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刚准备落笔的时候,我有问自己是否值得去记录下这段故事,又或者我是否能够将这段故事叙述清楚,以便它能够像感动我一般去感动你。
然而无论怎样,即便是为了Juan,又或者是为了那些悄然逝去的过往,
这些从脑海里落下的文字,恐怕也已经算是值得了。
关于Juan
我跟Juan其实不太熟。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告诉我,他的名字在西班牙语里叫做:胡安。
Juan是我在纽约大学读电影时候一起合租的室友。
安静、害羞,有一点胖,除了紧张时候说话会结巴以外,他平凡得就像是一杯白开水,索然无味,有的时候往往透明到几乎被忽略。
不抽烟不喝酒不玩游戏,为了省钱没有买车,爱好除了看电影就只有踢踢球,这些对于一个在美国读书的孩子来说,算是上好了的吧。
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应该是“死宅”。
有的时候睡不着,半夜我会敲他的房门,让他陪我在走廊上弹吉他。
他总是咧着嘴笑着说:“好的呀~”
江浙一带的人你知道的,说话结尾总要带一个“呀”字。
其实我知道他并不爱弹吉他,他只是不会拒绝别人,就像不会拒绝我让他替我保管吉他一样。
他是这样的,这样默默地考虑着别人的感受生活着。
在那条走廊上,我们聊过电影,聊过喜欢的演员和导演,聊过中国,聊过美国。
现在的我想起来,我们似乎不曾谈论过彼此的爱情和喜欢的姑娘。
在我看来,Juan就是这样的人,他是那种会将自己的心深深掩埋的男人。
他会用“嘿嘿”的笑掩饰自己的感情,不会将自己的心双手奉上,但他也不会拒绝别人去试图了解他。
所以我坚信,他和女人无缘。
然而,看上去,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有一次,我问他:
“Juan啊,你这么大了还一个人,你不想女人吗?”
他又用上扬的嘴角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想,他一定有一些无法割舍的过去或是又根本就是个gay呢。
写到这儿的时候,我想如果Juan看到这些,他是一定又会“嘿嘿嘿”地笑了。
到了快毕业的时候,我和Juan把公寓退了,借宿到了我们的一个朋友家中。
和那个朋友合租的,还有一个姑娘,南京人。
从此,掼蛋成了我们消遣的唯一方式。
但是,这种考验脑力又需要团队配合的智力游戏一直是Juan的硬伤。
很自然地,Juan成为了我们吐槽的唯一对象。
但是,Juan的厨艺又让我们不太好意思对他进行猛烈攻击。
有的时候大半夜当大家都被论文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时候,Juan会招呼大家,然后给大家做夜宵,这个时候就算是蛋炒饭或者是培根炒蛋都会让我们很快乐。
我不知道你是否曾遇到过这样的人,
他们也许看起来冷漠难以靠近,又或者是平淡无奇无从聊起,但他们却能散发一种异常的扎扎实实的温暖。
后来南京的姑娘要毕业回国了。
她走的前一天是个周五,我在实验室机房跟后期特效,没有和他们聚餐。
等我回到朋友家的时候,看到面目扭曲的Juan抱着马桶不停吐,我心里倒是挺欢乐的:“在美国的这些年都是你看我抱着马桶吐,这回终于轮到你了。”
第二天早上等我起床的时候,Juan已经跟着朋友送南京的姑娘去机场了。
后来,Juan恋爱了。
当然,Juan自己是不会这么直白地告诉别人的。
但是,当你看到一个男人每天守着电脑上QQ,每天等到半夜用skype打电话,每天魂不守舍地盯着日历算回国的日子,你就知道他恋爱了。
真正让我惊讶的是Juan花了两个钟头去第五大道,用了八百美元在Tiffany & Co买了一条手镯。
——“你恋爱了,你疯了。”我对Juan说。
Juan笑。
——“真的啊?”我惊讶。
Juan还是笑。
——“不会是南京的那个吧?”我问,我知道我十有八九猜到了。
——“哈哈,是的呀~”Juan笑着说。
Juan说:“那天晚上,她说她明天要走了想最后醉一次。”
我说:”可是你也不会喝酒啊。“
Juan说:“那我好歹算是个爷们儿,能不答应么?”
我笑了。
Juan接着说:“关键是,喝完我抱着马桶吐了整宿,她一点儿事儿没有。”
原来,所有的故事是这样子的。
Juan在借宿的那段日子里,觉得那南京的姑娘特好,特别特别的好。
当然,Juan不会让姑娘知道,甚至都不会让姑娘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