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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之不去的特朗普阴影与美国信誉的终结

法意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  · 2021-02-17 09:00

正文

图为网站文章截图

图片来源: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united-states/2021-01-29/trump-gone-not-forgotten


挥之不去的特朗普阴影与美国信誉的终结


作者:乔纳森·科什纳(Jonathan Krishner)

译者:狄磊


法意导言

唐纳德·特朗普的任期终于结束了,美国迎来了一位传统的自由主义派总统,看似全世界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未来四年的美国与未来许多年的世界并不如我们想象得那么轻松。在国际关系的理论与实践中,各国的决策与未来行动,都是建立在对其他国家的合理预期之上的。特朗普的任期对美国的政策延续性与全球信誉造成了重大伤害,这种伤害正在影响并将长期影响着其他国家对美国的预期。波士顿学院政治学与国际事务教授乔纳森·科什纳(Jonathan Krishner)于2021年1月29日在《外交事务》(Foreign Affairs)上撰写了《挥之不去的特朗普阴影与美国信誉的终结》(Gone But Not Forgotten: Trump’s Long Shadow and the End of American Credibility)一文,指出世界各国在面临重大决策时,必须对美国的状况进行重新评估,将美国未来的不确定性计算在内。本文写于特朗普离任、拜登政府继任的关键时刻,对于理解当今美国政治社会状况、全球未来的外交政策走向具有重要意义。


《外交事务》(Foreign Affairs)2021年第1期,总第100期

图片来源:Foreign.com


在国际关系导论的第一堂课上,学生们通常会被警告无政府状态的无情后果。他们了解到,世界政治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系统(a self-help system):在没有全球权威来执行规则的情况下,有时无法保证危险者和恶意者的行为受到约束。当生存岌岌可危,各国必须预见世界上最糟糕的情况,并相应地制定规划,采取行动。


像大多数抽象概念一样,国际关系学的“第一堂课”过于激进地描述了无政府状态的后果,只能作为一种非正式的模型派上用场。就现实世界中的大多数国家而言,当他们在各种可能的外交政策中决定采取哪种政策时,生存大多数时候并不那么岌岌可危。各国很少进入戒备态势,他们仍然愿意信任其他国家,不会因为担心今天表面上的朋友成为明天的死敌而手足无措。


尽管如此,也正如大多数抽象概念所指称,无政府主义的寓言里存在着一项不可侵犯的核心真理。归根结底,由国家组成的世界的确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系统,因此,国家必须对其他国家的未来预期行为作出猜测,猜测可能发生何事以及这些可能发生或者看似可能发生之事的范围。


这就是为什么即使唐纳德·特朗普已经跻身“只干了一届的美国总统”的 “独家俱乐部”,他的总统任期仍将对美国在世界上的权力与地位产生持久的影响。列夫·托尔斯泰警告说,“没有什么条件是一个人不能习惯的,特别是当他看到周围的人接受了这些条件时,”而且特别是对大多数偏狭的美国人来说,含蓄地使事实上打破规范的外交政策规范化,这实际上并非难事。无论你对经常在世界舞台上血迹斑斑的美国巨人提出何种批评, 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却是独树一帜的:短视、逐利、反复无常、不值得信任、粗野、个人化,在言辞、性格和信条上极为狭隘。


一些人对这一转变表示赞赏,但大多数外交政策专家、外交实践者和专业人士都松了一口气,一段令人深感遗憾、在许多方面令人尴尬的插曲已经成为过去。(未来几乎不可能有总统会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恩交换“美丽的信件”,并表达他们对金正恩的“爱”)。但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抵消了我们所感觉到的宽慰,这项事实植根于无政府主义的概念:全世界不能将特朗普的总统任期从记忆中抹去。(就这一点而言,全世界也无法忘记美国国会议员在特朗普政府最后几周投机取巧地投票推翻选举,并在国会煽动暴力的行为。)全球各国不得不认识到,特朗普政府是美国政治体系下的合理产物,并在此基础上,计算自己未来的利益和期望。


重新进行这样的评估不会对美国有利。75年来,人们普遍认为美国致力于它所建立的关系和制度,以及它所阐明的准则,从而使美国以享有特权的方式塑造了世界。如果人们日渐认为美国自私无能,那么美国也将会把世界看作一个更危险、更不受欢迎的地方。


实力与宗旨


一个国家会通过评估两项因素来预测另一个国家的外交政策行为:实力与宗旨。衡量前者似乎很简单,尽管通常并非如此。(1939年,法国似乎自诩拥有强大的军队,半个世纪后,苏联被视为超级大国,但两国都在压力下突然意外地崩溃。)衡量后者——宗旨——在实践中更多依靠猜测,但更为重要。一个国家是朋友还是敌人?这种敌/友状态会持续多久?一个国家是会信守诺言,还是说它的承诺只是昙花一现、它的表态只是肤浅的机会主义姿态?归根结底,这些都是信任和信心的问题,需要作出判断。无论是好是坏,如果一个国家长期基于合理一致的宗旨实施基本外交政策,那么与其合作就更为简单。


然而,对于美国在亚洲、欧洲和中东的合作伙伴来说,美国政府在世界舞台上的优先权现在必须接受质询,不能再自鸣得意地下结论,而必须附有条件。乔·拜登总统和他完美的专业团队也无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从现在起,所有国家、任何地方,都必须在对美国采取对冲止损,这将使盟国比对手更为不安。无论未来几年做出了何种的承诺、采取了怎样的最佳行为,挥之不去的“美国优先主义”仍可能会在一片阴影中清晰可见。 尽管几乎每一位世界领导人都会争先恐后地与美国新总统握手,但这种可能性将不可避免地影响其他国家对本国与美国的关系的看法。


拜登是一位传统的、中间派的自由国际主义者,他的外交基本政策将与过去90年间美国每一任总统(除了那一位以外)的政策如出一辙,但即使是他当选总统,现在也不得提防美国所面临的一种冷漠、游离、笨拙、短视的外交政策前景。 毕竟,无政府状态要求各国看到世界原本的面目,而不是他们所希望的样子。而美国可能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美国,这一警示信号已经在闪烁。


尽管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胜负悬殊(两位候选人的得票差距为700万票,在民意中占4.5%的优势,在选举人票上有74票的差距),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并意味着特朗普被放弃。2016年,有人认为特朗普是侥幸当选。他总是苦中作乐,却总能化险为夷。毕竟,这次选举只取决于分布在三个摇摆州的大约8万张选票。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密歇根(上半岛)和佛罗里达(狭长地带)这两个历史上偶然出现的地理奇观,这些州也会变为蓝色。而民主党提名人希拉里·克林顿(她确实以较大优势赢得了民意支持)在一些关键选区是一位不可靠的候选人。


2020年的大选则终结了“特朗普侥幸当选”这一令人宽慰的神话。特朗普即美国,或者说至少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美国。许多美国人会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但其他国家却没那么幸运,他们不能继续相信某种理想化版本的美国民族性格。特朗普任下发生了数十起道德丑闻、惊人的程序失误和轻率行为,其中大多数都会终结过去半个世纪其他任何国家政治人物的政治生涯。但是,大多数美国公众并没有意识到准则已被践踏。政府在处理这场百年来最严重的公共卫生危机时所表现出的极端的、可怕的无能,也没有让特朗普丢脸地离开政坛。(想象一下,如果是吉米·卡特这位体面人在石油危机和伊朗人质危机中做出了愚蠢的举动,他会怎么样。这些事件足以让他的支持率骤降到20%多,在1980年以压倒性劣势落败,最后只能卷铺盖走人。)相反,特朗普把一场导致他任下超过25万人死亡的大流行视为人们的不幸,完全是为了获取政治利益。即便如此,仍有7400万人投了他的票——比2016年多了900万票,只是拜登获得了8100万票,这是有史以来美国总统候选人得票最多的一次。


拜登击败特朗普当选新一任美国总统

图片来源:bbc.com


无论特朗普本人是否在总统办公室,如果不把特朗普主义的重要作用考虑在内,就无法描绘出美国政治和国家未来外交政策的图景。展望未来四年,美国观察家们必须预料到,下一届美国总统大选可能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这对美国在世界政治中的利益和影响力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正如欧洲外交关系委员会(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主任马克•伦纳德(Mark Leonard)所言, “如果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至多会持续到下一次选举,那么你会以一种更为偶然的方式看待一切。”


事实上,2016年大选的故事不仅仅是特朗普战胜克林顿的故事;从其他国家试图猜测美国未来外交政策的角度来看,当年初选中发生的事情更是信息丰富,令人胆颤。在共和党的竞选中,一位政治菜鸟、电视真人秀明星、名声可疑的自吹自擂的商人,以及无动于衷的、只是偶尔现身的党内成员,通过诋毁该党的英雄、践踏其长期以来关于全球参与的核心政策信念,成功地击败了强大的竞争对手。由于这是在共和党内部发生的,这场令人震惊的、意料之外的剧变不能归咎于克林顿可能存在的缺陷,也不能归咎于自由主义者在文化战争中的过激行为,直到令人震惊的大选后,才能得到解释。而民主党的提名过程中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佛蒙特州的参议员伯尼·桑德斯,另一个长期的局外人,一名来自一个小州的老社会主义者,很快就要从一个完全由政党机构控制的强大政治机器手中夺取宝座了。


特朗普和桑德斯有什么共同点?除了他们都排斥国际主义,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2016年竞选显示,两党的战后国际主义共识已经破裂,几十年来,裂痕一直存在且不断加深。跨太平洋伙伴关系是包括美国在内的十几个环太平洋国家之间达成的一项影响深远的贸易协定,却明显成为了标志美国国际主义破产的牺牲品。这项协定是奥巴马政府进军亚洲的核心“支点”。作为国务卿,克林顿精心策划了促成该条约的艰苦谈判,并高呼该条约为“开放自由、透明、公平贸易的贸易协定设定了黄金标准”。然而,在民主党提名的激烈角逐中,她被迫放弃了党内许多人持谨慎态度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桑德斯带头反对,他说“这是另一场贸易协议灾难”。)事实上,这项协议之所以成为法律,是因为得到了共和党在国会参众两院的压倒性支持。特朗普在上任第一天就退出了协议。


变得更糟了


那么,贯彻到拜登政府的观点是,美国的政治重心已经从特朗普之前75年的积极国际主义转向孤立主义,这种孤立主义在美国历史上有着悠久的传统。 在评估美国未来外交政策的轨迹时,外部观察者必须对每个政党进行评估。即使特朗普下台,考虑到众多民选官员担心特朗普会调用他庞大而忠诚的追随者来反对那些批评他的人,共和党也可能会拒绝与特朗普主义划清界限。至少在言辞上,该党可能仍然以本土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态度对待世界其他地区。而民主党的外交政策,即使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恶意,也不会有太多保障。拜登的外交政策团队令人印象深刻,给人以令人放心的印象: 美国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一个与世界交往、尊重规则、遵守准则的大国。但他的任务是受限的。


拜登的竞选纲领基本上就是要成为特朗普所不具备的一切,他几乎没有什么宝贵的政治资本,他也不太可能为了争取外交政策的优先权而动用这些资本。在特朗普总统任期中,民主党人在恐惧中团结一致,但在其他许多问题上存在分歧。 在党的中间派与左翼之间的代际分界线上,党内裂痕清晰可见。而且,尽管党内的中间派既不是本土主义者,也不是民族主义者,却可能对全球主义保持警惕,甚至对孤立主义抱有好奇。民主党内部的冲突将因拜登就职时突出的年龄问题(78岁)而加剧。考虑到拜登本人一再暗示,他很可能是一届过渡性总统,他的民主党同僚将很快开始在可预见的党魁权争夺战中竞争职位。 因此,要预测美国的行为,就必须再次审视未来四年可能出现的政治结果的范围。

拜登的竞选承诺:积极抗疫

图片来源:marketpla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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