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是我们对丧失的终极抵抗,也许因此,告别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请用某种正式又坚定的方式告诉我,不要模糊和暧昧,这是对逝去的爱,最基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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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说起C,K还是耿耿于怀。
他说:他不再恨她,但也不会原谅她。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这对曾经的神仙眷侣最后的结局真是令人唏嘘。
我的朋友K和C小姐是大学同学,他们恋爱了五年。五年,对我这个以一百八十天为恋爱周期的人,这真长。第五年时,不想结婚的K已经把C当成了未来的老婆;而一直想和K结婚的C则默默劈腿了——这足见造化之神奇。
K说他能接受分手,甚至能接受以劈腿为前奏的分手,但他不能接受她分手的方式,不能,到现在也不能,死也不能。
当年C给K发完分手短信后,就消失了。
这条分手短信沿用了经典的三段式文体:一开始,说K是个很有才华的好人,感谢他陪伴自己走过最美好的岁月;接下来,例数他们之间不合适的种种种种,她已经对继续下去毫无信心;最后,祝K能再找到一个更好的女生,然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充分表达了好聚好散的指导原则。
K读罢短信,只觉得晴天霹雳。因为他们前几天在短信里Kiss Goodbye呢。所以这条短信一定是吓唬他的吧,目的是让自己更重视这段感情?这样想着,K忙不迭去往一小时车程外的H市找她。然而,C真骗他,她已经辞职,人不见了。
对,这确实像电视剧里的情节,然而生活有时候又的确比电视剧更百转千回。
接下来,C对K避而不见。K尝试无数次,终于在半年后放弃了。接着,他陷入了疯狂的自我怀疑,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做错了,也不明白长达五年的爱情为何走向了这样的结局。
“我难道不值得她当面告诉我为什么吗?”我还记得,K泪流满面的样子。
不过幸好,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后来”,而K和C的后来是:他辗转通过同学知道,C已经和劈腿男结婚了。而她,对当年消失的解释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再见,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伤心欲绝的K。”听起来,真是位善良的好姑娘呢。
K冷笑着鼓掌,“她怎么不想想,在大冬天里满世界找她的我多么恐惧、害怕、不知所措,比起这些来,伤心欲绝算个屁啊!”
作为一纯爷们儿,你就这点心胸?也许有人会这样评价K。
但我能理解他,因为我也憎恨一切不明不白不正式的分手。就是那种对方没有明确的说法却突然淡出了自己生活比Iphone的闪退还要迅速的分手。TA们不做解释,毫无交代,甚至没一句“我们还是算了吧”作为暗示,就和旧情人各自天涯。然后对着第三方面带痛苦地宣布:不告诉TA,是我不忍心啊!
Bravo,多么冠冕堂皇!
然而我实在想象不出来,还有比这种自我免责简单粗暴的分手更绝情决意的方式了。主动分手的一方,自然不用面对对方山雨欲来的情绪;但对于被分手的人,恋人的消失或沉默就像一道没有答案的数学题,一场没有分数的考试,一个变成悬案的凶杀案,让人很长时间都不能释怀……
K对分手的要求很简单,只是四个字:清楚明白。让他知道结束了,并让他知道为什么结束。而我也一样。虽然,在朋友们看来,硬生生把“清楚明白的分手”拓展成一种仪式,还是有些变态奇葩。
其实我和C姑娘,一直也是个不怎么会说再见的人。
如果没有前任M反向的言传身教,没准儿我也会和C一样,玩一把失踪人间。
我和M三观不合,在一起的时候从早吵到晚。这样很多人又会问,既然三观不合,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其实这种追根溯源的问题没有意义,因为荷尔蒙一上头,大家都懂的。总之我M都知道迟早要分开,但却拖拖拉拉一直没定论。我们在一起吃饭、看剧、自习,却不再牵手、拥抱、接吻。作为一个身体诚实论者,我坚定地相信:大脑会使出各种诡诈的化学反应骗人,但身体不会。所以我和对方走在一起,总有种气数已尽的感觉……
这样半死不活又过了半年,关于这段关系仍然没有任何终结或不终结的指示,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地说,“什么时候咱们来商量一下分手吧?”我知道,这种开会般的沟通协调方式,在恋爱里听上去很可笑,但当时的我已经被疑惑折磨得没什么理智了……
那天,我们正在学校边上吃烤串喝啤酒,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我说完后,对方看着我,像在看什么异次元的怪物。半晌,他才回答,“还需要谈吗,我以为我们早就分手了。”
然后,我拍案而起,指着他的脑门,“靠,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都没有肉体接触了,还不算分手?”他很无辜地摊手。
我咋舌,听起来好像很有点道理。我讪讪坐下来,忽然又有点伤感,“这顿烧烤就算是散伙饭了,对吗?”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很过了一会儿,他叹口气,“是啊,我们都还没一起去旅游过呢。”
后来的发生,也就是大家纷纷不能理解的。我们跟老板请假,开始了长达二十天的以分手为前提的旅游。这二十天里,我们如此靠近,虽然并未爱火重燃,但却仿佛完成了从恋人到朋友的蜕变。没有争吵,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谁将谁打翻在地,就这么静静地互相陪伴着看风景。
到了最后一天,我们回到北京,在机场的咖啡厅吃早饭。他看着我,“旅行结束了,现在是真要分手了,你同意吗?”
这时候,仿佛什么东西圆满了。
我惆怅却也开心,“同意了。”就像在教堂的婚礼上说I Do。
到这里,吃瓜群众纷纷不能接受了:都要分手了,不是应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然后从此相见是路人吗?分手分得这样有爱,还分什么?
我说,那是不一样的。
这家伙陪我们一段路,也许将来不会再继续了,但这并不能抹杀TA曾给我们的爱和关怀。恋爱到了最后是分离的结果,或多或少总会伤痛,但不用每对CP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对于我,在变成陌生人以前,需要一个节点一个仪式,让我有时间有心理空间把过去的记忆打一个包,安安静静放在那里,供老去后凭吊,然后身轻如燕地上路。
这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我在想:我们的人生会遇到那么多重要的人,还有那么多重要的节点,在离开这个世界以前,也许应该多给自己和他们一些仪式,哪怕为了分手呢?
就像年前大热的连续剧《如果蜗牛有爱情》里许诩对姚檬说的:“仪式,把内在情绪感受外化表现出来,并且与其他的个体进行分享,从而使人获得安全感跟神圣感。从社会角度讲,可以确认个人身份跟集体认同;从心理角度讲,可以让个人生命划分节点,给绵延时间赋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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