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读君曰】
张爱玲终其一生,有两部长篇小说,一部是《小团圆》,另一部便是《半生缘》。
在《半生缘》中,她将自己对人生对爱情,以及生活的际运,都化作主人公曼桢的经历,讲述了一段半生有缘余生长喟的爱情故事。
《半生缘》:半生的缘分,余生的长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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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内容简介——
故事发生在上海,爱情来得悄然无声。
顾曼桢、沈世钧、许叔惠原本是要好的同事,每天中午在一起吃工作餐。慢慢熟络后,沈世钧和顾曼桢之间渐渐产生了别样的情愫。虽都是受过教育的一代,只可惜生活的那个年代终究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顾曼桢自己也倒算是清白,可惜父亲死的早,家中兄妹姊妹众多,长姐顾曼璐不得辍学做舞女,挣钱补贴家用供姐弟们上学。虽然顾曼璐后跟了人,又嫁给了祝鸿才,算是从了良,但她的一生却是异常的可悲和痛苦。祝鸿才好色,娶了顾曼璐,惦记着顾曼桢,每天在外面寻花问柳。
沈世钧出生在南京一个商贾之家,家中原本有个哥哥,可以为父亲分担生意上的事情,但不幸早死。父亲希望世钧可以继承父业,但世钧偏偏不喜欢那些与人交道的事情,父子两的关系便一直都不好。
父亲娶了偏房,从老公馆搬了出去,和姨太太过,唯有在过年和拜长辈年的时分,才会与沈世钧的母亲出双入对。一般性的生意往来、宴会和人际往来,大家也只认姨太太为“沈夫人”。
于是在老公馆,便只剩孤儿寡母的嫂子和侄子,和始终不快乐的沈家大夫人。世钧不喜欢家里的氛围,又不想打理父亲的生意,便跑到上海做事,这才能与顾曼桢相识、相知和相爱。
沈世钧与顾曼璐情深意浓,但沈家有意撮合世钧与他嫂子家表妹翠芝。翠芝家相当富裕,以前是看不上沈家的,但翠芝年纪慢慢长起来,而世钧又出落得温文有才,两家长辈便很希望两人能在一起。
沈老爷子突然生病,世钧不得不请假回南京,照顾父亲。可是又极其想念曼桢,便邀请叔惠陪曼桢一起来南京玩,也想让曼桢见见自己的父母亲,以便将曼桢和自己的婚事定下来。
沈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常去上海玩,见了曼桢,误以为是舞女曼璐,便怀疑着曼桢的清白和家世,沈老太太开始明里暗里向儿子表达对曼桢的不喜欢。
两人的婚事,还没有开始提,便被搁置了。顾曼桢回到上海后,遭到姐姐顾曼璐的设计:曼璐假装病重,骗妹妹到祝家别墅,留曼桢在祝家过夜。当晚,祝鸿才强暴了顾曼桢,并以“米已成粥”为由,希望顾曼桢能够顺应形势,嫁给他。顾曼桢誓死不从,他们便将其锁在房间中,这一关就是整一年。
一年之中,沈世钧曾两次到祝家别墅寻找曼桢的下落,一次被顾曼璐强行打发,另一次被顾曼璐欺骗,说曼桢已经嫁给了豫瑾,并将世钧送给曼桢的订婚戒指归还给了世钧。
那个戒指,虽不值钱,对于曼桢却是极其珍贵的。曼桢将戒指抵押给每天送饭的佣人,希望能收买她,帮自己送信给世钧,希望获得营救。
当沈世钧看到被归还的戒指,听到曼桢“嫁给”豫瑾的消息时,他彻底绝望了,也完全愤怒了,还没来得及细看戒指,就把它丢弃在草丛里。而事实上,那缠绕戒指的红绳上,沾满了顾曼桢的血迹,只是因为时间长了,已经干成了褐色。
一年后,顾曼桢因为难产,被送到医院,而这一次机会,让她获得了重生。她在病友的帮助下,逃离了医院,又托以前的关系,找了工作,从此开始了新的生活。
沈世钧死心后,娶了翠芝,后来举家搬到上海,育有一儿一女。顾曼璐抚养着顾曼桢的孩子,她死之后,祝家彻底衰败。而后顾曼桢为了孩子,选择嫁给祝鸿才,开始了一段互相折磨的婚姻,几年后和祝鸿才离婚,通过法律手段夺得了孩子的抚养权。
再次相逢,距离彼此的分别,已是十年。两人哽咽不已,眼睛一阵刺痛,声音都在颤抖。顾曼桢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顾曼桢与沈世钧的爱恋——
无疑,顾曼桢和沈世钧是非常相爱的。
顾曼桢曾经说过: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在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一个人。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恋爱时,她每天都在家里的阁楼上,等着他来,等着他走过自家的那段巷子,等着他上楼来家里吃饭,然后一起出门散步到她做家教的地方;他回了上海,她等着他回来;她被关在别墅的一年,她始终都在等着他去救她,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过别墅的小径,她奋力的喊叫,却发现自己嗓子早已经喊哑了,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纵使经过了那么多伤害和悲痛,她逃出来之后,依然还是在等着他。立马给他写了信,说了地址,等着他来找她。
可是,这种等待,终究没等来良人。
沈世钧对顾曼桢的感情,无疑是真的,是热烈的,是执着的。
沈世钧原本是腼腆的性格,可是在顾曼桢面前却是不大一样的。他自己也觉得,“也许他比意想中较为热情一些,要不然那时候怎么跟曼桢那么好?那样的恋爱大概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回吧?也许一辈子有一回也就够了”。
可是,沈世钧终究还是太懦弱,太多疑,自尊心太强,始终被传统的思想所禁锢,被环境的看法所左右。
如果他真的相信顾曼桢,便不会因为“豫瑾”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顾曼桢,以至于生气的不去找曼桢,而就在那天晚上,顾曼桢被设计了;也不会看不到戒指绳索上的血迹,而丢弃了戒指,错失了拯救顾曼桢唯一的机会。
可笑的是,当他和翠芝结婚生子多年后,居然还会在那里妄想:她还在等着我么?
——《半生缘》的语言和角度——
张爱玲的笔触十分细腻。
她描写多年后翠芝重逢叔惠:翠芝倒是真不显老,尤其今天好像比哪一天都年轻,连她的眼睛都特别的亮,仿佛很兴奋,像一个少女去赴什么约会似的。
借着沈世钧的眼睛,让我们看到:多年来,翠芝对于叔惠的感情,其实从未变更过。
在张爱玲的《半生缘》,男人无疑都是很丑态的,具有浓烈的时代特点,这一点也充分体现了张爱玲女性作家的视角。
沈世钧和许叔惠是故事的男一号和二号,虽然都受过高等教育,有着新思潮的,可是在恋爱面前,却依然非常的自私、懦弱和保守。
沈世钧说着爱,却不相信爱,与其说不相信顾曼桢对他的爱,还不如说他压根就不相信自己值得被深爱。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根本就不配被一个女子这样爱着。
他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他的父亲为了姨太太抛弃了他和他母亲。他的母亲毕生守活寡,总是希望通过儿子,帮她从姨太太那里夺回一点点尊严、丈夫的爱,以及沈家的财产。
许叔惠明明是喜欢翠芝的,他陪着翠芝游玄武湖,和她一起爬山,十分知晓翠芝的心事,两人两情相悦。但是,贫穷和自卑让他不敢高攀,于是他选择了逃避。不回翠芝的信件,却又内心惆怅。当翠芝嫁给世钧的时候,他借着酒劲,拉着翠芝的手,不舍得放开,然后,他逃去了美国。
他们都给女人留下了念想,留下了深情,但最后都以轻易放手的方式,狠狠的伤害了对方。
如果说婚姻是人生的一种圆满,故事中四个主人公,无疑都是残缺的,因为他们的婚姻,是凑合,是将就,是迷茫,是笑话。
——顾曼桢,还是张爱玲?——
张爱玲写《半生缘》,无论从人物的刻画还是故事情节的展开,无处不渗透着自己的生活经历。
她那般的爱着胡兰成,只为一句“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便与胡兰成签订终生。
婚后没多久,胡兰成离开了上海,在武汉有了小护士周训德,到温州又自称是范秀梅的丈夫。
当张爱玲千里寻夫到温州,让胡兰成做选择时,他“到底是不肯”。
张爱玲给胡兰成寄去分手信,和30万的稿费,她在信里决绝的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你不要来寻我,亦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
胡兰成前后经历了8个女人,而张爱玲只是其中一个。他对张爱玲无疑也是爱的,可是这种爱,是很短暂的,他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换了一个又一个对象。
与其说这本书在写顾曼桢的故事,不如说透过顾曼桢,张爱玲在写自己的爱情悲剧和童年时那段被关押的黑暗记忆。
张爱玲爱着胡兰成,一直在她的阁楼里,等着他回来,可是等来的,是良人的见异思迁,直到那一天,她下了决心,毅然离去,从此,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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