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田静。
今天上班时隔壁桌的设计师突然哀叹了一句,“唉,又要过年了,我这纹身怎么藏十天啊。”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引起大家疯狂吐槽,她是个平时蹦迪喝酒纹身都不耽误的Cool Girl,大家都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嬉闹之后,她旁边一位花臂Gangsta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淘宝的纹身遮盖贴很好用。”
“哗——”办公室直接被引爆,平时一个个看似狂野不羁,一提到回家都变成了乖宝宝?
其实他们的忧虑也是我们女性常有的,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或多或少都因为一些自我表达而和父母起过争执,打耳洞、染发、纹身、抽烟……总有一些是父辈的观念中无法接受的,甚至觉得有过这些行为的都是
「坏女孩
」
,要不就是
「
有病
」
。
那么这些头上顶着彩虹,身上有龙纹身的女孩,她们都是怎么和父母相处的呢?
“坏女孩”们回家过年,会把头发染黑,纹身遮盖吗?
今天,我找了几位姑娘,和大家聊一聊她们自己的经历。
我上一个发色是绿的,最近要回家过年,刚刚染成蓝色。
因为咱们大部分家长对“头上带点绿”还是挺敏感的,我感觉我爸肯定接受不了。
△ “要想生活过得去”
他是中学的德育主任,平时专管学生仪容仪表之类的,但其实他在这方面对我还挺宽容的,哈哈哈。
可能因为我总是会在作死的边缘提前试探,所以我心里大概知道他的一个底线。
有的时候我们一起走在街上,看到有女孩留了比较个性的发型,我就会假装不经意问我爸,“欸,你看那个女孩还挺酷的。”
我爸要是说:“得了吧你可别扯犊子了。”
我就知道这事儿没戏。
他要是说:“嗯,还行。”
我就知道他其实是在说,
你想试试就试试吧。
正是基于这种反复试探,我确认了他不会干预我染发这件事,所以在大学时就染了最喜欢的蓝色,片染了一半,走在路上觉得自己是校园里最靓的仔,哈哈。
△ 担心父母介意绿色,又染成了蓝色
而且有的时候反而是我爸能接受的,我觉得接受不了,比如我从来不穿裙子,我会觉得有一些着装比较暴露,他就觉得没什么。
所以我决定这次回家给他看看我绿头发的照片,来刺探一下他的反应,没准会发现一条新的底线。
我家人都不是很反对我染头发,连老一辈都不会说啥。
我染完头发之后给爷爷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染了红头发,爷爷问我有没有比以前漂亮一点,我说我觉得漂亮了好多。结果爷爷说:“那怎么办,你漂亮了,显得你奶奶是个丑八怪。”
我说奶奶永远比我好看一点儿,然后就听到了话筒那边奶奶爽朗又满意的笑声。哈哈哈。
今年其实是我第一次染发,单纯地喜欢暖色,也没考虑过别人怎么想,自己在家就动手了。
结果自行漂发失败了,整个人像个斑点狗一样啊!连忙跑下楼找Tony,结果美发店10多个Tony看到我的头发都笑成了狗。(手动狗头)
最后补救得还算及时,得到了比较满意的颜色。
△ 心心念念的暖色系
记得刚开始准备染发的时候,我跟我姐姐说了,结果我姐正好在家,把我的微信语音公放了出来……
据她形容,她看着我爸的表情逐渐定格成
僵硬
,我妈说,
“你妹妹这个是青春期叛逆又到了吗?
”
但我真染完了给他们看的时候,他们也没说啥,还觉得挺好看的。
我父母都是中学的老师,一个教物理,一个教政治。
其实我们从小就开始“培养”他们的接受能力了。
我和我姐姐一直算是问题少女,我俩是双胞胎,她一直留着寸头,看着像个铁T,她总是有意无意就跟我妈科普,说人的性取向天生就有两种,哈哈。
我也隔三岔五就给他们点儿惊喜。
高中午休的时候我出去打了三个耳洞,结果过了仨月我爸才猛然一惊:你啥时候打耳洞了?
又过了一个月,他又一惊:你咋还打了仨耳洞!?
但是最后也没追究什么。
我感觉父母都是这样,不让你干这干那,最后你做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他们其实一直坚信我能进体制内,所以不让我做纹身这种会造成“永久性伤害”的举动,不过我现在没纹只是因为没想好图案,因为我知道我纹了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的。
至于别人怎么看,我从来没有考虑过,
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父母都不管,和其他人就更没什么关系了。
我第一个纹身,也是现在唯一一个纹身,是在我工作之后。我家养了14年的小狗去世了,我把它纹在了小腿上,用来纪念这段十几年的感情。
我朋友圈的背景图就是我家狗,2015年她走了我就没再换过,她对我很重要。后来我鼓起很大勇气才在18年底收养了我现在的猫,或许最后我也会把它纹在我的身上,但我们一定会有一段美好的时光。
△ 养了14年的小狗,她把它纹在腿上做纪念
本来一开始我也没打算告诉父母,但是刚纹完的时候必须拿塑料膜包着腿,也不能拿裤腿遮上,回家就被我妈看见了。
她问我是什么东西,我跟她说纹身,咱家小狗。
她一下就明白了我纹身的用意,也没有指责我,但是跟我说千万别让我爸看见,他可能接受不了。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其实和我是在同一战线上的。
我爸这个人比较传统,也特别迟钝。我纹身之后,就算是夏天在家也总是穿着长裤,他从来也没觉得反常。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偶尔也会忘了遮上就在他眼前晃过去,可他压根儿就没往纹身这方面想过,他一直以为我小腿上是贴画。还跟我说你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洗了。
这种情况发生了很多次,他都没意识到这个是纹身,但每次都会让我赶紧清理。
后来我感觉是我妈跟他说了什么,我再露着纹身从他身边过的时候,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我们好像拥有了一种默契,谁也不提,谁也不讲,这件事就这么翻篇儿了。
我第一次纹身,应该2016 年底吧。刚过完年的时候,其实已经快春天了,但是倒春寒,那天下了一场巨大的雪。
当时的我,刚经历完一段失败的开放式关系,有些迷茫,反思自己真的太理想主义了。
巧合的是,我当时特别想纹一只独角兽,是一种并不存在但却很神奇的森林动物。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也是某种符号吧,象征着美好的乌托邦。
我是一个非常喜欢视觉和符号的人,所以我之后纹身也没什么具体的、特定的原因,就是某个时间段,觉得该给身上添一幅画了。
我觉得对我来说着很正常,身体也不过是个画纸嘛。
△ 日常穿着,纹身就是不怕让人看的
至于父母这边我也不太担心,因为和家人聚得比较少,而且我从小比较独立,基本上从来没有听过家里的话,他们也习惯了。
所以我回家也不会特意遮盖,我妈有时老diss我穿低胸装和纹身,担心会招黑社会,哈哈。
但意外得是,她有时候却也会向我打探,问纹身是不是能遮盖妊娠纹,她自己也想纹朵花试试。
△ 和妈妈的日常对话
过年回家,家里的亲戚也都见怪不怪了。我有一次染了红发,还抱了只狗回家,他们也会说说我,但我都一两句话就搪塞过去了。
反倒是有些工作场合,我会稍微遮盖一下手上的纹身。
我不认为这是回避吧,我觉得是一种比较安全的行为,比如在一些专业类的采访中,这也是经验之谈。
之前在做一个走失儿童的报道,发了条朋友圈想问下有没有朋友认识律师,可以提供些法律知识或者援助。有个朋友说他可以帮我介绍,但是他接着说了一句: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加上这个律师之后,能不能把自己的朋友圈对他屏蔽。这样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们好像不太接受这种东西。”
△ 手臂上的细节
我当时其实有一点伤心和委屈,就是感觉自己被贴了标签。有些时候是会遇到这种偏见的,内心里会有不忿。
遇到偏见,我也懒得争辩。但我会证明自己,就是我虽然有纹身,会被打上
亚文化/小太妹/黑社会
这类的标签。
但不好意思,你无法定义我,我就是我。
而且我具有和你们一样的专业能力,我能和给我贴标签的人们,站在平等的位置对视。
这一事实和态度,并不因为我的外表不同,而有所改变。
我跟我妈说,假如我遭遇空难,纹身能让她一眼就认出我
我爸妈都是体制内的人,有意思的是,他俩对我的一些行为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
我感觉大多数的父亲可能会严厉一些,可是我爸对我就是纯放养,只要我开心就行,他还会经常帮我劝我妈。
他本身不抽烟,但是知道我抽烟之后,他去参加婚礼之类的,还会特意把好烟拿回来给我抽,哈哈。
我妈就相对保守一点,知道我抽烟之后也不高兴,但主要是担心对我身体不好,我爸就劝她说,“嗨,闺女自己乐意,你管她呢。”我也就跟着哄一哄。
对,
我妈在我家是小公主,我们都得哄着她。
几年之前,因为我特别喜欢一个乐队Joy Division,所以就把他们的专辑封面纹在了胳膊上。我刚纹完身之后,其实也考虑过要不要遮一下,但我纹在小臂上,夏天肯定是遮不住的,索性就没特意遮掩。
△ Joy Division《Unknown Pleasures》
有一次我在家里洗完澡,我妈突然指着我纹身问:“你胳膊上那是个啥?”
我一愣,我说“啥?就纹身啊,挺酷的吧~”
她一下就变脸了,“你一个女孩子,整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干什么!”
哈哈哈哈,我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就是觉得“不三不四”这词特Old School,挺逗的。
我还是跟她开玩笑,
“嗨,这万一哪天我坐飞机空难了,你就能一眼找着我了。
”
然后她就跟我闹别扭呗,这种时候就要装乖,连着几天给她做饭、买水果、带她出去玩,让这事平稳过渡就好了。后来她再看我的纹身也觉得挺好看的。
我跟父母的相处方式就是,
“顺毛捋”
,要是有意见不统一,就按照他们的话先往下说。
比如说纹身,我妈刚看见的时候跟我说赶紧洗了去。我就说,行啊,但是洗纹身可贵了。然后就上网给她查,让她看纹身怎么洗。她一看又贵又疼,也就舍不得让我洗了,哈哈。
我们家其实什么事都会坐下来沟通,相对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原则上只要我不伤天害理就行。
他们本身不反对我做这些“出挑”的事儿,但是过年回家毕竟得见一些亲戚朋友,
我也就装得乖一点,也是别给他们添太多社交压力吧。
我刚开始抽烟的时候才上大学,当时刚经历一场失恋,再加上有一些家庭问题,所以想找一种排解压力的方式。而且看到电影里抽烟的镜头都拍得很帅,就尝试了一下。
现在我出来工作都十年了,算在一起的话,
我的烟龄有13年,从来没让家里知道过。
我也试过喝酒之类的解压途径,可是它们跟抽烟不太一样,喝酒会让人失去理智,但我不想那样。我只是想有那么一个空闲,放空,或者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但我知道我爸妈是肯定不会赞同我抽烟的,因为有一次我回家试探过,电视里有人点了根烟,我就跟我妈说,“要不我也学学抽烟?”
△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那一根烟的风情
我妈当即一脸惊恐地看着我:“那那那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抽什么烟!”
所以我回家从来不当他们的面抽烟。
实在有烟瘾的时候,我会抽两口电子烟,也没有什么味道。放在带拉索的裤兜里,他们也不会翻我东西,所以从来也没被发现过。
抽烟的人可能都知道,有个所谓“烟境”,你看见别人抽,你也想抽。有一年过年聚餐,我小舅在抽烟,我下意识地就盯着看了半天,结果他掏出烟盒冲着我,“来一根?”
我一激灵,赶紧喊道:“妈,他勾搭我抽烟。”哈哈,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
我刚开始抽烟的时候也有自爆的冲动,觉得干脆跟他们说了得了,何必藏着掖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