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市的汾河两岸,聚集了新的楼盘和商业建筑)
外地人来到北京,常常会被问起老家是哪里的。我也不例外,从读书开始到毕业上班,“老家是哪的”总能成为人与人之前从陌生到熟络的完美谈资,每次从我身边口中得到答案之后,对方十有八九都会感叹一句,嚯,有钱。
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的家乡是山西太原,一个曾经盛产煤老板的城市。在很多人印象中,煤老板就是暴发户、大款,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钱多速来的土豪。
但经历了2008年开始的煤炭资源整合,山西2600多个煤企通过兼并重组,缩减为130个。大量中小煤矿被关闭,煤老板也逐渐成为淡出了历史舞台。
随着近几年经济下滑和能源改革,煤炭需求大大减少。曾经支撑山西经济的“黑金”也在去产能的供给侧改革中偃旗息鼓了。太原作为省会,多个煤炭类国企开启了大规模人员安置,很多父辈曾经引以为傲的铁饭碗,如今也砸了。
失去了经济优势的太原开始寻找出路,科技创新成为其中一条道路。
2015年5月,太原市被列入国家小微企业创业创新基地示范城市,成为为华北地区唯一入选城市。政府扶持了各类众创空间、创业基地、科技孵化器,太原市打出了为创业者提供“白菜价”房租和全方位的服务的口号。
研究生毕业两年的刘思超也是在这时候开始决定回太原创业的。他从大二开始就接触了创业投资,在北京创投领域摸爬滚打了7年之久。
一
拿着学生时代自己搞创业和投资赚到的200万,刘思超回到太原组建了一家物联网科技公司,主攻智能家居和智慧城市。
为什么是太原?对于科技公司而言,无论是人才还是资源层面,一线城市的创业土壤更具优势。回到一个弱二线城市发展,刘思超有自己的想法:不同于互联网公司更加依赖消费能力强的用户,科技公司的产品更容易在二三线城市落地。
“一线城市产品竞争太激烈了,推广成本也很高,想脱颖而出非常难。相较而言, 二三线城市政府在越来越开放,潜在客户也都在寻求转型,创新产品更容易出头,更好落地,这恰恰是我们年轻人的机会。“
他给公司取名叫Ceilcell。“Ceil 是计算机语言的一个函数,代表返回复制,cell是细胞,合在一起有细胞分裂发展、无限成长的含义。也有万物互联,勇于创新、基业长青的意思”,刘思超这样解释取名的初衷。
他还把在厦门、加拿大、美国的几位同乡好友“鼓动”回了太原,成为团队的核心成员,并收购了澳洲当地的一个前沿的技术团队。
我问起他是如何说动这些尖子们回到小城发展的,他说,在产品更好落地的二三线城市先扎下根来,再融合技术优势农村包围城市,最后一定会杀回一线城市。“快速实现自我价值的吸引力难道还不够大么?”
除了落地优势,刘思超还看中太原相对低廉的创业成本,通过政府的层层审批进入重点扶持项目名单后,进入创业孵化器办公可以享受每平米不到五毛钱的租金成本,而同地段商业写字楼租金超过4元,相比北京主流商圈动辄十几元的租金成本更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此外,一般人员的人力成本也比北京便宜。
这让我想起了上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是2013年夏天的一个午后,我们在北京建外SOHO附近的一条大街上偶遇,当时他正和一个伙伴风尘仆仆地穿梭在各大写字楼中间,为了租到合适的办公空间,他们没少跑北京的商圈。最终他摇着头还是放弃了在朝外租房的打算 “这里租金太贵了,还得再看看。”
二
路鑫就是那个离开一线城市加入刘思超团队的姑娘。
一年半以前,她回到了太原,成为这个团队的国内技术负责人。”毕业进了国企,每天做点分内的事情,跟在创业公司完全是两种感觉,你不知道会接触什么样的事情和什么样的人,这种未知的挑战让我感到兴奋。如果继续呆在原来的单位,都可以把未来五年十年看到底。”
常常加班到深夜的工作狂属性自从来到创业公司就被打开了,直到怀孕她才让自己慢了下来。
被刘思超拉回国的还有丁卓。作为团队的销售负责人,今年1月份他带着公司研发的智能家居产品远赴美国拉斯维加斯参加了第51届CES展,在那里,他成功说服了来自美国、意大利、迪拜的采购商签下了供货意向书。
1月份的CES展上,丁卓收获了采购商的青睐(丁卓供图)
一个地方小城的科技公司,倒是没有被潮流落下。两年里他们参加了国内大大小小的科技创新创业比赛,为的是能得到地方政府的重视与支持。
但是,地方创业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在太原,打着创业基地名号的地方很多,但好的项目和好的团队并不多。
刘思超曾经想过在太原本地挖掘一些有能力的技术团队加入,“太原目前至少五六十家各种名目的孵化器,去年上半年走访了20多家,真正搞得好的孵化器也就那么五六家,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技术团队。”
另一位在太原创业的朋友告诉我,相比其他发达地区,太原的创业团队之间缺乏合作和交流机制,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想好好干,但是在资源对接方面政府的角色还是常常缺位。“比如,在走访南方沿海省份时候就会发现,政府对海龟和高科技人才的奖励政策特别好,对于双创类型的比赛鼓也励特别多,但太原几乎没有。”
三
在我看来,这太正常了。这几年来,在山西经济缺乏支撑、官场塌方式腐败的动荡中,作为政治经济中心的省会,太原自然难以置身事外。用一个当地朋友的话说,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近三年山西省GDP连续三年在全国垫底的位置。2016年,山西GDP增速仅为4.5%,所幸太原用7.5%的增速勉强挽回了山西经济最后的颜面。
摆脱煤炭经济和工业依赖以后,太原正在大力发展第三产业。房地产的大规模建设成为“速效救心丸”。在我小时候居住的南部郊区,如今成了城市西进南移的主战场,记忆中的乡村画面已经被一片又一片的商业居民楼取代。一年回三次家的我,每一次回去都会被刷新三观。
被拆除的村庄和拔地而起的住宅楼
这座有着2500多年建城史的古都正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试图复原历史上晋阳古城的风貌,希望以此带动当地的旅游和商业,从而进一步刺激房地产需求。在遍布地上文物的山西,太原在去年的一档旅游推介电视真人秀中败给了大同。
房地产和文化产业之外,科技创新似乎仍然是太原发展的短板。
在太原本地的创业团队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国企的内部创业项目,一旦搭上能源转型的概念,就会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相比之下,互联网、物联网类的创业项目还在努力寻找存在感。
不过好消息是,双创工作被纳入了各区县政府的年度工作计划。一位在迎泽区政府当差的朋友告诉我,区政府去年累积投入资金6900万用于推动双创工作。
这个常住人口为420万的城市,春节前发布了一个最新规划,打算将太原周边的一区两县纳入到都市区统一管辖,管辖范围将扩大至5457平方公里。同时计划将市区内8个园区进行整合,建立山西转型综改示范区。
刘思超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满意。他说对于他们这些园区内的创业企业而言,是利好消息。
“在太原有很多有想法的人,比起以前的保守封闭来说,已经开放了很多,希望以后越来越好把”。刘思超说。
我很庆幸他没有拿当年赚到的200万去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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