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吉布森。
」吴忌朝汉斯招招手,屁股已滑入吧台前的一个无靠背座位。
林霄从不远处招呼完客人朝吴忌走来。
「来了啊,」林霄将两个空的酒杯递给汉斯,然后让汉斯再调两杯干马提尼给七号桌送过去。
「现在案子进展怎么样?
凶手有眉目了吗?
」
「算是有点眉目了吧。
」
「能透露一点吗?
」
吴忌闻到了一股八卦的气息。
「等案子结束了,我第一时间向你汇报可以吗,老板?
」
林霄一脸嫌弃:
「又是这种没有新意的回答。
」
「对了,问个事。
」
「我拒绝回答。
」
吴忌没理会直接问:
「你玩过《死亡方块》吗?
」
「当然玩过。
」林霄立刻回答。
「连你也玩过。
那你觉得好玩吗?
」吴忌从汉斯手中接过酒杯。
「还行吧,不过我还是喜欢我们以前玩的那款老游戏,星际殖民。
」林霄努努嘴巴,「那多经典啊,就跟我在墙上画的这些人物一样经典。
但现在他们和星际殖民一样都是老古董了。
」
「林霄,你知道吗?
人一旦开始不可抑制地怀念过去,那就说明他已经老了。
」吴忌喝了一大口吉布森。
「吴忌,我发现你越来越刻薄了。
」
「是吗?
那你也越来越像怨妇了。
」
说罢,两人同时笑了。
「来你这坐会儿果然心情好多了。
」吴忌伸了一个懒腰,长舒一口气,环顾一圈酒吧,「唉,上次那个德国制造的机械腿今天没来啊。
」
「德国制造的机械腿?
哦,他昨天还来过。
你倒对他印象挺深啊。
」
「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
「真名不知道,但我听他们叫他 Max。
说起 Max,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
「什么答案?
」吴忌已经快速喝完酒,准备离开了。
「别急着走。
上次临走时留下的问题还没回答呢,如果文明社会养出越来越多的变态,我们是不是应该倒退回野蛮时代?
除此之外,还有一笔赊账。
汉斯,结账,加上上一次的一杯吉布森。
」
吴忌从脑子里提取那天的记忆。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我没付钱吗?
」
汉斯已经报出了账单和金额,林霄拿过吴忌放在吧台上的手机用吴忌的手指给手机解了锁,再点开支付码,最后把支付码在结账机器上扫了一下。
汉斯朝林霄点了点头,林霄满意地把手机还给吴忌。
「谢谢客人赏脸。
」
「你这个流氓。
」吴忌把手机揣回兜里,「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前我觉得能抓一个变态是一个,现在我觉得变态多到抓不完。
比如你去皇冠酒吧转一圈,就会发现有多少人在赌博,再比如你去鬼街转一圈,就会发现有好多人在上面拉皮条。
他们好像病毒一样,是人类社会的毒瘤,但他们不也都是人吗?
说到底还是人本身出了问题。
你知道伊壁鸠鲁悖论吗?
」
林霄摇摇头。
「如果是上帝想阻止恶而阻止不了,那么上帝就是无能的;
如果是上帝能阻止恶而不愿阻止,那么上帝就是坏的;
如果是上帝既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恶,那么上帝就是既无能又坏;
如果是上帝既想阻止又能阻止恶,那为什么我们的世界充满了恶呢?
」
林霄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他问:
「吴忌,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教了?
」
吴忌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会抓重点。
」
林霄呵呵一笑。
「今天好像讲了太多负面的东西,你就当没听过吧。
」吴忌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
待到吴忌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个帅气的左耳戴着黑曜石耳钉的年轻人挪到吧台前。
「给我来一杯那个人喝过的。
」
「那个人?
」林霄反问一句,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觉得很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就是那个戴着鸭舌帽说伊壁鸠鲁悖论的人。
」
一个女孩的哭声传来,吴忌循着哭声在黑暗的道路上走着。
哭声还在继续,吴忌的眼前渐渐出现光,然后是熟悉的场景。
绑匪一手勒住女孩的脖子,一手用枪指着女孩的头。
「别过来!
我叫你们一个都别过来!
再过来我就一枪崩了她!
」绑匪的身体在颤抖,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眼神凶残却又流露着恐惧,干裂发紫的嘴唇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看到这个画面,吴忌停下了脚步,突然他快步跑了起来,大喊: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
但一切都没有变,吴忌看到另一个自己绕到绑匪身后试图接近,结果被绑匪发现,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绑匪的身体瞬时爆炸,同时爆炸的还有女孩……
肉屑漫天飞舞,夹杂着一股烤焦的气味。
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涌上喉头,吴忌从噩梦中惊醒,冲进卫生间,抱住马桶狂吐不止。
吐完后,吴忌打开水龙头,漱了几次口。
抬头望向镜子,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从这块小小的镜子中出来过,他一直困在里面。
身,心,都困在里面。
这是一个真实的无期徒刑。
当吴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窗外早就飘起了细细小雨。
他忍着剧烈的头痛坐起身,习惯性地去拿床头的手机。
一开手机,一堆未接电话和消息轰炸而来。
吴忌匆匆瞄了几眼未接来电,大部分是于晨打来的,还有两通是苏岚,两通是陆宁昊。
消息也来自这三个人。
他神色紧张地点开其中一条,它来自于晨,内容仅七个字:
陈光然不是凶手。
— 未完 —
本文摘自 豆瓣阅读作者
艾石
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