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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网文化直播间对话费翔」
费翔64岁了。尽管在采访中大声说“60岁不是拼搏的年纪!”,他还是在这些年对自己的演艺事业表现出最大程度的“卷”和认真:每天一顿饭、喝咖啡,维持体型和艺人形象;发微博字斟句酌,图片顺序也有讲究;为了不影响《封神》导演选角,他在争取到商王殷寿之前,还思考了姜子牙、申公豹的可能性,“唯一不可能的是哪吒吧?我也可以试试看。”;由于在中国台湾出生长大,美国读书和生活多年,他没能通过台词、配音特训让普通话完全达标,有懊恼,但也乐于回应网友模仿自己的“商务殷语”,“特别可爱,我看着也挺高兴的”。
作为艺人,费翔的经历近同娱乐界和偶像工业的变化。80年代,他第一张专辑出道即走红,紧接着就演了琼瑶剧、登上央视春晚,最红的时候却宣布隐退,学唱歌,考演员,直到可以裸着身体出现在没人认识他的百老汇。到今天,这个与他最在意的“专业”似乎不太适配的社交媒体、AI时代,他发现大家的专注度更难放在高质量的文艺作品、有才华的创作者身上,“炒作完全胜过制作”,也有对年轻新人的体谅和担忧,提醒他们“保持健康的心态”,“培养好自己的世界”,“快乐不在于热搜有多少”。
把事做好,认清自我,是费翔从父母身上学来。去年母亲离世,他更坦然看待自己的衰老,跟随年龄调整事业心——人不会永远辉煌。年轻时他喜欢安妮·赖斯的《夜访吸血鬼》,吸血鬼靠吸食人血长久享乐,但也会在某一日厌倦永生,职业晚年有了读懂的怅然。但是他依旧坚信的是,新的经典仍被需要,新的土壤也可以投入进去,“人生就是转变、变化,所以人不要指望世界停顿,自己也不要停顿,就顺其自然地往前走。”
以下是本次访谈的文字实录。
凤凰网读书:我这两天一直在听《故乡的云》,感觉这首歌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很好听,它好像穿越了时间,您觉得这是为什么?费翔:这首歌的曲、词非常好,这是一个质量问题。如果不是我在春晚上唱,是另一位歌手唱,也一样会红,这首歌会一定会传开的,大家都会喜欢。这个艺人会不会红到64岁,那是另一回事了,可是这首歌本身就有非常值得留下来的价值。电影也是。为什么有的电影放映完了,走出电影院还没回到家,画面就已经完全从脑子里飞出去,一点都留不下了。可有的电影在第二天、一个月后,甚至一年后,你还会想到画面里的一些感受。我觉得经典就在于有没有这种回音在你的脑海中,在流行文化中的波浪中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我们也受这些前辈的作品、经典的东西影响,我们也尽量在做新的经典。可现在要做出经典是非常难,你认为是为什么?凤凰网读书:因为更多的人用更短平快的方式接受其他东西。应该是大前年,有一个抖音神曲榜,我听了一下都差不多,但是它们的收听量很高很高,可能就编改几个谱子,一首神曲就诞生了,那何必再去投入这么多的精力、成本去做一个所谓的经典?那您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费翔:你刚才说的是一个重点,因为社交媒体网络让我们现在的注意力太分散了,还有我们被手机养成了专注度的压缩,很难定下心一本正经地看一个东西。我也不例外,也受影响,我现在就拿起书看,觉得不能被这个东西搞到连定下心来看一本书都不行了。这种分散会变成很多东西没法深入。我觉得很可惜,很可能现在年轻的非常天才的作家,写出了特别好的东西,可是被淹没了,我们根本不会发现。所以这个时代让我有一些难过,因为我们需要有新的经典,不能老在炒冷饭了。《封神》这个题材已经被拍过好多次,它也是一个中国的历史杰作,这次乌尔善愿意投下十年的时间去拍,它能不能成为经典,只能看时间的考验。所以我觉得,我们都希望能做到新的经典,可是现在真的就很难。还好有人在做。另外一方面,前面的经典做了那么多,你要做什么东西是以前没人做过的?这就是现在所有的作家也面临的问题,写一个故事、制造一个人物,要制造出一个我们从来没想象过的人物,多难呢!所以这就是现在的挑战。现在很可怕,说起来就是短视频,这种东西是现在娱乐的焦点,也是新开拓的一些土壤,让大家投入进去发挥,做出一些我们没看过的东西,至于能不能出经典,我就不知道了。凤凰网读书:关于短视频给我们带来的变化到底是好是坏,还要留给时间去检验。费翔:我不会去批判它,因为这就是现代嘛。你也不能要求现在孩子手机交给我,你就坐在这盯着油画看一个小时,不可能嘛,他们的世界就是屏幕。所以要怎么样在新的领域、科技变化中创造一些想象世界,将来也许会有完全新的艺术领域。电影现在也面临蛮大的压力,要不然不会有《某某3》、《某某5》,甚至《某某10》,为什么呢?新的东西编不出来,就在这个基础上再把它重新洗牌一下。这就是现在的状况,所有创作者面临的挑战太大了。凤凰网读书:回想起您当时在春晚上唱的那两首歌,好像看起来更容易汇集所有人的目光。费翔:那个时候世界比较单纯,整个娱乐也比较单纯。那个时候电视台就这么几个,尤其是央视春晚,那天晚上,所有人都集中在这一个节目上,所以很容易达成共识。现在你要让任何一件事情达到共识是很难的,大家都分裂在自己的井里面,看到的就是自己井口那圈天空,是这个井外给你扔进来看的东西,都是手机软件的大数据、算法决定的,你都不用点击进去,它就一直投给你它认为你有兴趣的东西,那你的井就越来越小了。我不是说我们要抗拒,而是我们自己至少要明白,这个事情我接受,我喜欢,那没问题,可是不要不知不觉地被放到这个井里,不知不觉地让自己的那一圈天空变得越来越窄。因为现在人与人之间的隔离越来越严重,我们不要被大数据给放到那个位置上,我们必须要清醒。凤凰网读书:我算是一个比较爱读书的人,但我也每天在看各种几分钟讲解一个内容的视频,因为会觉得慢慢看有点低效。但可能这样下去就会丧失一种能力,等我再想去看一本厚书的时候,还看不看得进去。费翔:很难。我前几年有一段时间有点被手机给带到静不下心看书了。后来整个世界停顿的那几年,反而让我找回到了原本看书的习惯、爱好。我从此以后意识到,我前几年怎么卷成那样?还不是工作卷,而是娱乐卷,来不及看一大堆的内容或是有兴趣的东西,这样反而没有太大价值。所以我还是调整了一下,该玩的玩,该品尝的去品尝,可是也要知道这个东西是一个有设计的,它也有目标的,它也是在赚钱的,你要让它赚你的钱没问题,可以的,我也让它赚,可是我不能让它控制我的脑子,控制我的思维空间,我的想象空间被它设计,这不是我们人类应该轻易放弃的一个权利吧?#02
“专业”是一个
会让我高兴、满足的词
凤凰网读书:您怎么理解偶像或者idol(偶像)这个词?费翔:idol一直都有嘛,一般都是年轻人有团体的共鸣,觉得这个人表达了我们心里的感觉,或者是他的性格、他的那股劲儿在一代人身上达成了共识,就指定这个人代表我们这一代人。所以为什么idol会后浪推前浪?一定会是转变、转变、转变的。因为再过几年,再一批的年轻人成长了,一般都是十二三岁到二十岁那个阶段的年轻人,正在寻找自己,成熟了,荷尔蒙在爆发的时候,考虑自己的定位是什么?我在社会上是谁?他们就会在所有的流行文化中找一些象征。因为社会、世界一直在变,价值观也在变,所以新一代人就会指定他们认为能代表自己这代人的idol。这是一直以来的流行文化,不只是中国,美国、欧洲,每一个国家都有各自的文化,都有各自的年轻人聚集想象力在某一个人的身上,好像我们能够在他身上看到我们未来要表现出来的方向是什么。△1987年春晚舞台上,费翔演唱《故乡的云》及《冬天里的一把火》,迅速火遍大江南北,成为那个年代的国民偶像。
凤凰网读书:所以大家说您是初代偶像、初代idol,你觉得这种描述是准确的吗?费翔:如果他们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这是我的荣幸,某一方面也是我的运气。可是艺人跟观众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要怎么培养它,怎么维护它,我觉得特别重要,不要破坏它,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青春回忆嘛。我后面可以做一些新的尝试,做一些别的决定,一直往前走,可是我希望不要破坏大家共同的回忆。我希望让一直跟着我这么多年的观众看到现在的我,还是觉得舒舒服服的,就好了。凤凰网读书:我看您接受许知远老师的采访。后来许知远对着镜头说“我跟一个童话生活了三天”,他把您形容成一个童话。好像是他问您“这一生有没有什么遗憾”,你说没有,他就接了这句描述,可能觉得费翔老师是完美的,我们看到的也是完美的,或者说万一有一些不那么完美的地方,您也不愿意展露给大家。费翔:那当然了,艺人一向希望把最好的一面留给观众。我现在不太赞成社交媒体太多地展露个人生活。我说艺人,不是说一般人,一般人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平台上要晒自己的生活很正常,可是艺人得维持一个观众对于他的表演和作品的想象空间。比如说我站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希望观众进入的是那首歌的情感,而不是会想到自己昨天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我吃热狗的样子,这就有点干扰。比如说演殷寿的时候,观众也许一开始觉得这是费翔,可看到三分钟、四分钟后,他们已经忘掉了“费翔”这两个字,是在看殷寿的故事了。所以要保留那个想象空间,在社交媒体这么泛滥的环境里,是特别难的一件事。凤凰网读书:包括我看您以前提到过说,您很喜欢的演员是梅丽尔·斯特里普。费翔:是,我很喜欢。我欣赏她的表演,她原来也是舞台上受训练的演员,后来转到电影,她留给了观众最大的想象空间,完全不暴露自己的任何。可她也不是严肃或故作神秘,做采访的时候也说“我家里也养猫,我那几个孩子都太懒了,得我去铲那些猫屎”,可是至少她不是在拿那些东西天天炒作,做她的人设,她完全把重点留给她所有的作品。所以我在电影中看她的表演,就会很容易相信她,今天在演《铁娘子》我就觉得她就是撒切尔,今天在演伊萨克·迪内森,我就觉得她就是她……她留给了我这个想象空间,所以我就喜欢她,我从她这里学习,自己有意地在这方面尽量维护。△梅丽尔·斯特里普(Meryl Streep)在《走出非洲》中饰演伊萨克·迪内森。其代表作《穿普拉达的女王》《铁娘子》等等,被大陆影迷亲切地称为“梅姨”。
凤凰网读书:我们都喊她“梅姨”,她给我的印象是专业,不是靠天赋、运气,是靠她自己日复一日的努力和专业。费翔:她非常专业、认真,不会轻易去演任何角色。我也会尽量地这么做,该做的准备工作也都要做。专业在网络时代受很大打击,因为网络会给大家一种参与感,好像可以一步登天。知识都在手机里,AI一泛滥了就更要命了,我想到我就可能要离开了,无法忍受。因为我会觉得整个变了,没有界限了,找不着边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任何人都能在AI上搞任何事情。它带给我们的好处很多很多,可是同样对于专业的打击很大,每一个人要怎么样找到自己的位置,特别难。凤凰网读书:我想到梅姨的时候,第一个印象是专业,如果以您为例,您会希望观众也好、网友也好,想到费翔的时候,您希望他们想到的是哪个词?费翔:我还真的没想过这个。其实“专业”挺好的,我也希望是“专业”吧。我作为专业歌手那么多年,现在是专业的电影演员,我也是专业的音乐剧、舞台演员,所以我觉得专业是一个会让我高兴、满足的词。梅丽尔·斯特里普肯定有她的才华,可是光有才华不够,我自己在演艺行业这么多年,认识了很多演员、艺人、歌手,很多唱歌天分太强的或者演戏演得太好的人并没有珍惜机会,不够努力,可能是因为天赋太强了,就觉得没必要那么努力。还有我一直强调过程比结果重要,因为结果很短暂,就是那么一下,就定论了这个事情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达到了还是没达到。可是前面的过程可能是几年,投入、享受、学习的过程特别重要,是我们应该更重视的。所以不一定是每个事情的结果一定要好,或是一定要有结果。凤凰网读书:您这么说让我有了一些安慰,我们做节目嘛,同事也会提醒我不要做这么长,要有那个短视频cut,一小段可能只有几秒钟、几十秒钟,我们要流量。每次他们说到这个的时候,我都没有安稳的感觉,我唯一安稳的时候就是在电脑前、看书做功课准备采访的时候,那时候我是安心的,觉得我这个过程中在做专业的事情。费翔:就是那个过程。我现在特别开心看观众的反应,比较难面临的是在宣发上花的时间、体力,还有很多很多环节跟电影本身毫无关系,只不过是在制造话题给社交媒体去炒。这个作品到哪去了?作品的重要性在哪里呢?当然最终如果目的达到了,观众买了票,进了影院,看到了作品才算数,所以我是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我们一切都是为了作品。现在社交媒体制造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子,所以我现在作为电影演员,如果要对我参与的项目负责任,我也得去做。凤凰网读书:我们是一样的,我也会说同事想要去做短视频,我当然也支持,因为它最后导向大家来看我们的节目,可是还是要好好地做长视频。费翔:这个是重点,最终留下来的是这个。可是好像现在大多的费心、费劲、费力量、费钱,都在那个上面,就是那些炒作完全胜过制作,这是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现在我们像在一个虚拟世界里活着一样,所以必须接受吧。凤凰网读书:我听您说过一句话,您说您是要跟着时代走的,但还要跟它保持一点点距离,我觉得这个态度是比较正确的。费翔:我现在只能这样选择,我必须要妥协、配合的一些地方,当然是全力配合,为了作品的好。可是我自己的价值观、生活习惯不是特别符合现在的,因为我64岁了,这跟年龄有直接的关系。我们一生是带着我们成长那几年的价值观,它已经定型了,那个价值观就会陪你一生。你现在还很年轻。凤凰网读书:我也30多岁了,您30多岁的时候已经在百老汇唱歌剧了。费翔:可是你知道吗?那个脱节已经开始了。年龄越大,越会觉得跟现代的世界完全脱节。所以有时候我看到一些老人,像我身边的我母亲、我父亲,我一直鼓励他们,教他们学会用手机、用支付宝,要不然你无法生存在现在的世界里。简单的一些东西你得学会用,你不喜欢它没关系,你排斥它也可以,可你得跟得上,你自己得选择。我也是这样做。有一个作家叫安妮·赖斯,汤姆·克鲁斯演的《夜访吸血鬼》就是改自她最出名的那本书。她接着就写了一整个系列的吸血鬼。她全部书我都看了,因为我很喜欢她制造的那个想象世界。
△安妮·赖斯(Anne Rice,1941年10月4日—2021年12月11日),美国作家,主要创作哥特小说、基督教文学和情色文学。她最著名的作品是《吸血鬼纪事》小说系列,该系列被改编为两部电影:《夜访吸血鬼》(1994年)和《吸血鬼女王》(2002年)。
有一个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吸血鬼可以永生嘛,虽然他们要杀人,吸人的血过日子,可是他们无所谓,他们很乐意,人类算什么,他们可以活几千年。可是后来她写到后面的几本书,突然就写到了吸血鬼的心理,自己会选择自焚,说“我已经够了,我不愿意永生了”,就等着太阳起来,太阳一照到他,他就要毁灭了,要死了,他愿意做这个选择。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他已经跟世界脱节了,就算能永生,活在这世界上也没啥意义了。可能是这个作家能想到的人物走到的极端了,也可能是这个作家本身的年龄增加到了某一个程度。我当时看的时候很震惊,就想问他怎么会做这个选择,怎么会选择自焚呢?但现在的我看这本书就懂了。因为确实你到了某一个时代,你就会觉得世界好像已经跟我没啥关系了。你会想要保留你的一切,你的世界,你的生活,你身边心爱的人,你的一切,可是你多想保留也留不住,到最终还是会流失的,那这一切都流失了,就剩你一个人在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就会做出吸血鬼的那个选择。凤凰网读书:您以前提到梅丽尔·斯特里普,说她非常好的一点是成功做到了跟体系有一点点对抗或者独立开来,她可以不受那个东西的影响,做自己的事情,这个很难。费翔:是,还有她做了一个比较大的选择,是她从来都没有搬到好莱坞,一直住在纽约一个比较私密的地方,她自己的家、生活、老公、孩子、猫,都是她自己的,跟好莱坞和整个娱乐世界是完全分开的。我觉得艺人要保持一个健康的心态,对于事业的上上下下,对于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或者在行业里的地位要保持健康的心态,最关键还是得有自己的生活、属于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价值和自我定义。所以你得有你自己的生活规律、你住哪里、你怎么样安排你的时间,你要有一个足够的自己的世界,有你的兴趣、爱好。你不能天天就在乎今天有没有上热搜,因为那个是不可能维持的,一个人没有那么多能挖出来的东西去暴露的、上热搜的,那个要求永无止境,它把一个人可以完全榨干,榨到没了,把你用完了就扔了,换下一个,因为太消耗了。在《封神》上映之前,我跟几个年轻的演员谈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们中间有几年时间有在等待上映,我有机会跟他们碰面,我就单独跟他们说过,你们马上就会很出名了。他们就觉得可能吗?会吗?因为那个时候电影还没上映。可是我知道它会成功的。我那时候说,会,你们都会出名,现在你们就享受现在的生活,去哪儿都行,过怎么样的生活都行,跟谁交往都行,可是这个电影上映了,你们成了名人了,你们的世界全部要变了,你们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要培养好你们自己的世界,让它是完整的,是能够让你快乐的,所以你的快乐不在于你的热搜有多少,这个不会给你带来快乐。凤凰网读书:说到名气,我们常人难以想象,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叫《甲方乙方》,里面有一个小桥段,一个女演员非常火,她找到一个团队说我现在太火了,能不能让我不要这么火?那个团队真的帮她实现了以后,她受不了,天天打电话问这个角色能不能加我一个,人家说不行,大家已经不关注你了。费翔:那只是一个电影剧本,我觉得不是特别真实。因为真正成名过的人明白这个东西的恐怖在哪里。它有很多好处,我不是说成名不好,这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达到的,可是成名本身不是目标,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东西出了名。比如今天我写了一本书,我的书写得好,或者今天我拍了这部电影,我主演演得好。名本身并不代表什么,一切都是来自于别的,这是一个挺微妙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社交媒体这么泛滥,所有的东西都在放大个人色彩,其实个人不是重点。凤凰网读书:对,现在有一个词叫“网红”,我不是说所有的网红都没有作品,但是很多网红没有您说的那个过程,不是先靠作品才红,而是这个人直接红了。费翔:对。有一些网红有独特的性格、表达方式或者长相特征,其实他们都很用心、拼命做节目,因为竞争很激烈,所以能够出人头地是不容易的,可是一定是那些内容使你成名了,你在网上放上去的东西也是作品,现在社交媒体给人家一个误导,就是放大个人的方面,这其实是不对的。
△1989年,北京歌迷在费翔的告别演唱会上打出横幅“不要走”“不要对你的歌迷说再见”凤凰网读书:所以我觉得我们想象不到那个名气有多么诱人,但是您却可以,当年最火的时候您决定要离开,很多歌迷拉出横幅“不要走”,您还是毅然决然地从头开始。包括《封神1》火的时候,假如是一个非常贪恋名气的人,可以马上做很多事情,比如开直播、上真人秀做导师……但您都没有做,好像之后又有一个沉寂的感觉。为什么每一次都能对这种铺天盖地的名气泰然处之,没有那么在意?费翔:因为我把所有的重点放在作品上,如果《封神1》上映之后,能够有更多邀请我觉得特别值得做,那我会一直不断地做,可是我是在挑选自己觉得有意义的、值得做的再去投入,如果没有的话,我宁愿在家里过舒服日子,在花园里剪花草,跟猫玩玩,看看书、电影,跟朋友吃吃饭,这都是人生的享受。我在这个阶段,已经很多年是宁缺毋滥这个原则了,没有必要没完没了地拼命生产。凤凰网读书:你一直提“我这个年龄”,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很喜欢,好像别人是说60岁正是拼的年纪,但是您不喜欢这个说法?费翔:难道到了60岁都不能放松一点吗?真的是,这个太要命了。有人说60多岁要拼搏,干嘛?那什么时候能休息一下?拼搏的年龄就是20岁、30岁、40岁,到了某一个年龄,自己要认清,我可以贡献、我可以付出、我可以投放的有多少回报,然后要开始调整你的人生规划,还拼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我还有什么还没做到?我是不是要奔着实现它继续努力?这个努力的过程是不是给我带来快乐?如果还是有很多的快乐在这个投入的过程中,那OK,继续,没问题,可是如果觉得够了,那就可以稍微放慢一点,油门不用踩到底。我觉得这种调整是人应该要做的,跟着自己的年龄、状态考虑。所以60岁是拼搏的年龄?不是。因为你自己的价值观不会符合现在的现实条件,现在的年轻人,20多岁刚从大学出来,淘汰率都已经加倍、加速,多快呀!不要说一个60岁的人还要再拼搏。我觉得到了这个年龄,可以去寻找你自己,也许是你以前放下过的事情,你再找回来都可以,像我这么晚年,把演电影突然又捡回来了。我最早唱了那么多年,放下了唱歌,后来拍了几部电影,到了《封神》,滚动到了现在,我变成电影演员了,等于找回了我原有的一个兴趣。所以也许学习一个你一直好奇着的新技能,我觉得可以,比如本来对瑜伽、写作、画画特别好奇,从来没尝试过,那现在有时间,可以试一下,可以让你的晚年更快乐。可是拼搏?不必了!凤凰网读书:您看您虽然说60岁不拼,但是是谁跑了160多场路演的?费翔:那是为了作品,因为我热爱这部电影。我尊重乌尔善导演的理想,他想要实现这个项目,制片人、投资方投了30亿进去,这种项目现在连好莱坞都无法拍了。现在你看《沙丘》系列,是拍完一部,拿第一部赚的钱再拍第二部,拿第二部赚的钱再拍第三部,如果有哪一部不赚钱了,它就没了。可是《封神》是一口气,他们真的下了那么大的赌注,为了一个理想,我被这些东西给感染了,也很感动,我们当时做路演就是为了一定要让它成功,因为第一部票房必须得上去,必须得让观众都看到这部电影。凤凰网读书:您在很年轻的时候,已经想到我不被你们推着走,因为您当时说觉得有一种电池被榨干的感觉,对吧?所以你要去寻找新的东西来充电了?费翔:对,我到了那个年龄,差不多是1989年,因为我上了春晚之后,陆陆续续在内地连续出了5张专辑,都很顺利,也很开心。然后我就组织了个人演唱会,第一次在国内有完整的巡演,整个舞台是从香港搬运进来的,跟国家铁路局结合,铁路局运输所有的舞台装备和服装,从一个城市到一个城市,演了12个城市,60多场。其实已经蛮压缩的,是集中演。△ 1989年,费翔在内地12座城市举办了65场演唱会那次巡演也是为了实现理想,可做完了,我觉得可做的都做了,差不多了,接下来也不过就是再出一张专辑,或者再做一次巡演。正好是这个年龄,如果再等也太晚了,我必须要去学习,看我能不能把歌唱得更好。我就去了美国,第一件事是请歌唱老师,学了一年之后才第一次考百老汇,第一个音乐剧是《西贡小姐》,就考上了,然后开始了在美国的演出,没想到就这么呆了七年,一步一步发展,做各种演出,到后来也开始跟一些权威的、好的作曲家合作。回想到这个事情,如果当时我没有跨出这步,我就错过那些经验和经历了。还有一点特别重要,我当时选择跨出去那一步的时候,反而是我最身强的时候,我刚在全中国做完60多场的歌唱,所以其实自信很足,这个时候我跨出去是合适的。可是很多人会不理解,觉得你最强的时候为什么离开?反而是最强的时候,你应该要跨出那步,不是要等到你走下坡路了,在没落的时候开始想。因为那个时候心态会不对的,你不会是最好的状态,还有那种冒风险的精神不一定足,你必须要有那种愿意去闯的自信再去闯。费翔:我不能说清醒,只能说我对自己很客观,不会骗自己。我特别清楚我自己有哪些方面是成功的,有哪些方面是不成功的,包括我对作品也是,可以客观衡量。凤凰网读书:您当时做出去百老汇的决定,您的母亲是什么态度?
费翔:我妈妈对于我的事业从来没有特别多的干扰,她能够协助的地方就协助,可是并没有指导太多。她希望我开心快乐就好。当时我跟她说我要去美国考百老汇,她蛮惊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选择,我跟她说,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唱歌可以更好,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到更好,我需要指导,需要一个老师,我需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放松地做一些新的尝试。
因为那个时候我在中国内地,在整个东南亚,没有一个地方能去的,自由放开地做任何事情都会变成媒体报道。所以我要调整我的歌唱方式,必须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因为我怎么演戏是经过了专业培训的,但唱歌方面,完全是一边录,一边唱,一边学,我自己就会觉得很多方面蛮心虚的。我1982年在中国台湾出了第一张专辑,那一年就出了三张专辑,然后就开了第一次个人演唱会,也拍了琼瑶的电影。是,火了会有很多机会,可是在那么大的追光下还得想办法学习,其实蛮恐怖的。因为自己心里特别明白,我根本没有准备好,我想要学习,可是都没机会学习。我是出于这种心理去了美国,因为知道自己欠缺的地方在哪里。所以很多人说现在的艺人,那么年轻就那么火,给他们那么大的光环、资源,可是我自己经常会想到我自己那个年龄的时候,到歌坛也是一夜之间,其实挺慌的,所以我一直会求大家给他们时间、空间,让他们有成长的机会,谁晓得哪一些人可能将来会是我们中国影坛或者是歌坛最伟大的表演者?可是他们一定要有时间,就算是跌倒了,做了一个错误或者一个不特别理想的作品,一定有那些失败,他们才会成长,才会学习,你得给他们摔跤和学习的空间。可是现在的媒体环境让人家一点机会都没有,因为稍微有一点让人挑刺的地方,吐槽团就上来了,开始攻击了,那就会变成所有的艺人只会维持在自己的舒适区,我就做大家知道我能做的事情,做大家喜欢的事情,因为我只要稍微超出,万一有错误,那不得了了!不只是他们,尽管他们自己想要尝试,他们的经济团队也会说“别别别”,会这样告诉他们,这都是很要命的事情。我们的艺人会变得很拘谨,没有尝试的精神,经过那些尝试,人才能成长。凤凰网读书:我们都知道您看了很多书,文字也很好,有没有想过自己写东西呢?比如说出个散文集,应该会有很多人有强烈的愿望,想看您出书。费翔:其实找过我的出版社蛮多的,不是让我写散文或者小说,很多是让我出自传,可是我觉得没太大必要。因为我的故事很多,就像我们的采访中就已经谈到了很多我的过去,所以把这一切全部放在纸面上出书,好像没太大必要。另一方面我觉得我要留一部分属于我自己的世界给自己。我也不玩社交媒体,有一个微博是来发表我的工作,偶尔有生活的信息,有一些关注我很多年、关心我的朋友在微博上能够看到我的一些动态,我就稍微放一些在上面就可以了,再多的,就没太大必要。放大自我不是我的长项,也不是我特别想做的事情。费翔:我有,不是每一个爱读书的人能真的写出来,我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我特别尊重人家的专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去尝试写作的,哪怕是散文,散文有时候比小说还难写,因为写得越精致、惊艳,就越得每一个字都雕塑,这方面我可能没那个能力。老实说我的文笔不错,可是我连发微博都要每一个字在那里搞半天,搞了半天之后,还给我负责微博的朋友看有没有错别字。我的微博都是自己写的,自己去组织语言,我特别在乎这些,有点神经病。我在那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有的时候问负责的朋友要用这个字还是那个字比较好,因为我在中国台湾长大,有的形容词或者习惯性用语跟内地有些不同,他会指导我,但有时候我最后还是想保留自己原来那个用法,控制狂到这种地步,真的有病。我连图片都是自己挑选的或自己拍的,排位也是自己排出来。所以每一次我把微博准备好,就说,文字如下,啪,发给他,图片共几张,顺序是什么。我还会很在乎图片之间的关系,如果有九张,中间是哪张,如果三张,第一张是哪张……到了这种地步。所以我如果写小说,你可以想象,我大概还没写完就要死了,如果这样子搞,没办法的。这就是一种我的习惯,无药可救了,真的是!凤凰网读书:我就是看了您的微博,觉得您的文笔特别好。不仅是微博的文字,包括我们看您的采访,您的表达都非常精准、清晰。费翔:谢谢。你说这句话我特别喜欢,特别感激。因为这是我认为这是我比较欠缺的部分。我是受英文教育长大的,一直在上国际学校,我在表达方面有欠缺,有的时候你非常帮我的,你知道我想表达什么,会帮我提一下,这是我自己很客观地知道我比较欠缺的地方。所以你这么一说,我会觉得很高兴,我的微博文字能够被认可,这一点我特别谢谢。不过也有很多问题的产生,比如我自己要特别用心地把每一个字咬清楚,有的时候反而会有意外的效果产生。凤凰网读书:对,就像费翔老师的“商务殷语”现在变成了一个好玩但又很正面的东西,你在说台词的时候,我们没有出戏,我们感受到的是一种力量,跟这个人物非常贴合,只是后来大家看的次数太多了,因为喜欢您的发音,搞出“商务殷语”,我那段时间天天能在网上刷到这个,有一个女孩子披了一个披风在那搞“商务殷语”,好好笑。费翔:特别好,特别可爱。我也是看着挺高兴的,因为这是现在的观众的方式,如果喜欢一个东西,他们就会参与,大家一起玩起来。我自己在练台词、配音的时候,已经经过很多配音老师的指导帮助,在表达方面怎么样尽量做好,这个已经尽力了。凤凰网读书:它跟您的那个人物是完全融为一体的,没有任何问题,不要担心。我们看电影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发音的问题,真的是大家喜欢你,所以把这个拎出来玩,挺好玩的,这个就是刚刚你说到的,是这个新时代的东西。凤凰网读书:我们看您形容您的母亲,觉得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我还挺想听您聊聊,费妈妈的性格有没有在您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有没有影响到您的什么?费翔:我妈妈对我影响特别大,我从小受她的指导、她的教育。她是一个艺术家,有她的思想空间、创作精神、好奇心。我也一直在学习她的清醒,她的自我认知,她有的时候说话非常直,不会拐弯抹角,年龄越大这方面越过分了。老太太后来就变得完全失控了,因为她根本不在乎,“我今天就跟你说实话”,她是这种人。她看事情很客观,不骗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这方面我是跟她学习的。还有她特别注重专业,专注学习、学业,对于任何事情都很认真去做,觉得做一件事情就得好好考虑,把它做到最好,而不是说随便什么都可以尝试,她是一个这方面比较严肃的人。
△费翔与母亲毕丽娜凤凰网读书:我回看你的微博,看到您宣布妈妈去世的那一条的时候,其实很难过,但是您自己的表述又非常克制。再往前翻翻,看到您说过年的时候,费妈妈做饺子,猫咪已经就位,我就又觉得很伤感,就是如果我妈妈不在了,这个事情我都无法想象。费翔:我当时当然很难过了。我母亲离开的时候已经93岁了,她最后的5年脑部有些退步,不太认人、记事情,她的思维和表达能力都在下降,但她每天都很开心,所以她的生活就变得很单纯,很简单,有好吃的东西就很开心,看到我也会认出来,我抱抱她她也很高兴,她还会跟我说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的胡言乱语,可是没关系,因为她在表达她的内心感触,我也不需要她跟我谈什么严肃的话题,只要她开心,每天舒舒服服的,有人照顾就好了。英文有一个名词叫long goodbye,漫长的告别,这几年等于把我跟我母亲告别的过程拉长了,等于我一辈子所认知到的那个母亲慢慢地在我眼中消失了。所以到了她真正离开的那一天,我唯一的重点想法是她没有走得痛苦。回想起来,这是一件比较幸运的事情,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有的时候我说的话她根本不懂。我现在拍完了《封神》,她都不知道。《封神》上映了,我在电脑上放给她看,她都不认得里面的人,不知道这里面是她儿子在表演。可是《封神》这个项目开始的时候她都是清楚的。当时乌尔善请我出演的时候,我跟她说,“妈,我要演《封神》里面的殷寿了”,她就说“太好了、太好了”。那个时候她特别清楚,可是等这个电影拍完了,她已经到别处去了。这就是人生的一种安排吧,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蛮好的尾声,因为她并没有任何老年的不愉快或者不舒服,她是快乐到最后,所以我也没有太多的遗憾。我们都会想把我们的父母、我们亲爱的人、宠物永远留在身边,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当你身边的人让你很烦、很气、受不了,你得想一想,真的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想念他的,所以别计较那些小事。除非是无法原谅的大事,那就吵起来吧,没关系的,哪怕分手或者是把他踹了都行,可是不要为了那些小事情跟自己过不去,或者是跟你身边的人去算那些不重要的账,因为大的画面中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到最后你会记得的就是那些美好的,所以尽量不要留给自己太多遗憾,要在回想起来的时候说,幸亏我当时珍惜了这个人。费翔:我不怕,我就希望自己不要有特别大身体上的困难,我会尽量把我的健康管理好。可是这无法控制,如果产生了问题也得面对,要尽量想办法,能医疗就医疗,帮助自己把生活质量保持到最好。衰老这件事情是必然的,必须要接受,所以作为演员、艺人得调整自己事业的重心、重点、方向,你的作品,你的风格,你每一次面对观众留给他们的是什么,都得跟着年龄调整。凤凰网读书:我这两天看网上对您的采访,看到形容您“不老传奇”,我不喜欢这个词语,觉得没有必要,尤其是您已经向我们展示了您在各个年龄段的魅力,甚至我更喜欢现在的您,因为您很早就出名了,我小的时候也知道您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应该是不太会喜欢那种感觉的明星。费翔: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老传奇”好像是说老是我们应该避免的事情,可是抱歉,老是一定会产生的,是每一个人必须要面临和经历的。我一直有意把我的实际年龄时时刻刻提醒给观众,天天在说我现在64岁了,就是希望观众也清楚,我尽量把自己保持在一个大家会接受的外形上,可是我表现的外形也是我在我这个年龄能做到的最多了。凤凰网读书:不同年龄要面对不同的问题,您看起来一直很顺利,站在过众星捧月的、很高的位置上,但我相信您在各个年龄段也都遇到过不同的要解决的课题吧?费翔:每一个年龄有它不同的纠结。我20岁的时候蛮慌的,很多方面会心虚,因为还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到了40多岁就是男人最出名的中年危机,已经定型了,不管是专业还是婚姻和家庭,可是有的人可能会发觉这不是我想要的,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发疯了,想要改变,想要推翻,想要重新洗牌,可是再要从头开始是来不及了。然后老年,就像我现在就是老年,已经接近一生的晚年了,要怎么调整目标或是时间,以目前的经历、状态,对于艺人来说还能够做什么,自己要很清醒,不要骗自己,不要还在做40岁的人做的事情,不要想做30岁的人做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往前走。最关键的是客观面对真正的自己,接受真实的自己,需要一定的勇气。凤凰网读书:作为演员也好,歌手也好,有一个特点是,不同的领域会有不同的评价体系,像您现在是因为经历、经验到了,如果更年轻的时候,您还在那个评价体系中间,真的能做到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吗?费翔:要培养自己对自己的客观判断,也可以听一些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可是到底最后要相信他们的看法,还是自己对自己客观的衡量?也要先能做到对自己客观。还有千万不要光听自己想听的那些赞美的话,这是重点。凤凰网读书:有主持人曾问过您关于没有孩子的这个问题,您觉得不要小孩这个事情的代价是什么?费翔:它的代价就是失去了作为父母的快乐,确实那是人生一个很大的快乐和享受,等于是这个我就没有了。如果你想要有这个,你就主动做选择,可是你如果没有,自己也要接受这个事实。我有别的给我带来了快乐的东西,我也非常清楚。而且我对这件事情已经接受了。这一方面是命运的安排,也有我自己的性格原因。我本来就是一个比较独立的人。人不能什么都想要,尤其是婚姻或者一段恋情,这种事情不是自己原来想这样安排的,就是缘分安排了你跟这个人走一段时间,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又另外一个,可是这一切的人生安排不是我们自己在那里计算出来的,走着走着就到了下一个阶段,可是走到哪儿是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这个责任就好了。凤凰网读书:您一直提到自己想退休,如果有一天,您真的退出大众的视野,除了上面说的因为AI,还会有其他的原因吗?费翔:确实是整个大环境的变化,让我觉得做出好的作品越来越难,观众的专注度也越来越短,在这样一个快速翻篇的速食文化的社会里,能产生经典、能留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可是我能够碰参与到的几率变得非常少,我就会宁愿隐退了。我很幸运自己已经做艺人40多年了,并不那么急需赚钱,这不是我的压力,如果今天我不是这种状态,那就得考虑了,可是真的会很难,因为现在这个环境不太适合我这种性格的人,一个完美主义者。凤凰网读书:其实您已经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听说您为了《画皮2》里的角色学习过梵语,就让我看到您对待一个好像没有那么重的角色,依然投入一万分的努力,结果告诉我们您也会迎来更好的角色,如果不是当年跟乌尔善有这样的合作,他怎么会知道你适合演纣王呢?费翔:是。所以一步一步,每一个事情都会影响你后面。所以这一点蛮重要,当我们碰到一些不顺的时候,会很烦,会觉得这个事情为什么没成,没达到我想要的结果,可是很可能它使得你转了一个弯,变成另一个机会,所以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最终的结果,一定都是在影响你后面所有的一切,不管是成功的,或失败的,因为时间和人生都是一直不断前进的,我们只要非常清楚这不是最后一刻,只是这个阶段就好了,比如你现在特别特别愁,没关系,再过六个月、一年,整个情况又变了,你又会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又往前走几步了,当时那个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当你发愁、困难的时候得记住这一点。同样当你在最高峰,最成功和辉煌的时候,也要记住这不会是永远,一定会变的,你也会有下降的时候,你也不要太嚣张,不要太自以为是,任何的成功或失败不是永远,它是一直在转变的。人生就是转变、变化,所以不要指望世界停顿,自己也不要停顿,就顺其自然地往前走。△「凤凰网文化直播间x费翔」拍摄花絮
编辑|渡水崖 EIN
排版|仿生斯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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