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国际动漫展落幕好几天了,媒体上没有太多曝光,也没有爆出什么大新闻。峰瑞资本早期项目负责人王晓今接连两年参加东京国际动漫展,在她看来,唯一的感觉是,去年几乎没有几家中国公司参展,今年来参展的中国公司好多,“上个周末似乎半个中国动漫圈都在日本”。这一两年,动漫很火,但依然给外界留下一个自己和自己玩的印象。
即便是同样身处动漫圈的人,也是各有各的立场,甚至观点相左。许知远在《十三邀》对话二次元那一期,采访到 80 后动漫创业者、有妖气联合创始人董志凌。董志凌关注的是市场、受众和资本,他说 “阳春白雪是少数人的品味”,“不能改变也不想接受,催生了吐槽”。而 70 后老一代动漫人、动漫杂志《新干线》主编驰骋则更关注二次元的精神内核,接受许知远的采访时,他说,希望二次元不只是借互联网而广为传播的 “快餐”,而是能成为印有时代特点的文化形式。
我们和四位中国动漫圈的创业者聊了聊:
为什么动漫创业圈,给人留下一种神秘的、自己和自己玩的印象?
面对来自投资人的压力,如何平衡理想、品质与商业?
哪种类型的动漫公司不需要融资?如何看待资本化?
投资原创公司像是一场赌博,因为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赌到头部 IP。那么,什么样的原创 IP 可以长久?可以成为头部 IP ?
日本动漫常被中国动漫创业者拿来对标。日本动漫的发展,对中国创业者有什么借鉴意义?
创业者是离行业最近的人,时下有哪些看得到的风口和趋势?
文章要点
二次元群体长大了,他们掌握了经济,决定了市场方向;衍生品作为一种下游的变现通路,正在被 IP 用户甚至普通用户所接受。
商业的本质还是赚钱。二次元公司得赚钱活下去,活不下去谈理想没有用。
公司是否需要融资,得看公司类型。有些公司不具备融资的价值和能力,比如很多外包公司虽然有制作能力,但是没有原创基因,这意味着你给它钱,它也就是招更多的人接更多的活。
很多内容制作公司和渠道公司都被大平台绑架了。平台就是大爷,占尽了风头,IP 制造方被藏在后面,用户无从知道。
爆款 IP 并不是看一个东西火不火,或者近期能不能赚钱,而要看它是否是能改变人类心智。
动漫制作,终究是一个以人为本的产业。
二次元群体长大了,IP 衍生品成了变现通路
王晓今:最近一两年,二次元、动漫很火,许多低调发展多年的公司都浮出水面,许多新公司也接连拿到融资。中国动漫圈到底在发生什么?
王世勇:近几年来,票房不错的动漫电影都是成人向的作品,比如《大圣归来》《大鱼海棠》《十万个冷笑话》等。它们的观众是以前看喜洋洋、灰太郎的那群人。所以,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二次元群体长大了,他们掌握了经济,决定了市场方向。
▲ 《大圣归来》成为2015年现象级国产动画电影。
司维:我看到的是,很多国漫开始进入市场,与此同时,很多 IP 有变现的需求。衍生品作为一种下游的变现通路,正在被 IP 用户甚至普通用户所接受。Yuki 做的是动漫周边衍生品社群零售终端。基于 IP 或内容的蓬勃发展,衍生品行业近几年的生意越来越好做。
此外,二次元也在逐渐地去标签化或者说跨界。我们看到很多品牌把自己的产品做二次元的处理,二次元逐渐从一种边缘文化成为主流文化。这也是这个行业逐渐风云突起的理由。
黎贯宇:2002 年到 2012 年,国家一直在扶持动漫产业,看似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实则培育了大量市场需求。此外,很多中国动漫行业的创业者,自身属于中国动漫最初兴起时对动漫抱有一定梦想的人,他们现在到了一个成熟的阶段,自然就会吸引到一些资本,浮出水面也不足为奇。
有时候从里面看里面,也充满神秘
王晓今:为什么动漫创业圈,给人一种神秘、自己和自己玩的感觉?
王世勇:一个原因是,之前我们一直把动漫产业当作动漫产业,后来忽然出现了 “二次元” 这个词。人们对 “二次元” 不够理解,增加了这个行业的神秘感。
很多时候外界看里面充满神秘感,实际上里面看里面也是充满神秘感的。一直以来,漫画和动画是两个行业,但是现在都被纳入二次元范畴。漫画公司并不知道动画公司是怎么运作的,动画公司也不知道漫画公司是如何生存的。比如漫画公司可以通过稿费、发行单行版、签售来盈利,但是动画公司从来不会以这些方式来盈利。
有些活了十几年的早期动画公司,现在创始人已经四五十岁了。他们从业十多年,一直靠给日本、韩国、欧美的公司做大量的外包工作来存活。另外一些公司不做外包业务,而是做一些行业的广告。像蓝猫这样的公司则另辟蹊径,把大量的动画片砸向央视等播出平台,找到了一条生路。很多人都很好奇,制作动画片花了这么多钱,衍生产品市场存在大量盗版,这种情况下,动画公司如何生存。
司维:资本进入之前,这种神秘感更多的源于,早期的二次元或者动漫产业的创业者多半是这个行业的垂直用户,他们自带社群属性。从商业的角度来说,可能大家更多地是抱团取暖。
▲ Yuki 动漫专注于动漫周边衍生品的社群零售。
从 Yuki 融资的情况来看,我发现了两种现象:第一,大家逐渐认知到这个行业的零售终端是场景或者说是强黏性的线下互动。第二,很多不懂这个行业的投资人,可能会觉得投这个行业就是投未来,很懂二次元行业的投资机构依然是少数。
黎贯宇:我个人觉得神秘的原因是盈利模式不清晰。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赚钱,也都不怎么赚钱,所以互相都藏着掖着,导致圈内圈外看着都很神秘。
另一个原因源于早些年的行业压力,产生了很多相对独特或者畸形的盈利模式,它们有自己的规则,这些规则基本不对外公布,所以就变得神秘兮兮的,大家看不清楚它到底怎么赚钱。
王世勇:贯宇说得对。很神奇的是这么多动画公司都能够生存下来,用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方式,有些靠投资,有些靠政府,有些靠外包……
此外,虽然不少中国的 CG 动画公司已经拿到了投资,但是更多的动画公司低调、深耕行业,他们抵押了房产,把自己的车卖了,拿多年的积蓄拿来做原创,却并没有渠道去获取融资。上海就有很多这样的公司,它们和投资者之间彼此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与对方打交道。
王琦:倒不是说二次元本身神秘,主要是因为这个产业过去并没有为那么多大众所熟知。2015 年,《大圣归来》票房达到 8 亿多的时候,大家才开始关注这个产业,资本也才开始意识到,原来还有一个产业可以让资本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带来这么巨大的利润。
从 2015 年到现在,随着大家越来越关注这个产业,心态也越来越专业、越来越趋于平和。
平台就是大爷
王晓今:说说动漫行业的潜规则吧?
王世勇:许多潜规则不能说。比如说有些公司去修改百度百科,说有些事情是自己做的,但实际上它并没有做。那些作品大多是国外的,无从查证,也没有人花很多心思去求证真伪。
有些创业者知道投资机构不会对外去散布 BP,所以他们打起了信息不对称的主意,在 BP 里谎称自己做了某些原创,这和有些面试者拿别人的作品说是自己的作品去面试还成功了,是一样的道理。
司维:很多内容制作公司和渠道公司都被大平台绑架了。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开放我们的渠道帮助很多 IP 做粉丝运营,这条路完全行得通,但平台就是大爷,占尽了风头,IP 制造方被藏在后面,用户无从知道。这是目前这个行业的一个问题:信息不对称。
如果你实现理想的速度快于你花钱的速度,完美!
王晓今:在投资人的压力下,理想、品质和商业,这三点要如何平衡?
王世勇:对两点十分来说,开始追求收入是因为我们认为时机到了。我们现在能够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创造收益。且只有有收益和利润,公司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加入,从而形成良性循环。
这三点如何平衡?主要看你现在账上有多少钱,目标是不是非常清晰。首先公司得赚钱活下去,活不下去谈理想没有用。对我来说,能够保持盈利,在盈利很多的情况下就可以拿些钱去做有理想的事情,去追求更高的品质。
▲ 两点十分即将推出的动画。
假如资方的投资金额特别多,而创业公司又不需要在短时间内考虑利润问题,就可以考虑让公司做些单点突破的事,不管是做一个动画电影,还是做技术研发,只要你确认这件事对公司非常有价值。
黎贯宇:我的投资人没有给我太大的压力。其次,我觉得这个平衡是一个速度问题,如果你实现理想的速度快于你花钱的速度,就比较完美。所以我们要设置阶段性的目标,在每一个相对短的单位时间内,都有清晰的小成果,这样,才能随时说服资本,获得市场认可。
司维:投资人关系是门学问。我觉得还是要戒急用忍,做一场场活动,卖一批批货。商业的本质还是赚钱,但是不要为了赚钱去做一些违背用户的事情。
关于平衡,Yuki 的策略是把校内的服务在校外做一些延伸。我们今年在各大桌游馆、手游馆、音游馆、网咖、咖啡店都进行了布局。一方面是天然的、自有的场景,能够带来一部分收益,另一方面是在社团活动之外,也能让用户感受到你的服务。
王琦:我一直本着一个态度,即我一定要有赚钱的能力,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要疯狂地追求收入。我赚钱自给自足,给我的原创提供更加合理的创作周期和创作时间。我们一直在找投资人和创作者之间的平衡,现在我不能说找到了,只不过在一步一步地努力。
有些 FA 就像传销公司,有些投资机构就像放高利贷的
王晓今:动漫行业的公司,大部分都是小而美,说白了,就是个生意,因为漫画盈利难、IP 形成周期长。而劳动密集型的制作公司,如果想要更多收入,就意味着需要扩大规模。这些公司是不是不需要融资了?你们是怎么看待资本化这条路的?
王世勇:我们之前一直不接受投资,因为我们认为投资人是放高利贷的,只寻求短期回报。的确,有些 FA 就像传销公司,有些投资机构就像放高利贷的。但是当你找到很好的投资方,它认可你们的长期发展目标,并全力以赴支持你,就很幸运。
关于小而美,有些公司不想做大,另外一些公司则是做不大,因为他们受限于持续创作爆款的能力、对行业和市场了解不足、经营管理不善,等等。
很多动漫公司、特别是外包制作公司的确是劳动密集型的。例如,它们需要 100 个人来创造 1000 万的收入,需要 1000 个人来创造 1 亿的收入。但是做原创的公司未必如此,理由在于很多作品是可以持续开发的,有进行二次消费、三次消费到四次消费的可能性,可以不断地节约成本。既然 IP 是有价值的,它就是独特的,有个性的,因此它不可能像苹果一样批量生产一样的 iPhone。不同的人对同一个 IP 有不同的需求。
司维:有时候账上有钱这件事情也挺瘆人的。看到账上那么多钱,我们其实心里是懵的,不知道怎么花,也不想花,因为我们自己挣的钱可以养活这家公司。
不过资本化是一个必然的路径,因为运营驱动型的公司还是要靠钱来推动,资本是一个很好的助力。不过,钱只是介质,更重要的是投资人能带来很多资源。我们团队比较年轻,投资人会给很多建议,也会告诉我们哪些错误不要犯。
黎贯宇:资本化把我过去对于钱的概念完全扭转了。过去我都花自己的钱,有些钱舍不得花,有些钱花了也不怕负责任。现在,有些钱我舍得花了,但是花出去要负责任。
公司是否需要融资,也得看公司类型。有些公司不具备融资的价值和能力,比如说很多外包公司有制作能力,但没有原创基因,这意味着你给它钱,它也就是增加更多的人去接更多的活。它们做外包制作,只要良性运营,就不需要资本进来。资本还是应该投有原创基因的公司,让他们快速地做更多原创性和投入性的作品。
王琦:是的,对纯制作型的公司来说,更多的收入代表着扩大人员规模。对于堃动画这类原创公司来讲,我们会源源不断地出内容。我们也有淘汰机制,比如说一个内容上线后,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内反响平平,我们会立刻启动下一个项目。当一个项目在市场上有声量,自然而然就会有后续的衍生品、电影,回报就会来。我们不需要去扩大人员规模,同样一批人可以做很多事情。
市场上充满假爆款,这里有识别真爆款的 N 种方法
王晓今:我们常常觉得,投原创公司都像是在赌,因为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赌到头部 IP。现在真是玲琅满目,恨不得天天都有新番,人人都想成为 IP。那么,什么样的原创 IP 可以长久?可以成为头部 IP?
王世勇:IP 是否能成为爆款要从几个维度看。第一个维度,是不是火了就是爆款 IP?说实话,有些 IP 火是火,但是从它的定位、未来的衍生性、二次消费的可能性来看,它都不能持续地赚钱。第二个维度,是不是赚钱的就是爆款 IP ?这个如果没有想清楚,公司就无法长期生产爆款IP。生活方式、社会环境,包括政治都会决定这个作品是否能够长期生存下去。
举个例子,《灵魂摆渡》讲的是鬼,它很火,但肯定赚不到钱,或者说不能够长期地去赚钱。还有一些关于基腐题材的东西,它可以赚短期利益,能短暂地火一下,但是长期肯定是有问题的。此外,打色情、暴力、赌博的擦边球,都可以短期赚钱。
此外,有些公司为了呈现好的数据,天天去刷排行榜、刷月票,刷各种各样的数据。这些公司拿到投资后,拿一部分投资款去刷数据,数据看起来确实还可以,就看投资人会不会分辨。条漫、正常向的剧情漫市场,都充斥着这样的假爆款。大家都心照不宣,认为这是一个你好我也好大家好的事情。
我认为真的做一个很好的 IP,可能需要更加长远的眼光。起码我们不会去做那些特别打擦边球的作品,虽然短期有利益,但却是不可持续的,公司不会有很好的积累。我也不认为刷数据是一个正常的做法,它会蒙蔽你自己,会让你真的认为你的 IP 是一个好的 IP,实际上你并没有花心思把一个作品做得真正地好,不断的去解决它的技术问题、创作问题、艺术问题,还包括市场拓展的问题。
作为平台方来说,这挺好的,不管是什么样的 IP,它放在我这个平台上,我都可以吸引粉丝。如果有关部门需要下架,把它下架就好了,但是这样做伤害的是内容方自己。
还有一个更长远的维度,并不是看这个东西火不火,或者说近期能不能赚钱,而要看它是否是能改变人类心智的那种 IP。就像早期有很多作品刚开始不火,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10 到 20 年以后,我们发现这是一个巨牛的作品。
如何能做出一个长效的 IP ?美国动漫我们一看就知道是美国动漫,它是一种三维动画的风格,日本动画一看就是二次元的风格,中国动漫也一定会创作出自己的风格。如果说有家公司真正觉得自己能够去创造未来,它很可能会做这一块的尝试。我觉得这样的公司生产的东西就是非常有价值的,它生产的 IP 才是长效的,是真正能火上十年、几十年,甚至一直火下去的爆款 IP。
▲ 美国动漫常见的三维立体风格。图为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剧照。
黎贯宇:IP 主要是两块,一块是形象 IP,一块是内容 IP,灌木文化的主体经营方向集中在形象 IP 上。我们很期待投资的 IP、明星马上成为爆款、一线的大明星,可往往能成为一线明星的也就那么几个。但这并不意味着二三线明星,甚至底层小嫩模没有生存空间,他们有大量的空间。所以,我推出了 IP 超市这个概念,这个超市里不一定全部都是一线明星,也需要二三线小明星来做与他们身价比较符合的一些事情。
司维:很多所谓的头部 IP 很贵,但它的周边衍生品也就那么回事,卖得不太好。有些 IP 的用户覆盖量不是特别大,但是它的东西卖得还不错。我们和许多 IP 合作的时候发现,有些不算很头部的 IP,甚至是尾部的 IP,衍生品反而卖得很好,这是因为它们有意识地维护自己的用户,建各种群、做线下活动。所以,IP 是否能成为一个 IP,也取决于渠道方和 IP 的合作关系是否是联运,而不是停留在一个你给我授权费、我去做衍生品的层面。
我们还发现一个现象,现在很多周边衍生品,基本上是在衣服上粘个东西就完了,没有二次设计。这某种程度上限制了衍生品的销售渠道。换言之,这东西你只能卖给死忠粉。我们现在很看重是否有一些产品可以做二次创作,提炼出其中一些元素,在一些比较新奇的、有创意的产品上做出呈现。
黎贯宇:我看待 IP 的角度更多的是从形象端看,世勇看 IP 主要从内容端看,司维更多地从产品端看。角度不太一样,但核心都是一个——所谓的匠心,你只要把诚意投入进去,无论时间长与短,最终它一定会出来一个像样的东西。
不管是内容端,还是形象端,一个 IP 如果想要长久,就一定是符合大势的。比如,我个人非常看好中国传统文化这一块,因为整个国家的引导方向都在这个层面上,未来 10 年、20 年、30 年都是这个方向。只要你在这个领域认真地做事,也许你三五年不行,但是八年十年以后肯定行。
日本动漫也走过和中国动漫一样的弯路
王晓今:日本动漫常被中国动漫创业者拿来对标。日本动漫的发展,对中国创业者有什么借鉴意义?我们怎么利用日本动漫资源?又怎么避免踩坑?
王琦:日本的动画大概是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蓬勃地发展,它们其实也走过像我们现在一样的弯路。当日本经济高速发展时,大量的热钱涌入动画圈,动画业突然就开始爆发,那时也淘汰了非常多不好的作品,留下了一批经典直到今天。
我们接触的许多日本动漫作品其实都是神级的作品,我们去对标的日本动漫作品也都是些神级的作品。但是我们忽略了一点,动漫制作本身就是一个以人为本的产业。宫崎峻有宫崎峻特定的风格,今敏有今敏特定的风格,只有今敏、宫崎峻,才会做出那些经典的片子。
日本的朋友也常常跟我们讲,目前日本能称之为动漫业界的人,大概只有 3000 人,这 3000 人可以做我们能看到的每年日本番剧中等以上水平的剧作。所以,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当下面临的都是人才断档这种尴尬的局面。
日本看起来比中国更厉害一些,是因为它们确实建立了一套科学的生产线,这套科学的生产线跟他们的业界是匹配的。中国目前还没有出现一个与国产漫画相匹配的生产线。
这么多年走过来,我发现把中国和日本的优势相结合还是不太现实,现在合作基本上还是说提前立规矩。现在大家在认知上还很不一致,可能过一两年,双方可以聊的东西能更一致。
王世勇:这个也能分为两个角度来讲,一个是创作角度,一个是商业角度。从创作角度讲,日本动漫分为几种,一种是形象片,有点像 hello kitty,它只有形象,但它的商业极度成功。另外一种像剧情类动画,比如《海贼王》《火影忍者》这样的作品。还有一些作品,它跟教育、基础学习相结合,并不需要特别突出的形象、特别丰富的剧情,关键是看能够给小孩带来什么。
▲ 3月23日《火影忍者》动漫播出了最终话。
不管哪种方式,现在中国都在学习。比如说现在的微信表情,就有很多是模仿当时日本的一些著名的表情形象。还有剧情类的,现在各大漫画平台都在学习日本成熟的制作工艺和模式。
黎贯宇:现在确实到了我们可以利用很多日本资源去做事情的时候了。我招了一个在日本留学回来的员工,通过他的链接,带动大量日本的年轻漫画家和漫画家助手。他们在日本不一定那么受重视,但他们有成熟的画功,有很好的分镜技巧,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些外包,甚至直接跟他们定制一些原创的东西。在国内这种平台上,他们的作品还是更精致一些。我是在打一个时间差。
二次元产业,还有什么值得投资?
王晓今:创业者其实是离产业最近的人。说说你们对这个行业未来的看法,看得到的风口有哪些,如果让你们来投资,还有哪些可以投?
司维:我看好古风和低幼动画。
王世勇:这两年很多投资机构非常看好内容创作,所以很多创业者都蜂拥而至做内容创作。其实,创业者可以去做内容的补充和配套。就像苹果做了那么多苹果手机,与此同时很多给苹果手机做屏幕的公司也上市了,旱涝保收,这也很好。
创业者可以做内容的补充和配套,包括做内容的培训、发行和衍生品,甚至是做很多更加不为人关注的东西。现在大家都在做二次元,为什么我们不去做迪斯尼做的那些事情?比如三维卡通动画?
我一直认为,二次元不是动漫的全部,它只是一个点而已。其实当我们看到动漫产业全貌的时候,就会发现二次元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黎贯宇:我个人比较看好低幼端的动画,这一块我认为未来有巨大的空间,包括美育教育。低幼端动画的所有上下游都值得投,App、绘本、短片动画,以及落地的绘本馆、游乐场,以及幼儿园的课件,我觉得这个完整的产业链虽然现在没有二次元那么热,但未来一定是个好方向。
王琦:目前我只会投和内容相关的人或公司,比如作者、拥有内容版权的出版社等。现在我们有改编、再创作的能力,却发现内容量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也在看低幼的内容,想做猫和老鼠、唐老鸭米老鼠系列,可我们现在确实做不出来。这些片子都需要导演有深厚的功力才有可能实现,我们目前在国内还没发现能够驾驭这种内容的导演。
所有人问所有人
王世勇:想问贯宇,影星白百何投资了你们,要一起做明星的 IP 化。你怎么看待明星 IP 化的未来?
黎贯宇:我认为明星 IP 化,未来的空间是巨大的。首先明星自身有影响力,第二有巨大的粉丝量可以导流。但是放眼世界,明星 IP 化成功的案例偏少,这一方面是由于明星的个性需要定制化的 IP,另一方面是由于没有专业的团队来经营。
▲ 当红女星白百何投资灌木文化,共同打造明星 IP 。
我们跟白百何成立一家公司后,做的过程中有些是我过去没有想到的——我只要画出白百合的卡通形象,上面打着白百合授权,就可以完成授权这事了。这意味着它并不需要通过常规的 IP 形象的推广手段,就可以走到授权端去,直接盈利。这样的事情可以去大量复制。
王世勇:想问王琦,你看好低幼动画这个方向,准备怎么切入,最后会以什么样的一种形态来把这个作品给做出来?你希望切入的年龄层是什么样子的?
王琦:我们其实会把幼儿的动画片分为三类,一类是学龄前剧情动画片,一类是学龄前教育类动画片,还有一类就是学龄前低幼启蒙动画片。
第三个和第二个比较相近,但是也有细微的差别,所有这类片子我们会把它归为教育和启蒙类的片子。我们可能会跟一些硬件甚至 DVD 公司合作。剧情片一定是要上电视台的,上电视台的片子我们不希望做得太青少年化,整个年龄段应该会沉在 10 岁以下,因为 10 岁以上的孩子其实已经不太会在电视上看动画片了。
如果我现在开始做,一定是从学龄前儿童入手。我更了解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他们跟我孩子年龄差不多大,我了解他们每天的电视使用行为习惯,包括看电视大概会看多久,看哪些电视台。我也大概知道缺少些什么东西。而且,我发现他们其实能看出来东西的好坏,他们能说哪个动画片好看哪个不好看,并不是毫无选择。
黎贯宇:想问一下王琦,你对低幼动画片的海外市场和国内市场是怎么看的?
王琦:低幼动画片的海外市场非常庞大。其实不光是欧美在做采买,整个东南亚、甚至阿拉伯地区、西亚、北非,对于低幼动画片的采买量、需求量都非常大。本身低幼动画片就具有全球发行的基因,只不过我们做的时候,需要了解所有国家的分级的制度,以保证它能够顺利的卖出。
小孩子看动画片、买东西,真的很可怕,真的会绑架父母。目前的问题是,市场上好的产品不多。
▲ 天线宝宝节目是全球著名的电视媒体 BBC 推出的儿童栏目,现今风靡全球 40 多个国家。
王世勇:向司维提问,Yuki 现在主要的市场还是校园,未来的拓展是往哪个方向?那些已经出了校园的群体是不是你们未来的受众?
司维:我们目前的受众是大学生群体,未来我们会把年龄层往下做,因为二次元用户的下沉是必然趋势。初中生和高中生是我们想吸纳的一个群体,从生意上来说,他们有很强的消费能力,当我们的用户或者覆盖的群体够大时,能做到从初中往高中往大学的过渡,能放大我们的用户群。
我们销售的很多东西性价比较高,是为学生党所准备的。已经走出校门的这部分人,他们都消费升级了,他们对周边衍生品的诉求绝非是我们现在卖的这些商品。因此,我们也在寻找能生产符合白领人群需求的衍生品的合作方。上海新天地有一个熊本熊的门店,里面逛的学生其实不多,更多的是一些成年人,这一块是有市场的。
王琦:我想问世勇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你会认为上市是整个二次元产业的最终目标吗,还是说收购并购,还是说什么别的?
王世勇:公司是否要上市,关键看公司的基因。比如有些公司就想单纯地做创作,它不想做发行,也不去想衍生产品等其他商业模式,我觉得它未必需要上市,或者说上市的步子可以慢一点。也有一些公司像华为这样,自己很赚钱,也不希望在资本市场上获取一些所谓的杠杆,也可以不用上市。
对我来说,我开两点十分这家公司已经 10 年了,上市可以让我找准更好的定位。2009 年,我就放弃了做一个画画的人。我一直想让更多的人在这个平台上实现自己的价值,这个平台价值的实现也需要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上市是一种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让更多人看到的方式,我们还是要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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