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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出悲剧。
今年的6月13日，名为 TemmieNeko（现 TemmiePlays!）的 Youtube Up 主的一个游戏实况视频遭到版权投诉，这场风波的第一个无辜受害者就是她。其后，至今共有超过100个视频受到版权投诉，受影响的 Youtube 用户超过70名，其中有4名用户被“三振出局”，账户被冻结；不光是 Youtube，在直播网站 Twitch 也有几乎同样多的受害者。HyperRPG 是 Twitch 网站上最受欢迎的直播主之一，在 E3 展会期间遭到 DMCA 版权投诉，频道被强行关闭24小时，导致他蒙受巨额损失。
这些不是孤立事件，背后的主使都是同一人；不是什么大型企业，只是一个人。她的名字是 Alex Mauer。
“这就是我的媒体照片。除了这张其他的都不能用！”
这些遭到投诉的视频都是关于一个名为《Starr Mazer: DSP》的游戏，这是一个复古风格的横版轻度 Rogue 射击游戏，开发商为 Imagos Softworks（简称 Imagos，为 Imagos Films 的品牌），位于美国西雅图。如果你还没猜到的话，这场风波的两端就是 Alex Mauer 和 Imagos。
早在2015年二月，Imagos Films 成立了游戏部门，他们成立了 Starr Mazer 的计划并在众筹网站 Kickstarter 筹得十九万美元的款项。 Imagos 在去年遇到了资金问题（关键事件），开发工作似乎陷入停顿状态。Imagos 经过几轮资本运转后，在新发行商 Playism 的领导下，和另一工作室 Pixeljam 合作开发了上文提到的 Starr Mazer: DSP（下简称DSP）。
DSP 和 Starr Mazer 是两个独立的游戏：DSP 是横版射击游戏，原来的 Starr Mazer 则是点击冒险游戏。两者可以理解为共享一个世界观，从剧情上来说 DSP 算是前传，目前以抢先体验的方式登陆 Steam，而 Starr Mazer 的开发进度依然是未知数。
尽管听上去发行商像是在赶鸭子上架，但是不得不说，DSP 的完成度相当高：运行流畅，手感上乘，Steam 上的评价也相当好看，目前为90%好评。作为一款抢先体验游戏相当难得。
但是，这一切跟这个 Alex Mauer 有什么关系呢？
要理解这个事件，你得先想像一下几年前的某两家饮料企业之争。
假设你是一家街角便利店的老板，开业几年来收入一般，但做街坊生意尚可糊口。一天饮料企业 A 宣称企业 B 侵犯了自己的商标权，但 B 拿出当年的协议，上面明确写着 B 拥有 A 宣称的商标，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但是 B 开始耍赖，不是通过仲裁或者法律渠道解决纷争，而是地毯式地恐吓所有贩卖 B 企业产品的便利店，给这些店主的房东寄律师信，要求立即关闭商店。我不知道企业之间的纠纷跟下游的店家有什么关系，然而，A 在这里就是拿这些商店作为筹码来迫使 B 妥协。
Alex Mauer，34岁，是一名游戏作曲家，特别擅长复古风格音乐（chiptune）。其作品丰富，在圈内小有名气；曾经为《极品飞车：无间风云》《英雄萨姆》创作过音乐。原本性别男，他在2016年决定转换自己性别，成为女性。她曾经是 Imagos 的全职音乐家之一，Starr Mazer 的 KS 众筹页面中就有列出她的名字。想必你也能猜出来，她跟 Imagos 闹翻了。
以下是一名前 Imagos 员工的说法：
Alex Mauer 有一个挺悲惨的童年，母亲有暴力倾向，父亲则相当软弱。没有主见的他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身边的一切事物都“糟透了”，老婆也好，孩子也好，但他的音乐天赋是毋庸置疑的。当他参与 Starr Mazer 的工作时承受相当大的压力，老板让他接受采访，现场演出，网络直播及商品贩卖等工作。他不知道如何拒绝，随着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狂躁暴动，甚至出现了幻视的问题（“我不是在开玩笑”）。跟老板谈过之后，将他送去精神医疗机构去做检查。
Alex 很不喜欢自己的形象，他总是回避照镜子。而当他决定要做变性手术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问题所在。之后她发病了几次，擅自停药，然后开始对着周围的人乱发火，我和老板在内。她产生了某种老板欠她一笔巨款的想法，因为她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了。我劝不进去，她被人压制了那么多年，现在她只想反击，哪怕会伤到自己。
Don Thacker
根据公开资料，Imagos 的老板 Don Thacker 早在2011年就已经和 Mauer 合作过。Don Thacker 成立了 Imagos Films 进行低成本电影 Motivational Growth 的拍摄工作，而 Mauer 就是该电影的作曲者。
在2015年末，Mauer 的婚姻出现问题，正在处理离婚手续。而为了让 Mauer 得以不受干扰地进行创作，Thacker 协助 Mauer 搬出自己的家，去西雅图投入全职工作。一直习惯于在家创作的 Mauer 无法适应西雅图的环境，病情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逐渐恶化。
在2016年初，经济纠纷的阴影笼罩着 Imagos，Thacker 自行集资维持公司运行，与此同时新的发行商 Playism 空降到管理层。他们的管理更严格，每个月都有必须达到的目标和有限的资金；这和 Mauer 不喜欢交际的性格严重冲突。
Mauer 的状况继续恶化，去年夏天 Imagos 员工和他的家人把他送到医院接受治疗；与此同时他开始变得多疑，开始指责 Thacker 和开发团队在密谋陷害他，还说有外部人员黑入了他的 Dropbox 账号。这个状况让他被送回宾州的家中，正式和 Imagos 结束雇佣关系。
但回到家的 Mauer 依然状况不断，他开始进行性别转换的过程。许多身边的人都了解他当时的状况，荷尔蒙的变化，外加 Mauer 拒绝服药，继而导致更严重的心理问题。她一度因情绪发作袭击自己父亲而被拘留，当时她想要用父亲的车去新泽西州去找律师来跟自己家人对簿公堂。
这个人是谁呢……？
在秋天，Mauer 开始产生某种了 Imagos 欠她一笔钱的想法。当年十月 Imagos 提出了一个“和解方案”，在 Kickstarter 网站上为 Mauer 的咽喉手术进行众筹，之所以要在众筹网站集资是因为 Mauer 觉得其他网站“像是在路边乞讨”。Don Thacker 同意这个方案，并且以帮助朋友的想法为项目投资。
到了今年年初，Starr Mazer 项目开始陷入危机：他们本来人员已经就位，但当投资者听说到 Mauer 的事件后，担心可能存在的法律问题，项目被暂停。而同步开发的 DSP 已于去年在 Steam 上架，发行商 Playism 已经对情况缺乏信心，暂停了投资。
在今年的2月23日，DSP 遭到侵权投诉，并且在 Steam上下架，以下是当时发出的公告：
日前，Starr Mazer: DSP的 版权拥有者及开发商 Imagos Softworks 遭到针对游戏资源的著作权侵犯投诉，游戏目前无法游玩。
我们正在与 Imagos Softworks 确认状况，并且会及时向各位汇报。
因为商店页面的突然关闭，我们对各位表示诚挚的歉意。
Alex Mauer 因为在游戏源代码存档找到“一些自己创作”的音效和音乐文件，继而以版权所有人身份向 Steam 发出 DMCA 投诉，迫使 DSP 下架。原本只是稀松平常的劳资纠纷，在这里开始越演越烈，Mauer 的行为也变得越来越耐人寻味。不过 DMCA 又是什么？
DMCA，全称数字千年版权法案（Digital Millennium Copyright Act），是美国在1996年通过的版权法律。它的作用是在保护版权拥有者的知识产权的同时，也“限制了在线服务提供商为其用户侵犯版权的责任。”
DMCA规定，如果某个网站侵犯了你的版权，你可以向它的主机服务商/内容托管商发出通知（DMCA notice），要求撤下侵权内容。"DMCA通知"必须包含下列要素，缺一不可，否则就是无效的，收到者可以不予理睬：
物理或电子签名
侵权内容的具体位置
侵权内容
本人的联系方式
版权遭到侵犯的声明
以上信息皆为事实的声明
与此同时，托管方在收到通知后，确认格式正确，并且包含所有上述要素，然后就要在72小时内采取行动，停止侵权内容的访问（通常是备份后直接删除），再通知用户。
用户在收到删除通知后，如果不满意处理结果，可以向托管方发出"抗辩通知"（Counter-Notice），要求恢复被删除的内容。托管方收到"抗辩通知"后，必须先告知通知发出人，然后在两星期内恢复被删除内容。除非在这期间，版权所有人向法院提起上诉，或者申请到了法院的禁令（injunction）。 最后，如果 "DMCA 通知"不属实，发出方必须赔偿全部损失和承担诉讼费用。
可以看到，这个法律其实是一部保护性的法律，它是为了最大可能保护三方的利益：版权拥有者可以用一个行之有效的方式阻止侵权行为（美国与欧盟境内）、网站/服务托管方也不会因为某些用户的违法行为承担不必要的法律成本（即所谓“避风港原则”）、而用户也有一个申诉的渠道，保证了“合理使用”（Fair Use）的权利。
然而看上去很美好的法律，却有着许多的漏洞。首先，如果个人或团体要提出侵权通知的话，首先必须是真的拥有相关知识产权，法律没有要求托管方去核查相关事实；其次，这个法律只是一面盾牌，着重保护权益，但没有清楚列明滥用法律手段会有怎样的惩罚；再次，该法律只是保护版权所有人的权益，没有保护用户正常使用平台的权利。
Alex Mauer的雇佣协议
首先，根据上图协议， Alex Mauer 是受雇(work for hire)于 Imagos 的；并且雇佣协议也列明雇主拥有相关只是产权，并且可以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任意使用这些成果。因此，如果 Mauer 并未拥有相关著作权的情况下发出具有法律效力的 DMCA 投诉，那么有可能构成伪证罪（Perjury），定罪后最高可判5年有期徒刑。因为如果要发出 DMCA 投诉，你必须先声明自己确实拥有相关知识产权，这个过程可以等同于在法庭前宣誓。
然而，这部法律诞生距今已经20余年，它诞生的时候互联网都还处于雏形，互联网泡沫都是五年之后的事情，就连 Google 都还没诞生呢。互联网服务供应商（ISP）很清楚这套法律的漏洞所在，于是乎他们就想方设法为自己摆脱法律责任，导致无辜用户的合法权益受损。
在 Youtube，如果一个频道（一个账号可以有多个频道）的总观看数超过一万次时，就可通过视频获利。这也是 Youtube 为何在全世界一家独大的秘诀：它提供了一个互惠互利的生态。只要有人看你的视频，只要你遵守规则，你就有广告费收入，继而促使你创作更好的视频。
“遵守规则”是个大前提，至今为止无论是 DMCA 也好还是这些网站的规则也好，都是建立在用户是真的侵犯了他人的著作权。在 Youtube，有两套独立的系统检测用户是否有侵权行为（有意或无意）。一套叫做 Content ID，是全自动的音频识别机制，检测视频中是不是含有商业音乐作品，机制十分类似听歌识曲。如果含有会有几种后果，从静音到直接不可访问不等，直到用户纠正。但正因为是全自动机制，因此不会对账号有什么严重影响。
但另一套就是上文提到的版权投诉机制。Youtube 采用一套“三振出局”的做法：当收到三次版权投诉，频道会被禁用，账号被冻结。官方没有详细解释三次版权投诉是什么状况，不过据说是三个独立的著作权侵犯行为，不是三个视频。而在直播方面，Youtube 则利用自动识别技术，在识别到用户有侵权行为时在直播流上覆盖一张图片并屏蔽音频，直到用户修正。
而 Twitch 就没那么多玩法了，在他们的网站上只是简单复数 DMCA 的相关法律条款，没落实到具体措施，这种模糊的政策会让用户暴露在不必要的风险中。而在国内视频网站也大多如此，都是 DMCA 提到的申诉六大规定和相关申辩机制。DMCA 的机制无法阻挡像 Alex Mauer 这种滥用机制损害他人合理使用权利的行为。挡在滥用行为的唯一一道防线就是人工审核，而我们都知道：人类总会犯错。
如果上传整段电影，这毫无意义是侵权行为；但如果一个影评人截取部分片段来做艺术分析与学术评论，这就是转化价值（Transformative value），即在原作的价值上赋予全新的价值，是合乎合理使用原则的。Mauer 对于合理使用的概念不屑一顾，俨然一副蔑视法律的做派。
她固执地以为 Imagos/ DSP 使用了她创作的音乐和音效又“欠她钱”是侵犯了她的著作权，而当她在与 Imagos 的纠纷得不到有效解决的时候，就向 Youtube、Twitch 和 Steam 发起 DMCA 投诉。因为在她看来，根据她一封邮件说，玩游戏根本就不是个正经工作，这些人乱用她的作品，活该被封号：
“...****ing playing video games is NOT a job! If there was a way to DMCA punch you in the face through my computer screen I would. You and your ****ing friends do not have the right to post videos with my music! The DMCA system exists so I can say no when the creepy ****ing people like you are trying to **** my music. **** you! ”
“**的玩游戏根本就不是个正经工作！我真希望我能顺着网线用法律书打你们脸。你和你那些**的狐朋狗友根本就没权发有我的音乐的视频！这DMCA之所以存在就是不让你们这种货色来**我的音乐！去**的！”
在我看来，如果合法，还能赚钱，就是个正经工作。
之后还经过一大堆令人不快的事情，比如 Mauer 开始收到死亡威胁，然后报道这个事件的媒体和视频制作者也有人收到死亡威胁，Mauer 甚至针对一开始揭发这个事件的 Youtube 主播 SidAlpha 发了一封内容令人担忧的电子邮件：
“我会杀了你，说到做到”
在七月，Imagos 认为事情已经开始变得难以控制，担心 Mauer 会因为精神状况的不稳定而对自己或他人造成伤害，因此他们聘请了版权律师兼法律视频作者 Leonard French，准备采取法律行动。但几乎是同时，Mauer 在 Steam 论坛发出“犯罪预告”，声称她要让另一款游戏 RCRU 下架。紧接着，她的 Starm 社群账号因为在 DSP 论坛的骚扰帖子而被关停。
7月10日，她开始对 Youtube 上的 《热血物语：地下世界》 相关视频发出 DMCA 投诉，数量未知。《地下世界》是一款红白机风格的清版过关游戏（beat ‘em up）开发商为 Conatus，可以理解为当年《热血传说》的精神延续。在 Steam 上风评还行，73%好评，对热血系列有爱的玩家值得一试。
七月中旬，案件进入审理程序，当地法院给 Imagos/Leonard French 核发了一个暂时性限制令（Temporary Restraining Order），这个限制令包括了以下内容：
限制令才刚刚下发，Mauer 就见招拆招地在 Steam 上对《地下世界》发起了 DMCA 投诉，让该游戏从商店下架。随后律师 French 表示为 Conatus 提供法律协助。第一次的聆讯对 Mauer 来说相当不利，具体的结果因为保密关系外界不得而知，但她开除了自己的律师然后还继续骚扰对方，给法官发了一封很侮辱人格的信，然后还大摇大摆地将父母的住址当成自己的地址公开，让无聊人士来骚扰他们。到目前为止，根据 Mauer 自己口述，她已经对100多个视频发了DMCA投诉：
就是说你自己承认犯下了100多条伪证罪啰？
她的疯狂仍在继续……
在 RCRU 方面，开发商 Conatus 证实 Mauer 参与了《地下世界》的开发工作，而且支付了全部工资，而且 Mauer 也没说有双方有过经济纠纷。至此她的目的也已经很明显，她想滥用 DMCA 移除机制来攻击那些自己工作过的企业，从而达到某种“复仇”的效果。而且这种“恐吓”还真管用了：尽管 RCRU 的开发者知道自己在法律上是无懈可击的，他们还是宣布将移除掉游戏中所有由 Alex Mauer 创作音乐。
然而在早前，DSP 也是为了避免法律争端而自行移除相关资源，但他们还是遭到了另外两次 DMCA 投诉。麻烦依然不断到来，一场官司，无数游戏粉丝的噩梦，多个 Youtuber 的收益受损。最后甚至 Conatus 的 Youtube 频道都遭到她的毒手，三天之后才恢复访问，但至今许多视频仍未恢复。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
Alex Mauer 的疯狂与恶意纵然让人扼腕叹息，但如果没有 DMCA 的漏洞和平台的“不作为政策”，许多无辜用户的合法权益也就不会受损。这场风波如果有什么教训的话，就是 DMCA 有多么短时、多么过时、多么片面。一个精神不健的人，没有任何法律依据，就凭一份似是而非的邮件通知就可以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想象一下，当罪犯引起很大影响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引来模仿者。
DMCA 虽然是一部美国法律，但美国在互联网方面的领先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因此这部法律是具有全球性影响力的。这绝对不是一条娱乐新闻，在或多或少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使用内容共享平台的人。但事情开始走向更戏剧性的一幕：
这是一张 Alex Mauer的“犯罪预告”，上面列明了许多她想要下手的频道。其中包括Cinemassacre和UpUpDownDown
如果你不清楚 Cinemassacre，那“喷神” James Rolfe 你肯定认识。而至于 UpUpDownDown 是 WWE 摔跤手 Xavier Woods 的个人频道。作为一个如此庞大的商业组织，可想而知 WWE 会有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律师伺机待发。最好的状况就是：让这场官司发展成集体诉讼，让 Mauer 输得彻底，好壕去蹲号子，然后这个案件就会变成著名案例，DMCA 的漏洞就会被堵上。美国采用判例制度，法官在审判案件时有时候会参考过去的案例，如果合适的话，就会编入法典。
才华横溢的 Alex Mauer 把自己描绘成某种落难英雄，拒绝接受协助，将自己的认知偏差视为世界对她的敌意。她将一面不属于自己的盾牌化为武器，对任何不顺她意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以自我毁灭的方式来挟持着他人善意的底线，心想有一天自己会将“恶龙”斩于马下。在她受到法律的制裁之前，这场风波尚未结束。
众多内容分享平台也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责任，没有用户你们什么都不是，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应该给用户应用的保护。
“又关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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