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霍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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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霍老爷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17-04-29 07:37

正文

我站在惨白的病房里发愣,这一切来的过于突然了。

 

好像又回到了18岁刚刚得到第一份在KFC的工作,人傻,被欺负不敢吭声。在那个40度的夏天,我默默在店外擦墙角线,汗水从额头流到了我的眼睛里,窗户上的污渍变成模糊一片。没有人管我,旁边的一棵树上知了在不停的闹着,我和它们一样自由。

 

现在是早春的傍晚,气温还没有降下来,往脖子灌着的冷风让人不由得打个寒颤。外面的夕阳透过落地窗斜射在走廊刚刚拖好的瓷砖上,湿漉漉的。这是一家省城的大医院,名誉很好,虽说已经到了要下班的时间,门诊里却拥满了拿着病历的人,生怕变成最后一个拖到明天就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往前抢着递病例,噪杂的环境让我心里更加发慌。

 

“让让诶,小姑娘别挡路啊。”一个年龄大点的护士朝我叫道。

 

我赶忙往旁边站了站,“小姑娘”这个词让我挺了挺肩膀,这样也许可以看上去让自己精神一点吧。可是手中的病情通知是不会骗人的,纵然我画着精致的妆容,穿得体的衣服,也终究掩盖不住有些疲倦的步伐和眼睛里的红血丝。

 

我找到医院拐角处的洗手间,对着镜子好好看自己的模样。身体已有些发福了,小腹被职业裙装勒出了痕,脖子上的皱纹也令人生厌。头发还是一丝不苟,用黑色的哑光皮筋绕成一个发髻,妆容已经花了,一天在医院的焦急等待终于压垮我保持几年的整洁和干练。

 

打开水龙头,我靠在水池的边缘捧了水往脸上拍打,衬衫的衣领瞬间湿透了,贴在脖子上像一块冰凉的膏药,我也顾不上什么,最重要的是让自己赶快清醒了一点。

 

重度高血压,这是一个陌生的词。

 

没想到最后将我从不知疲倦的工作中脱离出来的,不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去西藏旅游,而是疾病。面前要是保留工作,就要暂停治疗,因为一定要住院了。

 

我听见自己血液轰隆隆涌动的声音,体循环中的压力越来越高,心脏似乎也要穿透胸腔控制不住的律动。

 

多吃蔬菜水果,药要天天吃,运动也是不可少的。我心里默念着医生的嘱咐,思绪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古语云,三十而立,如今我已经快四十了。在今年的年终大会上,我晋升为地区总负责人,老板大加赏识,给了丰厚的奖金,我一直坚信只要工作的努力,一切都会好转的。然而,面对这场疾病,我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了。

 

我这样一直努力的生活,到底给我命运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呢,如果不奋斗,也许我还在那个小县城做点小买卖来养家糊口。

 

钱有多重要,每个穷人家的孩子都懂。穷这件事情可以渗透到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像家里长期潮湿的房顶上长满了的霉渍,它们会在日子里扩散起来,当你有天因为什么事情注意到时,你会发现虽然你习惯了它,可是它在你心中依然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黑点。

 

贫穷这种东西,真正经历过的人都是烂在心里说不出口的。

 

上小学时最怕的就是开学,除了和其他孩子们一样讨厌上学校以外,更让我恐慌的是要交学费。每当那段时间,父亲总会变得更加忙碌,平时的工作结束后,晚上还会去做点小活。尽管这样学费还是总凑不齐,照例要打电话借钱些钱。


每回开学都这样勉强凑合过去,长期下来我甚至知道大舅很大方,在广州开厂,要跟他多借一点,二舅也不富裕,舅妈还管钱管的严,不好为难。小小的我早已明白这其中的微妙差别,也明白父母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有次我在另一个房间写作业,本来父母在外面一起看电视,广告里还播放着当时流行的港台歌曲,他俩不知道聊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突然吵吵嚷嚷,还有摔筷子的声音,我偷偷扒开门缝看发生了什么。只见他们都阴沉着脸,父亲坐在沙发上不住的抽着烟,母亲低着头,想必是落了泪。我站在房子里面大气不敢出,外面的吵闹过后是死一样的沉寂。只见母亲默默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声音还有些呜咽,脸上表情却强颜欢笑着,这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又是在借钱了,每次父母借钱都是这样的表情,虽然努力做到自然一些,可是他们脾性却是骄傲的。

 

看见父母哈着腰连声谢谢,想着要不就算了,不上学了,反正一辈子就这样了。又会想,要是自己放学路上可以捡到一笔钱,那么,父母就不会因为钱而吵架了。捡到一大笔钱,是我童年时最深刻的一个白日梦,我当时就觉得只要有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消毒水的味道有点呛鼻,这个味道我很熟悉,更熟悉的还有重症监护室滴答的药水流淌的声音,母亲就是和那个声音一起走的,我清晰的记得她在床上的那张劳累过度的脸。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当时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的我,发现有一个可以转后区文职的申请,自己撞大运,内部竞聘竟然成功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一辈子做服务员的命运也许可以改变,我好像触摸到自己在社会上一点点战斗力。


那时我很惊诧,原来还有另一个更广阔的世界,生活可以不光是洗干净一些碗碟或者是把顾客的钱收理清楚,我也可以向令人所羡慕的生活靠拢。

 

就职成功的那天,我躺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街道昏黄的路灯映射的屋内天花板低低的,窗外车的照明灯在屋内闪烁不停,我充满着对未来的渴望。

 

也是那一年,母亲过世,五十出头的她走的猝不及防,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一个月,仍旧没有救回来。我刚刚燃起承担这个家庭的希望,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甚至无神论的我总是会想,冥冥中天注定,是否因为我更改了既定的命运,所以,天让我失去了妈妈。像我这样的人,只应该回到家乡中,守着父母亲,才算尽了孝道,也不至于遭“天谴”。我又想起来当时我来到这个大城市中亲戚们的好言相劝,一个女孩子家守着爸妈想办法嫁个好人家就行了,为什么要孤身一个人跑到外面这么拼命呢。

 

母亲的离去导致后来的两年,我不敢谈恋爱,不敢升职,生怕得到了什么上天不愿意给我的东西,在所谓命运的强大的震慑下,我退缩了,好像看见无名的手将我拽向一开始的那个小县城,我想逃离深渊,却要被永远烙下一个穷苦家孩子的出身。

 

这个魔爪我一直在逃避,我在用所谓的命运逃避贫穷与生活的苦难给我的伤痛,又在逃避中坚强的向上攀爬。多年以来,消毒水的味道对我来说就是夺走我生命中最亲的人的那场梦魇,这次,是我面临上天的考验。我好像看见那个熟悉的敌人,它的名字叫命运,它让我浑身带有伤疤,又给我太阳一般的热量。

 

重度高血压也是命运给我的,我便接受了它,又要像往常一样要改变它。还好我已经有了优渥的收入,不用再四处凑钱治病。想起小时候念叨的那句,有钱,一切都会好起来。现在的我想,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讲述者:一名公号读者

执笔:霍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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