤儿院里也有欺凌弱小的「坏孩子」：Simon。
这个留着红色飞机头、满脸雀斑的男孩，一看就很霸道，行事作风也是唯我独尊：欺负西葫芦、孤立他、偷他心爱的风筝、取绰号羞辱他……
但西葫芦也不是软柿子，不是用脉脉温情、用爱感化 Simon，而是用拳头。两人打了一架，才以男人的方式握手言和，成为好朋友。
然后共同对其他孩子恶作剧。
西葫芦 9 岁了，已经有爱情的烦恼，他对新来的女孩 Camille 一见钟情。为了了解 Camille 的信息，半夜偷溜进院长办公室，查看她的档案；为了她跟她邪恶的姨妈斗智斗勇；
他甚至会跟自己的好友讨论性——这也是为什么影评人认为美国的父母可能会有些吃不消，因为在对待儿童问题上，美国人更忌讳性，而欧洲人比较忌讳暴力，在性上则更为开放。
所以在美国的版本中，发行方需要特别在片头进行提示：你可能会看到木偶的裸体。
至少就这部电影来说，黏土的质感，完全二次元的人物形象——一头身的比例，比乒乓球还大的眼睛，让西葫芦们在孩子的眼中，就跟芭比、肯这些玩偶没什么两样，没有隐喻，也不产生过度的联想。
手部特写之后，下一个黑掉的镜头就是上床——这是懂比较多的大人，才会有的联想。
孩子们想到的也许是：软软的「橡皮糖果」鼻子，是不是可以吃？
简单、直接、快乐，孤儿院的西葫芦们也一样。
所以即使变成孤儿很惨，但人生并不是只剩下哭哭啼啼，在孤儿院同样可以交到朋友，一起玩雪、恶作剧、参加舞会；
痛苦的经历也可以拿来取乐，而大家站成一堆，一起眼巴巴地看别人家的父母，都可以变成一种别样的共同回忆……
作为动画电影，《西葫芦》同样具有想象力丰富的优点，有妙趣横生的小细节，比如从没见过爸爸的西葫芦，想象自己的爸爸是一个穿着绿色内裤、披着披风的超人，他还把这个「爸爸的形象」画到风筝上，没事就放飞一下自己的爸爸；
警察 Raymond 为西葫芦和 Camille 量身高，在墙上划刻度的真实细节，更是能勾起许多人的回忆……
《西葫芦》是小成本制作，只有 10 个动画师参与，用的又是传统费时的黏土技术：即用黏土制作出角色模型，然后将模型摆成所需要的姿势：
再用相机拍成一张张的图片——每秒钟需要 24 张静态图片，才能制作出连贯的动态效果。所以每个动画师每天只能做出 3 秒钟的动画。
虽然过程死板，但是效果栩栩如生。比如西葫芦的眼神戏，就堪称木偶界的梁朝伟。
无论是见到 Camille 心脏被击中:
还是心爱的东西被抢走时生气：
又或者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
都是传神到位，比起许多真人面瘫演员，不知要高多少个段位。
「过时」的黏土动画费时、笨拙，吃力不讨好，就像跟孩子耐心地解释现实一样——说句「小孩子懂什么」多省事啊，轻轻松松就可以打发掉他们，说不定还可以掩饰「其实大人自己也不懂」的窘迫。
但《西葫芦的生活》没有偷懒，不逃避，不粉饰。与其为孩子说一个童话，小心翼翼，隔绝所有邪恶和不公正，等他们长大之后感叹「这个世界怎么会是这样的」，不如跟他们说实话：生活就是有很多问题，有那么多不如意，不公正。但这没什么，因为生活就是要在许许多多的问题中，继续下去。
所以看似暗黑、残酷的这部动画片，反而让人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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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名：《西葫芦的生活》
导演：克劳德·巴拉斯
发行时间：2016 年
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小男孩西葫芦，因为妈妈意外去世被送到孤儿院。在这里，他结交了新的朋友，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孩，还碰到了好心的警察 Raymond，收养了他，给了他一个新的家。
- END -
封面图片来自｜《西葫芦的生活》
文｜文茜大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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