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天,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周围的人和事都让她感到厌烦焦躁。在疲惫中入睡,然后就突然梦到了他。梦是金色的明亮的,仿佛佛光普照一般。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觉得内心温暖平和,似乎被梦境治愈了。
那一刻,她开始相信《头脑特工队》中描述的情形,可能头脑中真的有些小精灵在陪伴着自己吧,这也是一件温暖的事情。起先控制她的只有厌恶、愤怒和恐惧,现在快乐和悲伤的情绪也回来了,能感受到能量的流动。大脑中大约还会有一些小精灵负责检阅梦境,平复主人的心绪,让她有力量面对新的一天。原来并不孤单呢。
他出现在她梦中的时候,还是17岁的模样。她遇见跟他同班的学姐,跟她说说笑笑。梦里的学姐调侃她:“当年你肯定喜欢那谁谁吧?”梦里的她大大咧咧地笑了:“当然啦,地球人都知道。”
在人群中,她肆无忌惮地拉着他的手,踩在柔软的沙滩上,一瞬间仿佛有电流通过,血液上涌心跳加速,全身温暖酥麻,她仿佛踩在云朵之上,轻飘飘的,被莫大的幸福笼罩着。这幸福感来得蓬勃而持久,让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朦胧中依稀知道这是做梦,却不愿意那么快醒来,想要努力稳住脑海中的画面,闭上眼睛多回味一会儿。
现实中的她,远没有那么明快爽朗。暗恋他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别别扭扭的害羞少女,坚决不肯承认那份喜欢,小心翼翼地守着以为是秘密的小心思。可是,那笨拙的爱慕又那么明显。
给他叠过千纸鹤、幸运星,在十元店买过那种很粗糙的,但当时以为很精美的相框给他做生日礼物。送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给他,因为觉得自己小时候长得更可爱一些。走在校园里,总忍不住东张西望,怀揣着能偶遇他的愿望。看见他的身影,顿时眼睛发亮。那眼神中的光彩也是掩饰不了的吧。
回想起来,青春时做过许多愚蠢的事情,真是“中二病”。他个头很高,比她高了将近30厘米,有时候她在晚自习的课间去楼上他们班门口找他。
昏暗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太过嘈杂,他有点听不清她说的话,便低下头去,把耳朵凑到她嘴边,仔细听着。那些话并不重要,只是希望能看见他。他的眼神温柔极了,那姿态看起来像一只优雅的长颈鹿。他待人温和友善,也许只是出于良好的家教罢了。她并不自信,却总能找到一些可笑的理由去接近他。
似乎并没有牵过手呢。走得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暑假的一个晚上,让球赛结束的他送自己回家,在路灯下一起走过一段长长的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长长短短,短短长长变幻着。然后,就遇到了出门寻找她的妈妈,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她慌乱地解释着,矢口否认对这个男生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同学而已,对“早恋”这个词,她觉得承受不起。少女心总是像玻璃一样透明易碎。
估算着他到家的时间,她给他打了电话,轻轻地说了句“我没事”。他在那头说,刚进门,的确有点担心你。电话里他的声音更加富有磁性,好听极了,让她极想听他继续说下去,说点什么都行。她没开灯,窗外的月色照进了屋子里,撩拨着她的心弦。她看着自己的影子落在地上,心想:他是喜欢我的吧。多年后,看到《月色撩人》这部电影的时候,她就想起那个晚上的月亮。
那算是初恋吧,虽然并没有正式交往,但积攒起的温存值得回味很久很久。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是暖的,那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珍藏,从来不曾跟别人分享过。人生最重要的那些时刻都是独自的。
前一阵有些怀旧的电影总提到初恋情结,仿佛那是人生中莫大的遗憾,如扎在喉咙里的一根刺一般,埋在心里的一声叹息,让以后的生活不那么圆满和如意。
但初恋的意义,对她来说却并非如此。不圆满也并没有关系。那是人生最初的爱慕练习,注定的错过并不遗憾,埋藏在心底的美好却可以提供持久的滋养。
已经走散很久了,若是想要联系的话,辗转也能找得到吧,那个师姐或许有中学同学微信群……可是,似乎并不需要。就让时光停留在年少的记忆里吧,永远不要刷新。那个17岁的少年,早已种进她的心里、梦境里,成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特别的存在。■
作者简介:闫晗,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硕士,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报》《中国新闻周刊》《三联生活周刊》《年轻人》等,新浪微博@闫晗-,转载请联系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