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痛快地哭一场

正文

文/见伊

只要一来快递车，你就趴到窗口张望，叫着：“妈妈，快帮我看看，有没有短信。”一听没有，你“嗯哼”一声。再来一辆快递车，还是没有，你再“嗯哼”一声。

自从在淘宝下单一个溜溜球后，几天来，你一直心急如焚地缠着我，时时帮你查看物流到哪儿了，到哪儿了。

周末起来，天气晴朗，我想带你公园去跑跑，你不肯出门。我知道你的心思，物流已到达本地，你想第一时间拿到你的快递。

下午，物流显示派件中。你开始心神不定，看不下书，无心玩具，在沙发上蹿下跳，眼睛一直关注着楼下。我们这幢楼靠近小区大门，从客厅的大窗户刚好能望见保安室。快递员习惯把快递搬到保安室，再发信息给收件人。

到天黑，吃好晚饭，快递还未送达，你怏怏不乐。我于心不忍，打电话给物流显示的快递员，说得明天才能送来。问能不能自取，答双十一的缘故，店里快递堆成山，也没办法查找。

你满怀希冀地蹲在旁边听电话，得到这样的回复，眼圈泛红，泪水吧嗒掉下来。我一劝说，仿佛捅了马蜂窝，你干脆嚎啕大哭起来，不住地用手背去抹脸。

我试图跟你解释双十一的物流状况，当然无果。从小到大，你一哭就惊天动地。这些时候，跟你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为此，我经常手足无措甚至恼羞成怒，估计是映照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记得，我跟你外婆抱怨过你的爱哭。你外婆笑吟吟地说：“你小时候也一样，一点事就闭着眼睛哭个半天不歇。人家都说睫毛长的喜欢哭，这大概是遗传。”既然是遗传，真真无话可说。

“妈妈，我都没看你哭过，大人到底会不会哭？”耳边响起你平日的疑问，又像是认真的质问。

小时候爱哭鬼的妈妈，成年后努力学习克制内敛，什么时候开始不敢率性地哭了？

你一样会长大，男人要承担和顾忌的更多，兴许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哭哭哭。

不如，让你哭个够。

于是，我躲到阳台去洗衣服。洗了一会，我从虚掩的门缝探头偷看，你倒在沙发上，闭着双眼，嘴巴张得老大，哭声忽高忽低，身子不停蠕动着，沙发垫被揉成一团。

我轻手轻脚走回阳台，不知过了多久，侧耳听，好像没有声音了。

洗好衣服，我正在晾晒，你跑过来：“妈妈，我要洗澡了。帮我拿下衣服。”

瞬间，风平浪静。若不是花猫一样的脸蛋，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二月的天，孩子的脸。我强忍着笑，乐颠颠地去拿衣服。

“妈妈，你能陪我聊一下天吗？”你把我叫进卫生间。

“你觉得那样哭有用吗？溜溜球会因为你哭就飞到你手上吗？”我问。

“没用。溜溜球也不会飞来。”你在花洒下玩着水。

“那还哭什么呢？”我自以为抓住了说教的机会。

“我就是难过，就是想哭啊。”水汽氤氲，看不清你的表情。

我一愣怔，忘了说话。就是难过，就是想哭，于你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我何时成了实用型的大人，凡事首先追问有没有用？

“妈妈，快点给我大浴巾！”你从浴亭里冲出来。

我回过神，赶紧帮你擦干。你从大浴巾里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清澈明亮。下一秒，你又蹦跳在沙发上，顾自欢乐地唱起毛不易“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我有点心虚，暗自庆幸刚刚没有打扰你纯粹的本能。

倒是我，早就该学会，耐心等待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