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萱草
/ 01 /
2016年的除夕前夜，即使在南方，天气也冷得浸骨。
将近凌晨十二点，苏禾一个人走在寂静的马路上，脚下踩着梧桐叶和自己的哭泣声，穿过一阵阵凉风。
我开门给苏禾时，她的脸上睫毛膏早已糊成了一团黏在脸上，夹杂着泪水。
“我们分手了。”
她紧紧地抱着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哭声中杂着嘀咕，我清晰地听到：“我想嫁给他，真的想嫁给他。”
苏禾在我怀里哭成了泪人，我能隔空摸到她曾经幸福甜蜜的脸庞，一夜之间布满了悲恸无奈的皱纹。
几个小时之前，苏禾和在一起五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原因很简单：房子。
/ 02 /
苏禾在大学里就小有名气，五官端正，皮肤雪白，气质悠然，夏天穿着大热裤露出两条明晃晃的大长腿，不知吸引了多少男生的注目。
追求她的人不乏高富帅，可她却偏偏选择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男生在一起了。
这个男生叫陈宸，在苏禾的追求者里是最不起眼，可却是唯一相信苏禾的。
读大三时，苏禾学做微商，结果中了别人的圈套，被上线骗走了一整年的生活费，还欠了好几个同学几千块钱。
一时间，同学们传出了各种风言风语。有人说她进入了传销被洗脑，有人说她加入了诈骗集团，也有人说她之前用的名牌东西都是骗钱得来的。
苏禾几乎成了过街老鼠，同学一看见她就催着还钱。苏禾没办法，又不敢和家里说这么大一件事，只好每天旷课跑到外面去打工挣钱。
不到一个星期，苏禾就还上了一半的钱，成功堵上了同学们的悠悠之口。
可没想到，谣言传得更加厉害了。
有一天，苏禾刚从外面回来，准备掏钥匙开门时，听到里面的一番对话。
“她肯定是仗着脸蛋好找人包养了，不然哪来这么多钱。”
“是啊，还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肯定是勾引男人去了。”
钥匙从指间划过落到地上，与地面碰撞发出冷冰冰的响声。
门瞬间打开，迎上来的是舍友们笑意盎然的脸庞和亲切的问候。
可苏禾却觉得浑身冰冷，她们的笑像看不见的海水漫过来，一点点浸透她的身体，冷得她控制不住哆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同学开始变得如此虚伪可怕，心里张牙舞爪全是阴暗的想法。
苏禾转身下楼，越想越难受，捂着胸口止不住地痛。
走到楼下转角时，发现陈宸站在路边。
陈宸走近她，把手中的一个包裹递过去，“这是我赚的三千块，你先拿去还给别的同学。”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止血贴，放在她的手上。“好好照顾自己，别太逞强。”
苏禾看着陈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所有强自压抑的情绪瞬间在胸臆间爆发，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只注意到她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短短一周就赚到了三千元。
可只有陈宸知道，她因为兼职当平面模特，每天穿着高跟鞋拍摄十几个小时，脚背被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还因为吃饭休息不规律低血糖昏倒，被送去紧急输液。
苏禾手里紧攥着钱和止血贴，心也被揪成了一团。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雨后的天空中飘着味道咸咸的空气，带来小小的细沙掠过心间，痒痒的。
苏禾心里默默地念着：陈宸，谢谢你。
/ 03 /
大家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内，苏禾就把欠的钱都还上了，可更令大家没想到的，是苏禾和陈宸在一起了。
我曾问过苏禾，万一陈宸使的是苦情计呢？
苏禾笑了笑，给了我讲了一个午后的故事。
她周末经常去附近的广场买东西，经过一家奶茶店时，看见有位男孩站在旁边派发传单。
他笑着递出每一张传单，可路过的客人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略过，甚至有的还厌恶地躲开，看都没看直接把传单扔到了地上。
男孩没有气馁，弯腰一张张地捡起地上的传单，抿起嘴角的一丝微笑，继续派发。
阳光下，爱笑的男孩挺拔俊逸，青春飒爽，脸上带着笑，像天生会发光。
一瞬间，苏禾的心像被雷击中。
原来，“我喜欢你”这件事，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 04 /
两人的感情很好，毕业后都一块留在了广州工作，转眼也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苏禾曾听陈宸说过，他是遗腹子，妈妈生活节俭，一个人把他拉扯长大，虽是孤儿寡母，可从来没让他受过任何委屈。
第一次去陈宸家做客时，陈妈妈很热情，拉着苏禾嘘寒问暖。
当看到苏禾买了昂贵的补品时，开始皱起了眉头，说：“下次别乱花钱，你们还得省着点过日子呢。”
苏禾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见未来婆婆，带点礼品不是很正常吗。
苏禾后来又去了陈宸家几次，吃饭时，陈妈妈无意间闻到苏禾身上的香水味，便随意问了一句：“你身上这香水一支多少钱？”
苏禾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说：“四百。”
“什么？四百?”陈妈妈“啪”地放下筷子，吃惊地叫了出来，双眼睁得老大盯着苏禾看，“这么贵，你可真够舍得的啊？”
苏禾有点犯迷糊了，女孩子爱美买支香水怎么了。
她瞥向陈宸，想要他说点什么，却发现他像没事人似的坐着，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小禾，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弄得香喷喷的，这得花多少钱呐，女人最重要的是勤俭持家，替男人省钱，其他的就少花。”陈妈妈在临走时又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遍。
碍于长辈面子，苏禾无奈只好点头应下。
在车里，苏禾忍不住问陈宸：“你妈这是什么意思？我买衣服买香水，花的可都是自己的钱啊。”
陈宸见苏禾质问自己，顿时也没了好脸色，“我妈说的没错啊，从小也都是这么教导我，况且女孩子本来就应该勤俭持家。”
苏禾望着陈宸，无比熟悉的侧脸，竟然有了一丝的陌生感。
这是两人第一次发生争执，闹得不欢而散。
/ 05 /
婚事渐渐提上日程，苏禾和陈宸便约着让双方家长正式见面，讨论婚礼。
苏妈妈一来，就摆明了态度，“结婚可以，得先买套房子，或者把首付给付了。”
陈妈妈一听就炸毛了，“你这是卖女儿吧？结个婚就要一套房。”
陈宸拉着陈妈妈的衣袖，提醒示意，可陈妈妈丝毫不理会，继续说道：“她平时花钱就大手脚，现在还想要一套房？这种人哪适合做媳妇。”
苏妈妈听了更生气，撂下狠话，“陈宸，没搞定你妈，婚坚决不结，我女儿连一套房子都比不上？”
在被拉上车时，苏禾不停地回头，可看尽走廊的尽头，看穿眼底，还是没有任何的人影出现。
晚上，苏禾站在阳台紧紧握着手机，心情有些压抑，她不知道，五年的感情与一套房子相比，孰轻孰重。
想起刚到广州的第一个月，因为没发工资，身上的钱又全部交了房租，两人连着吃了大半个月的白粥配榨菜，连15元一份的冒菜都叫不起。
住的出租屋偏僻杂乱，不仅天花板渗水，还经常有蟑螂出没，每次苏禾被吓得哇哇大叫时，陈宸都会紧紧抱着她：“以后我一定给你买一套只属于我们的房子。”
诺言犹如在耳，可现实却凌乱了所有人的心绪。
/ 06 /
等了将近一周，陈宸才打来电话，可一开口，空气就瞬间下降到零点。
“难道没房子就不能结婚吗？你什么时候开始也看重这些东西了。”
当听到这句话时，苏禾突然就体会到余下生命里的绝望，眼泪如决堤般泛滥开来。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我们的感情还比不过区区一个首付。”
陈宸在另一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妈说得没错，现在女孩子都看重房子车子，可你怎么也这么物质了。”
“你妈你妈你妈，我到底是嫁给你，还是嫁给你妈啊？”苏禾狠狠地把电话挂断了，觉得心脏被人捏住，慢慢碾碎，痛得她说不话来。
曾经美好的回忆，碎了一整地。
/ 07 /
我安顿苏禾睡下，看着她肩膀抽搐地动着，几个小时前的决别，挫光了她所有的锐气。
“不管他妈妈怎么看我，有没有房子，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他的一个态度，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的态度。”
只是，陈宸还是屈服了。
他选择相信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母亲，可却辜负了一个女孩的真心。
可是，男孩们，女孩嫁的是你，不是你妈啊。
房子，它真的不能代替真爱，可却能检验你们的真爱。
作者：共央君，用温暖的文字，写有灵魂的故事，做有趣的人。微信公众号：共央君（gongyangjun1995）本文为【萱草】公号原创首发，xuandashu09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