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的汽车公司想要证明，硅谷能做的任何事，它们都能做得更好
现在有一种说法很时兴，说底特律衰退了几十年后，又开始走上坡路了。一片废弃的建筑物中显现出了复兴的迹象，艺术品商店和新潮的流动餐车比比皆是。但要想更准确地占卜这座城市可能的未来，人们应该想想这座汽车之城的两大本土汽车公司福特和通用汽车那跌到谷底的市值。（另外还有一家车企克莱斯勒，由菲亚特克莱斯勒汽车公司[Fiat Chrysler Automobiles]拥有，该公司董事长是《经济学人》母公司的董事。）如果将标准普尔500指数的成员公司按市盈率排名，福特和通用汽车就会跟其他一些僵尸企业一样，排在末尾。
对于它们的投资人、债权人和42.6万名员工（约18%在底特律）来说，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市盈率低是股市在告诉人们，你所知道的这个行业已经玩完了。去年通用汽车和福特一共创造了180亿美元的基本利润，但它们的市值总共只有980亿美元。这一市盈率说明它们的利润会迅速折半甚至降至更低。华尔街已经迷恋上一帮更年轻的公司，投资者们认为这类公司将主导21世纪的交通技术：电动汽车、叫车服务、拼车服务，以及无人驾驶汽车。
三家硅谷的公司——优步、特斯拉和Waymo（Alphabet的无人驾驶汽车公司）——每家都被认为比通用汽车和福特更值钱。它们都在亏损，一年的销售额也比不过福特或通用汽车两周的销售额。不过没关系。人们对它们的期望比天高。摩根士丹利预测，到2030年，Waymo的销售额将超过2000亿美元，差不多能成为美国第五大公司。这样的成绩相当不赖，尤其是考虑到它现在还没有任何产品可以出售。
对于通用汽车和福特的经营者而言，如此巨大的估值差距难以视而不见，即便它反映出人们对硅谷的泡沫思维。股东和董事们开始焦躁不安，优秀员工士气低落。迫使经营者有所行动的压力是巨大的。通用最近先发制人，避免了一家对冲基金对其采取维权行动。5月，福特炒掉了老板马克·菲尔兹（Mark Fields），接替他的是吉姆·哈克特（Jim Hackett）。后者所具备的汽车公司高管经验便是在福特的科技孵化部门担任了15个月的负责人。福特的董事长比尔·福特（Bill Ford）称，应对科技挑战需要新鲜血液。
汽车公司认为投资者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他们低估了量产汽车的难度；第二，他们低估了这样的可能性：它们这些公司中隐藏着下一个特斯拉、优步或Waymo。当然，如果你从福特总部向外望去，看到那连绵数英里的森林、试车场，以及福特公司或福特家族拥有的工厂，你很容易相信那里可能埋着什么宝藏。
先来说说量产。底特律的专家们对硅谷不屑一顾，认为硅谷并不知道如何生产出数百万辆符合传统汽车公司的安全性及可靠性标准的汽车。特斯拉去年的产量仅相当于通用汽车的1%。一位底特律的高管认为，比起生产一辆在加州试车道上行驶的无人驾驶汽车，生产一辆能在实际道路上行驶的无人驾驶车要难一万倍。
当然，他不是个卢德分子，也预计会有一场革命。他说电动车将在2020年前成为主流。无人驾驶汽车将大幅降低单位里程的行驶成本，尤其是还帮人们省下了紧握方向盘而浪费的时间。拼车服务能够提高车辆的利用率，汽车销量因而会更少，但这可以由服务带来的新收入弥补，例如向乘客收取车费或出售所收集的乘客数据。
汽车公司努力让人们关注它们拥有的、能从上述趋势中获利的业务。通用汽车持有Lyft（优步的对手，市场份额正在增加）9%的股份，并在2016年以6亿美元收购了旧金山的无人驾驶汽车公司Cruise。通用的子公司安吉星（OnStar）为700万司机提供各种数据服务。它的电动汽车雪佛莱Bolt已经上路。福特拥有一家“众包”班车服务公司Chariot，且在2020年之前将有13款电动汽车上路。未来五年，它将向一家为无人驾驶汽车开发软件的人工智能公司Argo投资10亿美元。
投资者似乎并不在乎。过去几个月里他们开始担心一个新的风险：美国的汽车销售可能正在经历周期性高峰。在过去的低迷期，利润曾经暴跌。2008到2010年的金融危机期间，通用汽车破产，福特也几乎倒闭。但两家公司都想强调，与这场危机之前相比，如今它们削减成本要更容易。它们还想表明自己不会在海外浪费资金。3月，通用汽车把欧洲分部卖给了法国标致雪铁龙集团（PSA Group）。福特称，如果一些新兴市场业务不能尽快产生更高的利润，它已准备好将其出售。但两家公司的市盈率仍纹丝不动。
华尔街：世上最苛刻的“后座司机”
绝望之际，福特和通用汽车开始尝试一个新策略：把自己的技术资产放到财务独立、能以“新福特”和“新通用”的名号来推广的部门。这些部门的账面不会好看，只有寥寥无几的销售额和每年总计30到40亿美元的投资。不过看看特斯拉的伊隆·马斯克在他那一直亏损的公司上撒下的闪闪金粉，它们如果也来上一点，说不定能抓住投资者的幻想，从而让母公司的股价复苏。
但是在重建公司架构时，汽车公司可能会开启一些不受控制的因素。华尔街可能会兴奋起来，要求它们出售或分拆这些新部门，抢走底特律最好的资产。在上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初，像AT&T这样臃肿守旧的电信公司拆分了它们的移动部门，但仅数年后就与之重新合并。也许福特和通用汽车会受到煽动，不明智地将手上480亿美元的现金挥霍一空，用于技术收购。
汽车产业确实在经历根本性的转变：汽车的制造工艺和使用方式正在变化。但这一切都被夸张的漩涡所围绕。底特律的公司面临的正是传统企业的经典困局。它们必须表明自己能和炫酷的新进公司共舞，但同时既不能破财，也不能丢了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