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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医生的新年style ,够算爽!

医学界  · 公众号  · 医学  · 2017-01-27 17:56

正文

“股动脉撕裂,快打血管外科电话,快点开输血单。”



作者 | 罗震中

来源 | “医学界”微信号


我是一个ICU医生。


那是一年的除夕。冬天是重症监护室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


医生向来没有过节的感觉,年三十的上午,没离开嘉兴的,依旧统统出现在病房里查房。


急诊室新收的一个外伤病人,推了进来,占了监护室最后剩下的床位。


“什么路数,这么苍白。”我听见接诊的鹏在说。我伸头去看新来的病人,那是一个中年女子,面色异常苍白,但是清醒,眼睛恐惧而灵活,像是怕冷,瑟瑟发抖。


“测不到血压。”鹏用最快的速度穿刺深静脉,输血,推升压药。ICU医生的功夫,是先把人最基本的生命体征维持住。熟极而流,片刻间已经搞定。


病人到底是青壮年,急诊带来的血快速输完,升压药也起效了,看上去面色略好点。袖带血压升到90/60的安全范围。


“机器碾压伤”。我和鹏两个一起看她左侧大腿根部的伤。那个伤口用了止血绷带,大块纱布紧紧压迫着,盖了不少敷料。显然没有经过确定性的外科处理,肢体远端冰冷,有明显的缺血表现。


肢体的伤口不能长时间用止血带压迫,我们俩戴好手套开始拆敷料,准备检查伤口。


“嗖”地,一股血的喷泉标出来,鲜红地喷在我的浅蓝色洗手衣上,在胸口上划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线。我本能地立刻用手边的敷料按住伤口。


哇!股动脉撕裂”。我和鹏一齐叫。两只手立刻用最大的力气按压伤口。血肉模糊的一片,两个手掌用了身体的重量压下去,还是感觉有温热的血液在涌出来。鹏两只手,又用力压在我的手上。四个手掌紧紧抵住一大片范围,才把出血按住。


血呲呼啦的一堆敷料,鲜血淋漓的衣服和床铺。四只用力按压的手。


刚才出血的时间只有2秒钟,可能已经有几百毫升。


“小胖,皮皮,东锋。”护士口无遮拦地大声叫援兵。


在办公室里打医嘱,在谈话室里告知病情的几个医生一齐跑过来。


股动脉撕裂,快打血管外科电话,快点开输血单。”我已经不能动弹。蹲一个马步,用身体的重量用力按住病人大腿根部的伤口。动脉的压力不是好玩的。血管壁裂成什么样子,完全不能检查。看这股血泉的大小,裂口绝不会小,还不知道股静脉有没有大的裂口。


鹏也动弹不得,他的力气压下来,感觉我的手指发出“格拉格拉”响的声音。他的手,一点一点变换位置,找血管撕裂位置以上的动脉搏动点,希望可以压迫到最佳的位置,阻断动脉汹涌的出血。


估计在工地现场的失血量已经极大,病人再也经受不起进一步的出血了。苍白,寒战,心跳快,血压低,......。


飞奔而来的几个医生马上输血,补液,紧急呼叫外科。


“主任,这个左侧股动脉撕裂,需要立刻急诊手术修补。”郁医生打电话给血管外科。


收到的消息简直让人兜头一盆凉水。


血管外科主任已经在浦东机场出关,一个小时后上飞机。


心胸外科主任开车在高速公路上,回来至少一个半小时。


——今天是年三十,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家里,或者在回家的路上。


我的天!还有谁会修补血管?!找不到修补血管的外科医生,这个病人要么没命,要么保不住腿。血管的破裂口只能靠压迫暂时阻断。


鹏已经找准合适位置,我调整好位置和方向,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压迫住血管撕裂口,他和另一个医生忙着维护病人的呼吸循环功能。病人已经象燃料耗尽的蜡烛。


“补个血管,还难得倒我。”喉咙毛哈哈的一句话从边上冒出来。


骨科主任刚看完一个外伤病人,准备出监护室的大门。路过我们这堆大呼小叫的人旁边,伸头看了看,好整以暇地插了一句。


我从来没有这么两眼放光过。“你到底会不会啊?!”还是忍不住要刻薄他。


“通知手术室,备血。”他朝我翻个白眼,牛气冲天地去手术室准备了。


我们这边,挤压血袋,微泵,监护仪,氧气瓶,床,紧紧压迫着血管的医生,蔚为奇观地一堆人,把病人往手术室送。


无法消毒,无法挪动,也无法松手的我被当作障碍物,用大无菌单覆盖,以一种异常奇怪的姿态被迫“参观”手术。幸好年轻力壮,还练过瑜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破裂位置上游的血管分离清楚,阻断,主刀医生喊“松手”。才松开手。


且不管主刀医生做得怎么样,我的两只手已经没有感觉,手指头有棱有角,个个都不是圆的。我坐倒在墙边上的踏脚凳上活动十个手指头。马步坚持了这么久,象挨了一顿打一样,浑身酸痛。


骨科主任探查完伤口,修补完血管,得意洋洋地朝我摆个“V”字的手势。“新年快乐!耶!”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下午2点。鞭炮声,零零落落从城南路那边传来,在提醒除夕到了。


重症监护室没有除夕,送回来的病人,继续输液,恢复血容量,纠正凝血功能,预防AKI。......由值班医生继续治疗。


“老妈,你昨天9点钟就脑子熄火,睡着了!对不对劲啊!”大年初一早晨,泡泡小姐不悦地对我说。


“敲一敲”我指指肩膀,泡泡的小拳头乒乒乓乓地落在酸痛的肌肉上,敲得我一阵龇牙咧嘴。


“怎么样?”新年早晨的第一个电话,打给除夕值班的鹏。


“肢端血供好的,晚上尿量好的。”简明扼要,象在发电报。


“还有,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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