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篇文章披露了高晓松的身世:除了列举了高出身名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及各路亲朋好友都是各领域的专家外,连人家的邻居都是不得了的顶尖人物:
“小时候我遇到什么问题,家里人就写一张字条,说你去问谁谁谁。”这些谁谁谁,很多都是中国头把交椅。
“随便踹开一家的门,进去聊会天就很长知识,梁思成林徽因就住我家前面的院子。”
作为普通人,每个人都以认识牛人为荣,如果这个牛人还能是自己的朋友就自然倍感荣光。这种意识自古就有,在民国时许多人就爱将“我的朋友胡适之”挂在嘴边,现在人也常爱说“我跟XXX是北大EMBA的同学”之类的话。
实在跟牛人挂不上关系,就将自己的老家出过什么名人、牛人挂在嘴边,并以他们为傲。还有常见的方法是同姓的本家、同星座的高手等。
二
之前,大部分文章是从一个人从入门到专家的角度去写。在
之前文章里提到过
,对于探索一个陌生领域的新手而言,最难的其实是如何真正搞清楚这个领域的全貌:包括什么、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是否能用简单的语言描述出来。
对于站在山脚下准备出发的人,其实是不知道山顶上有什么风景的。无论他有多么瑰丽的想象力,可能都很难想象出这个领域真实的样子。实际存在的一座山还是可见的,而对于一个领域或者专业的全貌这类思维层面的东西,则更加抽象与难以理解,如果你对不知道这个全貌的人去介绍,他甚至很难相信你。
而人们更容易相信的是他能把握的、感觉到的东西,类似于盲人摸象,摸到脚的就以为是脚的样子,如果你告诉他大象还有2个大的耳朵,他无法相信,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也就无从想象。
只有真正掌握了一个领域,才能做到简洁,才可以用简单的关键词或者语句概括这个领域。但在开始学习的时候,我们都是从纷繁复杂开始的,经过不断的抽象、提炼和实践校验,最后变成极简的方式。
当对一个事情真正理解并实践过以后,顶尖高手的表述更加通俗易懂,他们甚至可以不用名词概念术语即可说明复杂的问题、将这个领域概括出来。反过来,这个也可以用来鉴别那些是“半瓶醋”的人:
满口术语、名词的,证明还没有真正掌握这个领域。
如果你觉得你所在的领域知识纷繁复杂、内容太多时,可能表明你还没有把这个领域真正做到系统化、结构化,没有以简驭繁,没有真正的掌握!
三
在开始阶段,我们需要读大量的书,需要跟不同的人去交流互动,需要去解决复杂苦难的问题。
但当真正达到高手水平的时候,那是什么样的?
著名科学家、清华大学副校长施一公曾经在自己的博客中说过他导师的故事。
施一公的的博士后导师叫Nikola Pavletich,是结构生物学界的大牛,做出了这个领域许多里程碑式的成果。这样一位博学多才的高手,在他的学生心目中,应该是平常读很多文献、常常去听seminar然后积极跟同行交流的。
但施一公却发现,
他的老师貌似很少读论文
,甚至懒的跟诺贝尔奖的同行交流。
“96年春季的一天,我精读了一篇《自然》杂志上的文章,午饭前遇到Nikola(他的导师),向他描述这篇文章的精妙,同时期待着他的评述。Nikola面色有点尴尬地对我说:对不起,我还没看过这篇文章。
噢,也许这篇文章太新,他还没有来得及读。
过了几天,我因故阅读了一篇几个月前发表的《科学》杂志上的研究文章,又去找Nikola讨论,没想到他又说没看过。几次碰壁之后,我不解地问:你知识如此渊博,一定是广泛阅读了大量文献。你为什么恰好没有读我提到的这几篇论文呢?)
Nikola看着我说:
我阅读不广泛。
我反问: 如果你不广泛阅读,你的科研怎么会这么好?你怎么能在自己的论文里引用这么多文献?
Nikola的回答让我彻底意外:(大意)
我只读与我的研究兴趣有直接关系的论文。并且只有在我写论文时才会大量阅读。”
这样的回答,令施一公震惊。更震惊的是他的导师甚至连跟诺贝尔奖的同行交流都会拒绝:
“有一次,一个诺贝尔奖得主来讲Institute seminar,并且点名要与Nikola交谈。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去接近大人物、取得好印象。
Nikola告诉他的秘书:请你替我转达我的歉意,seminar那天我恰好不在。我们也为Nikola遗憾。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诺贝尔奖得主seminar的那天,Nikola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早晨来了以后直到傍晚一直没有出门,当然也没有去听讲座。
当然,这也许是巧合 – Nikola取消了他的出行计划;但以我们对Nikola的了解,他十有八九是在写paper。后来,我们也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Nikola身上已经见多不怪了。 ”
这样的行为让施一公不解,所以在他要离开导师的实验室时终于耐不住好奇去询问:
“在我离开Nikola实验室前,我带着始终没有完全解开的谜,问他:
如果你不怎么读论文,又不怎么去听讲座
,你怎么还能做一个如此出色的科学家?
他回答说:(大意)我的时间有限,每天只有10小时左右在实验室,权衡利弊之后,我只能把我的有限时间用在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情上,如解析结构、分析结构、与学生讨论课题、写文章。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我只能少读文章、少听讲座了。 ”
施一公进而想到:
“在博士生阶段,尤其是前两年,我认为必须花足够的时间去听各相关领域的学术讲座、并进行科研文献的广泛阅读,打好critical thinking的基础;但随着科研课题的深入,对于文献阅读和学术讲座就需要有一定的针对性,也要开始权衡时间的分配了。 ”
四
施一公的故事里,除了是时间管理的问题外,更核心的是当一个人在某个领域积累的知识和经验足够的时候,当你真正下过大工夫以后,在你的这个领域内前人有那些积累、有那些高手在研究什么专注什么优缺点是什么,这个时候你是已经了然于胸的。
在这个时候,
许多人没必要去见,许多书其实也没必要读
!在现在的环境下,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干过什么、正在干什么,不一定要去见人而只需要看他分享的东西也就差不多了。而任何一个领域的知识有所进步,都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每次的进步一定是很小很小的积累起来的,所以大部分书其实不过是颠来倒去讲那些成熟的道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