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是麦家陪你读书的 第2718天 ，共读的是 第383本书 ——爱尔兰作家威廉·特雷弗的短篇小说集 《 出轨 》 。

《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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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轨》是全书十二篇短篇小说中的最后的一篇，但由于全书的书名由此而出，所以我们先来进行《出轨》的共读。

在那家小餐馆里，他帮她脱下外套，随后挂在一边的墙上。

两个人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每次都坐在固定的座位上。那个座位面向窗子，使得他们能够看到路上的行人。在此时，街上的人已经开始快步赶去上班了。

今早，女人在走来餐馆的路上就已经感受到异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和过去不同了。她感受到一丝焦虑，却又将焦虑隐藏起来。

她太清楚了，爱情是敏感而又脆弱的，人也总是把爱和希望寄托在不合时宜的人身上。

以往，两个人在街上碰头。如果有人晚了，另一个人也不会等着，他们会一起到餐馆里见面。

今日，她先一步到达。女人压抑住焦虑，像往常一样寒暄，而男人也像往常一样应答，只是带着一丝尴尬。

他们点的咖啡和面包到了，两个人默默吃起来。女人自然而然地擦掉男人下巴上的面包屑。

这是他们之间常发生的事——替对方整理衣领或领带——一些亲昵的、表明情人关系的小动作。

女人今年三十九岁，男人四十五六。两个人的地下情从办公室恋情开始。

最初二人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随着科技的进步，公司不再需要那么多的人。男人还要养活一家人，所以，女人主动辞职让出她的位置。

在那之前，他们每日都像今天这样暗中约会。早上来到餐馆，中午到附近的一个小公园，下班后，再去到另一家酒吧。

他们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工作的事情，餐厅里顾客的离开昭示着工作时间的临近。终于，女人忍不住开了口。她说道：“你有心事。”

男人摇摇头，自然而然地顺着“心事”，将话题引回工作上。

不久前，就是在这个座位上，女人讲起了自己离婚的事情。彼时，她已经处理完一切有关于离婚的程序。而这些，在她彻底完成之前，一个字都没有向男人透露过。

她并没有向丈夫说出全部的真相。她只是说，婚姻已经破裂了，并在遭受质问后坚定地回答没有绝不存在第三者的问题。

她的丈夫不愿意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改变，他试图辩驳与反抗，而女人丝毫没有动摇。

离婚后，她更快乐了。她的世界清净下来，心头的束缚也跟着解除。而这一切，正是她一直以来渴望的。

男人结了账，两个人挽着胳膊继续向前走着。他们走过每日都要偷偷前往约会的公园，走过大街，走到男人工作的地方。女人则坐公交赶去自己的公司。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他们一如既往地赶到花园中约会。他们靠在一起，吃着在附近便利店里买的快餐。面前有从办公室里逃出来散步晒太阳的人，他们对此视若无睹。

男人坐在那儿，难以自制地想着她已然离婚的事情。它已经变成一张困住他的网，逼迫着他必须给出一个答案。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女人对此早有预感，她先一步开口：“我们的事要了断了，对吧？”

男人丢掉三明治的包装，回答道：“我耗费了你大把时光。”

女人没什么情绪起伏，她只是默默回答，那是她自愿的。

男人再一次追问：“你本应该得到更多、更好的生活。”

她明白对方此刻说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离婚的事也许会迫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改变。

她依旧很平淡：“因为离婚？那也是我自愿的。你知道，离婚是为了我自己。”

男人摇摇头，说道：“不是因为离婚。”

离婚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惊讶于此，也十分钦佩她敢于这样决绝地选择改变。

可随即，他开始忍不住去想更多：对方离婚是否是为了逼迫自己也和妻子离婚，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要因此再近一步……

现在，女人的冷静打消了他的顾虑。他知晓对方无意以此逼迫自己，更不是为了自己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可他依旧无法心安。

又到了工作的时间，两人回到办公室工作。男人看着桌面上的文件，一次次在工作中分心。他忍不住地想她，急切地想要对她说“我们不能分开，我们之间少了谁都没法活”。

思绪胡乱飘着，他继续想，她一直是更强大的那一个。她坚韧、果决、默默承受痛苦。

她一直在朝前看。即便将来他们真的分开，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甚至比现在更好。

下班后，他们再次到酒馆见面。两个人一碰头，男人先一步开口，说“我对不起你”。

女人回答：“我并没有难过”。

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她已经想好自己要坦白些什么，只等着找到开口的机会。

他们坐在那里聊着，讲到了过去一起经历的事情，还有其中的爱情。爱情痛苦而热烈，也一样带来限制和约束。

直到最后，男人不得不说出一直以来令他煎熬的根源：旁人会对他们有别样的看法。

不论是这家酒吧、还是他们常去的公园，常遇见的人都会这样想，说她是他的情妇，是姘头。

如同刚才提到离婚时一样，女人依旧说我一点都不在乎，随便别人怎么想去吧，我真的不介意。她邀请他继续走下去，而此刻她也希望他们的感情能这样一直长久下去。

男人摇摇头。女人知道他一定会摇头的。他犹豫了，把目光移向别处，就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他在乎。

“你知道的，别人的看法跟实情不是一回事”，她说，“打个电话吧。”

可随后她又说：“还是算了吧，我不该说这个。”

女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即将结束了。她不懂，他为什么不能放弃他的婚姻，她也从来没有问过。

她更加明白，他们不会再一起出现在这家小酒馆里，不会再出现在她的公寓里，也不会出现在他的家里。

那些话谁都没有说出口。但男人已经明白，她已懂了自己没说出来，也不好说出来的话。正如他也懂得，女人在选择离婚时对自己的期待。

他们的感情已经存在太多年了。他也曾介意过她嫁给了另外一个人，还有周围那些人看待他们的眼光。

这两者都已经远离了爱情的本质。但不论他们的关系最终如何，他们都会一起变老，变得满脸皱纹。也许将来再度重逢，也会从这段漫长的经历中得到慰藉和温暖。

男人说：“我还没能把这个解释清楚。”然后他听到对方说明天还有时间。他摇摇头说不要等到明天。

可此时女人已经做好了面对结局的准备。

她早就准备好了，也早就做出了明确而坚定的决断——她绝不会试图从感情的废墟中刨回任何的废土烂石。

话还没有说清，但男人的意图已然明了，他已经在无意中、言语之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男人再一次说爱她，而她也这样听着，然后微笑离开。

这段婚外情已成往事。

谁都没有将了断与分别的话说出口，但大家已了然于心。

没有爱在今天被打破，而他们默契的寡言也为彼此留下长久的美好与感激。正是这样一段沧桑的爱，把他们变成了各自的样子。

一如小说的标题《出轨》，这篇小说讲述了一个与出轨相关的故事。

明天我们将共读《格莱利斯的遗产》，这依旧是一段婚外的恋情，只是更加隐秘，更加克制。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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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读人 · 朝菌

小说作者，读书使人迷失又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