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陷知识诅咒的,大概就是哲学家。整日艰苦思维,不断概括抽象基本常识和推导过程,在脑中封装成块,以备更复杂思考之用。哲学家信手拈来一个概念,同道或会心莞尔,圈外人则茫然无得。齐泽克的笑话,多是讲给同道的。不仅如此,齐泽克于哲学,可比作金庸笔下的周伯通,嬉笑怒骂只是皮相,内里却是精通各派武功,兼收并蓄又自成一派。”
把这比喻续上,今天给大家呈上“哲学界的周伯通”斯拉沃热·齐泽克的段子集。虽然大爷自诩笑话“黄得恰到好处”,可诸君若是熟稔大爷的点点滴滴,你便知晓,“恰到好处”只是委婉的修辞罢了。
下面就开始吧。读者诸君该是摩拳擦掌,摩擦生热了。
“否定之否定”的关键性逆转是在一个特别阶段发生的意外变化——这种变化用一种新的且更直接的方式,暗中削弱了主体的地位和行为。关于这种变化,有个好例子:莫斯科的一次地方党代会上,彼得罗夫正在做没完没了的发言。他注意到第一排有个明显很不耐烦的男人,就问:“嘿,你,知道我刚才提到的布兰弗是谁吗?”“不知道。”男子答。“你看,你要是多来参加党的会议,听讲的时候再认真点,你就知道布兰弗是谁了!”彼得罗夫紧接着驳斥。“可是,彼得罗夫,你知道谁是安德烈耶夫吗?”男人回击。“我不知道什么安德烈耶夫。”彼得罗夫答道。
“如果你少参加点党代会,多仔细听听你家正发生什么事,你就知道安德烈耶夫是谁了,就是那个每次你没完没了做报告时,在你家搞你老婆的家伙!”男子淡然作结。
一幕场景的意义会因为主观视角的变化而彻底改变。在一则经典的苏联笑话里,勃列日涅夫死后下了地狱,然而,因为生前是大牌的领导人,他得到转一圈看看和挑房间的特权。当向导打开一扇门时,勃列日涅夫看到沙发上坐着赫鲁晓夫,正把玛丽莲•梦露放在腿上胡啃乱摸。“就这个房间吧!我也不怎么挑,”他兴奋地喊道。“别太性急,同志!这间地狱房不是给赫鲁晓夫的,是给玛丽莲•梦露的!”向导驳斥道。
一个始自苏联时期的,非常愚蠢的(非政治的!)俄罗斯笑话,两个陌生人坐在一列火车的同一个车厢里,经过很长时间的沉默,其中一个突然跟另一个说:“你操过狗吗?”另一个很吃惊,应道:“没——你有过?”“当然没有!那太恶心了。我就是找点话说!”
还有一部绝对值得一提、跟咖啡有关的流行电影,反映英国工人阶级的戏剧《奏出新希望》(Brassed Off)。男主角送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回家,在她公寓门口,女的问他:“想进来喝杯咖啡吗?”男主角的回答是——“有点儿问题,我不喝咖啡”——女士回以微笑:“没关系,我也根本没有咖啡。”汹涌、露骨的情欲蕴藏于她的答复方式,通过一个双重否定,反复发出令人难为情的、直接的性邀请但根本就没提到性:她先邀请他喝咖啡,然后又承认她没有咖啡,她没有取消她的邀请,她只是把邀请说得更清楚,喝咖啡是个替身(或者借口),邀请本身没有区别,是为了性。顺着同样的逻辑,我们可以想象,在2002年年末,入侵伊拉克的准备已经就绪时,美国和欧洲之间的对话:“跟我们一起打伊拉克,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没问题吧!”欧洲回应:“可我们没有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设备!”“没关系;伊拉克也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拉姆斯菲尔德回道。
齐泽克 著
于东兴 译
上河卓远文化·河南大学出版社,2017年3月
本文内容摘选、编排自《齐泽克的笑话》,按语第一段选自译者于东兴于本书译后记中段落,小标题为编者所加。编辑: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