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园里待个20分钟,真的能去班味儿、治疗我们的城市病吗?得看是什么公园。有些公园的草地你不能进,露营野餐都是奢望,既定的线路,大而无当的空间,风景一致,道路笔直,可能是你遛公园,也可能是公园遛你。
一座好的公园应该是什么样?仔细规划好,等着人来?还是能同时满足我们不同的需要,让我们都参与其中,不断发明公园的新功能?
一种是自上而下的规划,一种是自下而上的自发,在公园之外,整个城市的发展也是这样,两种力量共同作用,形成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城市面目。
想要公园不荒废,想要城市不断有新的人来,就需要更多人的共创与共谋。
第二届人文城市季马拉松圆桌第五场
ARCH SPACE
11月23日下午,第二届三联人文城市季第五场马拉松圆桌「城市怎么更“长寿”?」在成都麓镇山顶广场ARCH SPACE举办。圆桌以中山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公园北京》作者林峥的演讲开启。
“对公园的想象也是对城市的想象。”林峥将公园视为百年来城市发展的一个切面,讲述了城市公园从精英场域到共享空间的身份演变。紧接着的圆桌对话由三联中读内容总监俞力莎主持,加入讨论的嘉宾包括:OPEN建筑事务所创始合伙人李虎、腾讯视频副总编辑李伦、植南门市部联合创始人庄明昱。
以下为本场圆桌的文字整理内容。
林峥:
现在有一个说法,“公园20分钟效应”,其实在100年前就有人提出类似的观点,他就是民国“大V”梁启超。
戊戌变法失败之后,梁启超流亡海外,看到纽约中央公园在市中心,他很震惊,他说“一日不到公园则精神浑浊,理想污下”。
民国政府上台后,希望把北京打造成一个新的首都。这背后包含着他们对一个现代首都的想象,一个现代国家的想象,也包括对现代公民的想象。
梁启超提倡“新民”,即公园除了能够让人呼吸到新鲜空气、身体变得更健康以外,还应有启蒙作用,让一个人在道德和智识上都能进步。
民国政府有意识地把清朝的皇家园林改造成为公园,面向公众开放。这背后有两层考量:一层是从经济层面实际考虑,原本的空间改造一下开放,花的钱更少;另一层我觉得非常重要,就是政治的象征含义。原来的皇家禁地,普通人不能进入,把它改造成为公民的空间,所有人都可以走进来。
那么,民国时期的公园长什么样?跟我们现在的公园一样吗?
公园的启蒙教化功能,包括智育,也包括体育。当时北京大部分图书馆是附设在各大公园里面的,特别是北海公园,一个公园里有三个图书馆。
各大公园基本上都设有公共体育场,每个公园因为自己定位的不同,又会有一些不一样。比如中央公园当时是很高级的公园,所以它里面有网球场、保龄球场,还有高尔夫球场。北京的北海公园因为它有非常宽阔的水域,这是它独到的优势,所以冬天可以滑冰,夏天可以划船。
那时逛公园是有非常多规定的,比如最早的公园(今天的北京动物园),出了整整一本规范,告诉你应该怎么样来逛公园,包括“不可以袒胸露背”和“不可以大呼小叫”等等。这其实是在告诉一个现代公民,在公共空间当中如何保证自己的举止规范得体。
当时的公园也是一个女性友好的空间。当时有一种叫“拆白党”的人,就是喜欢调戏女性的小流氓。一旦他们出现,警察就会来抓人。新女性阳光、健康、美丽的形象,跟具有新文化气息的公园相得益彰。
蔡元培先生曾谈到,美育的基础是在学校,但美育的推广是在都市。北海所在的内城中心,就具体而微地实现了蔡元培先生的美育理念。那里的公园特别密集,里面有各种现代文化设施、博物馆等等。北京大学等高校的青年学生们,也非常喜欢去公园聚会。公园对于年轻人的公共交往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到了新中国时期,进入北海公园的人群变得更广泛,这里变成儿童的天堂。到我读书的时候,我们去春游、秋游,包括我妈妈他们去公园跳广场舞,某种程度上实现了从新中国时期以来对于公园的想象:公园是人民使用和嬉戏的地方。
可以看到,从晚清到民国再到新中国时期,公园所代表的,实际上是一种自上而下对城市的想象和建构。对于公园的想象背后其实是对一个城市的想象——这是谁的公园、谁的城市?谁去使用这个公园、分享这座城市?
接下来我要谈另外一个话题——城中村。珠三角象征着改革开放的前沿的地带,而城中村象征着城乡之间的不平衡,所以我觉得珠三角和城中村体现了当代中国城乡间的互动和张力。
城中村既是城市的不确定性,也是城市的可能性,它既是边缘的、杂糅的、混乱的,甚至是地下的,同时又是包容的、多元的、野蛮生长的。城中村体现的是民间自下而上自我组织的力量,这恰好与我们刚才谈论的公园变迁形成对照。
广州城中村鹭江村一家服装加工店门口,刚下班的青年在锻炼
图源泉:视觉中国
城中村最典型的建筑就是握手楼。政府对握手楼的间距是有规定的,1.5-2米,建筑之间要有一定空间,但是我觉得握手楼特别体现广州城中村的智慧。
居民们在楼的底部还是在按照规定保留这个距离,但是上面他们借鉴广东骑楼的方式,层层外扩,向上延展。政府本来的规定是只能盖三层半,他们通常会违法加盖到6至8层,这是一个既能够支付罚款又有盈余的层数,非常巧妙。
握手楼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不断加盖而成,所以颜色会非常丰富,是很自由生长的建筑,它让我想到香港的九龙城寨。
九龙城寨是在晚清出现的,它是清政府、英国政府和港英政府权力“三不管”的地带,黄、赌、毒泛滥,但也为初代香港移民提供了暂住地。
这样一个层层搭建自由生长的建筑,启发了艺术创作,香港电影、欧美和日本的动漫等都受到影响,它也成为“赛博城市”的灵感来源。
广州艺术家曹斐最近在上海浦东艺术馆做他的个展,其中一个项目就叫做“人民城寨”。模仿城寨的样子,把很多中国元素都堆叠上去。
其实城中村和九龙城寨都是一种自我管理、自给自足的巨型有机体,像有生命一样,在吐纳呼吸,自己生长。曹斐说,她特意用一种山寨的方式来创作很多作品。
山寨跟城中村一样,都是发源于珠三角地区独特的经济现象。“山寨”来自于粤语。21世纪初,山寨手机在深圳被大量生产,它最后也由经济现象变成了某种亚文化现象,依靠抄袭、模仿和恶搞表达一种反权威、反主流的意识。
这种亚文化很集中体现在五条人乐队的创作上,“五条人”来自广东潮汕一个叫海陆丰的小镇,这群边缘小镇的青年,在21世纪初来到广州。
最初他们生活在广州最大的石牌村。以前石牌村的外面就是华南师范大学和暨南大学,所以他们可以去大学听课,可以去旁边的博尔赫斯书店买书,可以和附近学校的知识分子交流。
通过这样的滋养,五条人成长成一个能够独立创作的乐队,并且在2020年,因为《乐队的夏天》一炮而红,瞬间出圈。我在想五条人这样的乐队,在北京、上海有可能出现吗?
五条人乐队第一张专辑叫《县城记》,用了户口本的形式,填写了很戏谑的内容。比如他们写,自己是疯马族的人,这其实也是对城中村的隐喻。可以看到,他们并不直接做批判或反抗,而是通过戏仿和山寨,轻轻地拨动你一下。
无论是城中村还是山寨,这些看上去和现代都市格格不入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又可以被赋予生命力和创造性。
说回到公园,它最初是一种自上而下的现代性,而以城中村为代表,它象征了自下而上的现代性。城市最终还是人所生活的城市,是人赋予它意义,人赋予它新的生机。
俞力莎:
今天的主题叫做“城市怎么更‘长寿’?”。“长寿”是一个拟人化的词汇,这两年有一个很流行的心理学的概念,叫做“如何重养自己”。其实花园、公园和城中村,其实都是在社会的剧烈的变革中产生的,可以说是一个城市的“原生家庭氛围”。但是到了今天,城市中生活的人有没有机会为自己重新建立一些标签和性格?在场的各位也都有自己的“标签”,我们不如从自己的标签谈起?
庄明昱:
我是植南门市部的联合创始人。植南门市部是一个讨论人和植物、人和自然环境关系的团体,我们把自己叫做“公民教育自组织”。
我们之前做的比较多的活动,是在城市里面带大家去进行“植物行走”。去逛公园,找找看公园里面哪一棵树、哪一朵花让你印象深刻,用植物的方式重建人们对空间的理解。
(左起)三联中读内容总监俞力莎、植南门市部联合创始人庄明昱
我们也做了围绕植物的内容创作,比如植物如何作为商品进入我们的日常生活,如何被我们在城市和乡村种植。例如,以菠萝为对象的《菠萝流浪史》,讲的是菠萝怎么从全球殖民史和商品流通的状态,进入到中国的土地和环境,来到我们身边。
我们提出“植物世民”的概念。它其实源于做植物行走的时候,想去探讨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植物在我们的城市里经常是被忽视的状态?可能你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一棵树,但你完全视而不见。植物它也是生命,在城市里面跟我们人类共同栖息,它也和我们一样是“市民”。
同时,我们选择“世”而不是“市”,也是受“人类世”概念的启发。很多学者认为,我们已经处在一个人类改变地质的年代,所以提出了“人类世”这个概念。我们引入这个概念,是希望强调时间和空间的并置,并在其中引发大家探讨植物的身份、人的身份以及彼此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今天早上,我刷小红书,看到有一个人分享上海一位在宜家照顾植物区域的爷叔。爷叔说,他如果看到任何人来这里买植物的时候去掐叶子,就会很生气,因为这里每一棵植物都像他的女儿一样。当然这个故事有刻板印象的部分,但人和植物的这些故事是我们想要去讨论的。
李虎:
我是个建筑师,还没有机会建造公园,但是我会尽量把每一个机会变成做公园的机会。
都市公园里面需要有公共文化设施才更加完整,文化跟自然加在一起,是构成现代社会的基本。举个例子,比如说上海的油罐艺术中心,本来的任务是做美术馆,我们其实利用做美术馆的机会植入了一个很大的都市公园。
最近去上海,我发现当初完整的都市公园被周边的建设给破坏了,我就很伤心。当时油罐公园很重要的两个部分,一个是包裹着这些艺术空间,把这些油罐连在一起的屋顶花园,另外一个是地面上都市森林,结果旁边的剧场建设把都市森林全拆掉了。
人类的建设基本上都是用建筑代替自然环境。我们不得不做建设,但是我们可以减少建设的破坏,减少建筑破坏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说我们做沙丘美术馆,把建筑埋了起来,并没有在沙滩做一个特别标榜自己的东西。
我们在设计山谷音乐厅时,为什么选择将建筑做成倒锥形?其实理由很简单,我们希望以一种轻柔的方式去介入自然,仅仅是轻轻地与大地互动,让建筑如同轻轻落下般融入环境。这样一来,旁边的山洪和小溪依旧能够自然流淌,环境不被打扰。
我觉得建筑的形态可以有很多种可能,大家都有不同的方式对待建筑和自然的关系,但最终的选择取决于你内心真正相信的东西。
李伦:
说回我的标签,“人”的标签。其他嘉宾多多少少都有点专业的相关性,我是来“打酱油”的。但是我越听越觉得,我应该坐在这儿,因为我发现你们谈的事儿都是我的事儿,你们其实都是为我服务,都是为人服务的。
以前我有一个同事叫王开岭,是一个作家,他在一次采访中说了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他说,“所谓采访,不过是病友之间的互相探望”。我觉得这句话特别有意思,也很贴切地表达了人与人之间沟通的一种姿态——不是俯视的,不是盛气凌人的,而是平等的,带着同理心的。
所以,我在想,当我们在做规划、做建筑的时候,我们的心态应该是什么样的?是单纯地为了做出一个属于我的作品,还是说有一个理想要去实现?或者说我是不是带着某种更大的使命感?我当然承认建筑本身具有很强的主体性和创造性,但这种主体性和创造性是否需要一种更谦逊的态度来支撑?
就像我们很难用“勇敢”来夸奖一个医生,因为医生的职责在于谨慎和细致。同样地,对于所谓“勇敢的设计师”,我其实会有些担心。设计师的工作关乎人的生活质量,甚至是生命安全,它需要更多的敏感和小心。
如果我是城市中的一个普通居民,我的身份只是“人”,那么我希望那些为我设计房子、规划生活空间的人,就像王开岭形容的那样,像病友探望一样,带着关怀和理解悄悄地来到我的身边,就像李虎所说的那种姿态——悄无声息却又满怀用心。这样,建筑才真的能够成为人类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某种“作品”的单向表达。
俞力莎:
我们怎么去理解今天的城市空间与人的关系?激发人们生活的活力,是否能够促进城市的“长寿”?城市的“可持续”和个人生活的连续性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林峥:
来到广州以后,我被广州的市井气息打动了。我们以前对城市的理解都是所谓现代城市、西方化的城市,光鲜亮丽,但是,城市当中的那些被视为像“疮疤”一样的东西,比如说像城中村这种似乎丑陋的东西,它就不应该存在吗?只有光鲜亮丽整齐划一的城市才是城市的终极形态吗?
我在读博士的时候去剑桥大学交流,接触到简·雅各布森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但老师在讲的时候其实是把这本书当成反面例子讲的。他是说这个作者是个记者、家庭主妇、是个女性,而这本书里描述的城市是反现代性的。
我自己作为一个文学背景出身的人,我觉得很困惑,因为我读的时候很喜欢作者的那些讨论。比如,现代花园城市是大家都住在郊区,开车去市中心,那种公园看似是给人建造的,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去,最后都荒芜了,变成流浪汉的居所,这其实是很多美国城市公园的现状。
在书里,作者谈到老街区它有自身的活力,街坊们互相都很熟悉,都在关注这个街道发生的事情。如果有一个小女孩看上去要被一个“人贩子”带走,大家都会出来很紧张地观望,最后发现只是她和她爸在吵架,街道又恢复到和平无事的状态。看上去,这并不是现代城市最欢迎的一种街道,因为它杂乱无章,但却又充满了自己内部的秩序,生机勃勃。这其实是很现代的城市理论。
李伦:
我正好有一个小例子。在东京有一些居民区,是不允许大型连锁超市进入的,因为要保护中小杂货店的生存。这个区域的官员说得挺有意思,他说他的任务是保证区域内的每个居民可以正常生活下去,而不是这片土地能产生多少经济效益。
我觉得我们可能在很多事情上,不是单纯地讨论如何让它延续的问题,而是先定下一个目标,比如说“我们要长寿”,然后却选择先把当前的“主体”彻底否定或者消灭,再去设计一个所谓可以长寿的替代方案。这种方式看起来是有计划的,但实际上透露出一种急功近利和缺乏深思熟虑的态度。
李虎:
公园的匮乏和不合格、真正的文化设施的匮乏是我们城市面临的普遍问题。在北京,这些问题都存在,北京的模式又被全国复制。
我记得前一段时间《三联生活周刊》有一篇文章叫《寂静的一代》。我办公室有很多年轻人,我在观察他们,他们微信发emoji非常活跃,平时却不讲话。
我们变成这样的一代人,多多少少跟城市有关系。希望我们这些与生俱来的、感官的东西,一些这种原始的冲动可以再复活回来。
我在北京和纽约生活时间比较长,年轻人在这两个城市活得都很艰难,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城市变得越来越贵。
二战之前的纽约就开始创建了一些住房政策,来保证低收入的人可以有生存的空间,这些空间今天被房地产开发慢慢被蚕食掉了,政策的改变,导致大城市的中心都变成了豪宅。
城市怎么能更有活力或者更长寿,需要让人想办法活下去。不是富人活下去,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活下去,年轻人可以活下去。在只关注经济效率、整个的居住空间的规划都受市场主导的话,势必造成人们居住不起,让城市失去多样性与活力。
李伦:
城市的构成从来不是单一的,它总是由各种不同的人群共同组成,而这些不同人群之间的关系,决定了城市的温度和可持续性。
我记得之前有记者问过我一个问题:“想象一下未来的城市会是什么样?”我发现自己想不出来。我不确定该描绘什么,是天上飞的汽车,还是玻璃罩子里的高楼?
后来我意识到,我之所以难以想象未来的城市,是因为我的思考一直纠结在一个非常悠久的问题上。从宏观来看,这个问题是关于公平与正义;从微观来看,则是关于我个人的贪婪与恐惧。这些问题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的选择,也必然投射到未来城市的样貌上。
因此,我相信未来的城市在一些方面可能会解决我们今天面临的许多问题,但与此同时,它仍然会面临新的矛盾和挑战。如果人性不改变,许多问题可能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存在。
但即便如此,我仍然有一个希望:在未来的城市里,我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纠结、我的贪婪与恐惧、我的激情与温情,都不再是我一个人孤独地在角落里经历的,而是可以被看见、被分享、被理解的。这样的城市,也许会好一点,更接近我们理想中的人性化居所。
庄明昱:
“长寿”意味着一定要活得更久才一定是更好的。这样说好像城市是一个产品,但我觉得城市它不是这样,它就是有各种不同阶级的人,不同身份的人,大家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生命力。
“长寿”好像是单向度的、人的生命,但其实城市是由非常不同的人们的生命交织在一起的,我觉得可能更好的说法是:怎么让城市中所有人的生命力更加旺盛。
李伦:
我对“让它活下来”这件事本身有很多担忧。活下来的应该是意义,而不是单纯的“存留”;我们要深思的是,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留下,以及留下的东西是否真的能够让我们看清自身、看见未来,而不是仅仅作为一种怀旧的装饰或城市里的点缀。
我的城市可以死,但是永远有新的人、新的城市诞生,城市就活下去了。
运营编辑 | 贰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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